恋曲1999
不过胡达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算是点头默认了。
青年得了应允,如临大赦,欢天喜地就差原地蹦三蹦了,两手一伸就瘫倒在了胡达的床上。
“吹空调真舒服啊……”直到胡达推门准备下楼开张做生意了,他还在不知死活地发出感叹。
“再一个多小时我就得开始生炉子了,店里四点开始做晚上生意前你必须给我关上,听见没有!”临出门前,胡达那样叮嘱他。
吴久生晃了晃胳膊,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
下午四点转眼到了,白天里乘班车从厂区外出去玩的人又都陆陆续续乘着下午的班车回到了坪乡。安逸了一天的生活街忽然又再度热闹了起来,开始有人进店来点菜,点烧烤。胡达打开了一楼墙上的挂扇,贴近墙根的时候他还能听见楼上传来空调外机轰鸣的声音,想也知道吴久生肯定没有按照约定的关上空调。他把烧红的炭铲平了在炉子底部温着,自己上了二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床上的青年安安静静地睡着,因为没穿上衣又在空调房,微皱着眉头睡成了有点儿蜷缩成一团的姿势,看上去像只营养不良迷途掉队的雏鸟。
胡达站在门边犹豫了一会,还是打消了叫青年起床的念头。不知道为什么,他也没有关上空调,而只是调低了温度,又从床脚捡过来一床毛巾被,轻轻搭在了青年的身上。
吴久生汗湿的额发已经完全干了,正干松地耷拉在额头两侧,在那张稚嫩的脸上落下温柔的影子。
胡达伸手,轻抚含羞草那样拨弄它们两把,退出了房间,顺手带上了房门。
第三章
隔天吴久生醒来的时候是在胡达的房间里,昨儿睡着的时候自己什么样,今早还什么样,只是身上多了一床毛巾被。
他抓了一把凌乱成鸡窝的头发,坐起来的时候被空调的低温冻得一哆嗦。真是太久没有在凉快的房间里睡过觉了,结果一不小心因为太舒服一觉睡到天大亮,要不是手机还揣在牛仔裤的兜里,到了时间闹钟会响,今早说不准都要迟到。
吴久生晃了晃脑袋,想摸回自己房间换件衣服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他睡了胡达的床,那胡达昨晚睡在哪里。他推开自己屋子那扇嘎吱作响的门,立刻就找到了答案。
胡达靠在,不,准确的说是趴在他的枕头上,枕着自己的一条胳膊,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侧着头颅,像是在刻意避免压到脑袋的什么地方。七点不到的晨光里带着一丝手下留情的凉意,还不算热得太过折磨,吴久生蹑手蹑脚地靠近,看清了胡达睡着的样子。
他的左侧额角上落下一块暗色的痕迹,靠近发际线的结痂处还残留有淡淡的血腥味,不知是因为什么造成的。吴久生看了,自己都忽然错觉生出一阵刺痛感——胡达睡觉的时候连衣服也没脱,半夜里热出了一身的汗,汗液干结以后黏在伤口上,他知道,那样会更疼。吴久生深吸一口气,拿指头轻轻碰了碰那块地方。
胡达在那一瞬睁开了眼睛,他未能完全恢复清明的视线看起来像匹野狼,扯住吴久生手腕的动作用力到像要把他生吞活剥,过了一会儿,胡达看清了眼前被吓到的人,才神色一软,蓦地松开指节,人也坐了起来。
吴久生捂着自己怦怦乱跳的心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地尴尬蹲着。
“叔,你这是……咋了?”他问。
胡达抹了一把脸,潦草回答:
“昨晚上有两个工人在店里喝醉了酒吵架,被我给扔出去了。”
胡达在厂区算有点儿名气,很多人怕他,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可不代表他们就不会在喝酒吃肉的时候碰上别些个让自己看不过眼的冤家。酒精是种很神奇的东西,只要给予特定的环境和人物,就能变成最强力的催化剂,昨夜围观那场短暂争斗的一共有十来个人,他们都吓傻了,想不通怎么会有人胆子大到要在胡达的店里动手。互相喊话的两个人架势方一展开,其他人就纷纷地退出了店外,他们以为那一架至少也得掀翻两三张桌子才好收尾,结果一把椅子还没掀成功,胡达就已经挤进两个人中间,一人一拳加一脚地给人撂倒了,连人带酒瓶子丢出了店门口。其中一个工人准备动起手来的时候手里抓了把折叠水果刀,还没来得及打开,只是刀把上用来挂钥匙链的金属小环在胡达的额角上擦过,划拉出一条血口子。
吴久生听得目瞪口呆,完全想象不到自己在楼上酩酊大睡的时候楼下还发生过那么惊险刺激的事。他拿手在头发里一薅,不好意思地对胡达笑笑,说:
“不好意思啊,叔,我这人就这样,睡觉就和死猪一样,一般没个天塌的动静都不会醒,你看昨晚上那么大阵仗我一点儿也没觉着,你是不是……叫我叫不起来,才到我床上睡的啊。”
胡达听了吴久生的话,沉默了半晌,才缓缓点了两下头。他看着青年一副愈加尴尬发窘的模样,最后干脆连脸都红了,忽然又生出几分想笑的冲动,连昨夜动手打了人的糟糕感觉都消减下去不少。
其实他骗吴久生的,吴久生睡得安生是事实,但胡达并不是叫不醒他,是根本没叫。
昨夜口角刚发生的时候胡达还在炉子旁边看火,第一声突兀的动静是其中一个工人在桌子角上磕碎了一支啤酒瓶。胡达本能地朝楼板上方看去,那一秒间,他的耳边仿佛已经能够听见被吵醒的青年喉咙里发出的模糊烦躁的咕哝声,很恼人,让人不得安生,但又和撒娇似的,听了以后连眉心都是痒的。
胡达几乎想也没想的就和那两个闹事的人动起手来,全程才花去不到半分钟,除了桌子椅子被拖动时发出的刮擦地面的噪声,店内几乎是立即就恢复了平静。被划出来的伤口很浅,用不着特殊处理,胡达也懒得沾水洗澡,直接推开青年房间的门就倒在床上睡了下去。这之间,跑去把青年叫醒,然后换回房间睡觉的念头,一分一秒也没有出现过。现在吴久生提起,胡达才后知后觉纳闷,对啊,为什么竟一点也没有想到那上面去呢。
只可惜忙碌的早间光景并没有留给他们太多仔细思考的时间。吴久生还要赶着上工,胡达还得收拾昨夜厨房的残局,顺便为今天接下来的营业做好准备。他们相互错身交换了位置,就各回各房换衣服准备忙自己的去了。
吴久生赶到车间打卡的时间十分极限,再晚上三分钟就得被记分扣钱了。他们生产管理组的组长就站在打卡机边上等着他,一脸严肃地指了指墙上的电子钟。他是个戴着眼镜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小伙子,叫薛锦同,吴久生一般喊他组长,或者薛哥。
今天车间的任务重,一早打了照面根本来不及寒暄几句,所有人就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中。吴久生所在的车间负责的是半导体芯片的焊接,要将一块块电路芯片装配到金属引线框架上,他们厂使用的电焊工艺是金属合金焊接法,使用金硅、金锗、金锡等共晶溶液来进行焊接固定,采用的低温银浆直接在空气中烧结,一般温度在150到200度左右,可以徒手操作无须氮气保护,但必须佩带手套。流水线上的所有工种都靠计件来统计工资收入,因此一旦投入工作,整个车间就会维持异常静谧的氛围,基本不会有人搭话或者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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