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曲1999
小编辑哪里管他这么多。哪有人顶着台风天往外走的,简直开玩笑。
他也不止是和吴久生一个人说话,几乎整张桌子边的同学,他都咋呼了一遍,一边挨个问清楚大家要吃什么,一边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不知道闪送员可不可以一家家去人肉买来,再给他们送到,仔细想想,那其实比分开来全点外卖再额外付每一单的恶劣天气补贴还更划算,至少时间的成本是节省下来不少。
吴久生知道小编辑身上有公子哥劣性,但好歹人不算坏,他本不想多说什么直接起身离开,但眼见着小编辑从一大串通话记录里找出一串电话号码的时候,他的动作僵在了原地。
那串号码他怎么会认不得?那不是别人,正是胡达的手机号。
第三十九章
街面上的风已经刮得不像话了。胡达取下头盔,抹一把脸上的水,从夹克的夹层口袋里掏出手机。青年的名字在来电显示里闪烁,那是他一定要接的电话。
胡达转身对着墙壁,把身体缩到街边大厦下一处ATM机的挡风板后面,呜咽的风声小了些,他摁下了接听键。
“你在哪?”电话那头是青年小小声的气音,胡达一听就知道他应该是人正坐在自习室里,“外边雨下得这么大,你别到处跑了,赶紧回家,成吗?”
“知道了。”胡达笑了一声,“刚收工,这就回去。”
“真的?”青年多问了一句。
“真的。”胡达回答,“一会儿等雨小了我再去接你,现在你先在学校好好待着,待在室内比出来好,你可千万别自己一个人往家走,我这已经一身水了,不碍事,你本来好好的,要是出来吹一遭,小心感冒。”
“那你一个人真会听话回家吗?照顾好自己,好好休息,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听着青年一句句的叮嘱,胡达的心里暖洋洋的,他抱着手机一个劲点脑袋,“都听你的,我烧热水洗澡,把自己收拾得利利索索的,直接躺床上睡觉,等我们小久下晚自习,行吗?”
胡达最后那句有些调戏的成分在,按照吴久生往日的个性,大概总会因为不好意思嘟囔两声,但这回青年的声线听上去却冷静而严肃。
他只说了一个“好”字。
挂断电话后,吴久生把手机放下捏在手里。过了好几分钟,才重新振作起来,打定主意,从旁边一脸好奇望着他的小编辑手机接过对方的手机。
他们两个已经离开了自习室座位,站在靠近入口打卡处的自动饮水机旁边。小编辑也不明白为什么吴久生突然提出来要借他的手机给大家下单买晚饭。明明直接叫人来送到自习室门口就好了,吴久生却偏要指定距离校园门口一两百米远的一家快印店,嘴上说着有紧急的需要复印的资料,一会自己过去,顺便帮大家把晚饭带回来就是,一边又拒绝了小编辑跟过去帮忙的主动请缨。若不是吴久生平日里好相处惯了,小编辑都要怀疑他有啥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有一点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吴久生拿着他的手机,看着闪送平台上对应的配送员显示状态变更为“已接单”后,脸色会一瞬之间变得那么差劲。
小编辑不自觉往下咽了口口水,又抬头看了眼天色,兴许是......这样的天气里还得冒雨去打印习题册,是挺烦人的吧......
他本来想转身回座位上给吴久生拿一把伞,可再去找那个人时,对方已经推开自习室的门,一头扎进风雨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胡达接单的时候就觉得地址看着眼熟,等他打开手机里的定位软件才反应过来,这次闪送的主顾就在距离青年学校不到一站路的地方。按道理讲,这种天气里,学校里学生的生意也是好做的,下单叫外卖的人会非常多,他本来可以连带着多做好几单,可若是那间学校里的单子,胡达又犹豫了。学校毕竟就那么大,万一要真不小心碰见青年,被和他在一块的同学给看见了,总是不好。胡达想了又想,虽然肉痛,还是把外卖平台的后台抢单功能暂时关闭了。
就先接下这一单吧,趁着天气不好,他还能再多跑跑,总能赶在青年回家之前结束,好把自己收拾齐整了,迎接青年的检查。
只是他没想到,一路上心里都还在念叨的青年,竟然就会站在目的地的站牌下边等着他。
天色昏暗得一塌糊涂,吴久生用以避风的公交站台根本挡不住那些凄风苦雨,原本就瘦弱的身影经那样一吹打,羸弱得让胡达看了心疼。他多想一个箭步冲上去,脱下外套就给吴久生罩在头上,但他僵直地立着。电动车还未挺稳,也压根不敢取下脸上的头盔。
自胡达认识眼前的这个青年以来,他就从来没见过那张脸的表情像那样难看过。
大风里,青年抱紧双臂抵御着湿冷。他显然已经认出了胡达,两瓣嘴唇开合,远远地说了些什么,胡达没有听见。等他靠近,才捕捉到那最后半句问话。
“......为什么骗我?”
胡达答不上来。
他只是想努力多赚一点钱,按理说并不算做了什么错事,可这时候就像心里有鬼似的,连青年的眼睛都不敢去看。
吴久生愣然地望着胡达岿然不动的沉默,再也按捺不住地往前迈了一步。原本夹住身体两侧的手一松开,中心的那点热度迅速就被吹得一点不剩,青年刚张开嘴,就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
胡达的身体还要快过他的思想。在他意识到自己打算要干什么之前,就已经率先一步跨过去把青年挡住,解开冲锋衣的拉链,撑开两边,把小孩儿被雨丝吹得湿漉漉的前胸和两臂包了进来。
那样包裹着他的是一具热乎乎的身体。胡达贴着吴久生,从头盔边沿滴落下的水砸在青年的额头上,打湿了留海,黏在脸上。
“外边冷……”胡达小心翼翼地护着眼前人,终于憋出这么一句。
吴久生都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他推了胡达两把,赌气似的一直把头往一边偏去,硬是不要胡达胸膛的遮挡。
“你把东西给我,我带回去,我同学还等着吃饭。你也跟我回去。把身上的水擦干,接单的东西给我停了,等雨小了,我们回家再谈这个问题。”吴久生说。
那听上去是无比合理的安排。站在大学门槛上的吴久生已经学会了克制,学会了不单纯依靠争吵来表达情绪,讲道理之前,至少要先解决问题。从前,说出那样类似的话来的人,通常都会是胡达。
但此刻的胡达像极度排斥那项提议似的,浑身僵了一下。
那便是近来吴久生始终觉得抓不住逻辑的不对劲之处了。他难掩不快地皱眉,抬头催促似的直直望进胡达的那一对眼里。
胡达叹了一口气。
“乖,你先回去。我跟你一块去学校,不好。”
“怎么不好了?”吴久生不解地摇摇头。
“被人看见了,影响不好。”
又来了,又是这个。吴久生的胸腔里突然窜上来一股压抑已久的无名火气。他听见胡达那么说的次数实在已经太多了。
是的,他知道,他明白,影响不好,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对像他们这样的人一点也不宽容。即使相爱也不能正大光明地走在一起。在坪乡的时候,吴久生听了无数句胡达像那样的劝慰,他压抑自己原本的年轻气盛,小心谨慎地同胡达共同生活,偷偷摸摸地亲热,做一切恋人间理所当然应该做的事时,第一反应都会想着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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