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曲1999
臧文清听得愣住了。在他自己意识到之前,他已经弯下腰,趴在了吴久生的旁边,并且竖起一只手的大拇指,朝青年比了过去。
“你干嘛?”吴久生瞥了一眼那根手指,问。
臧文清也不知道自己要干嘛。他像受到了什么极大的震动似的,只能把当下脑子里最诚实的想法说出来:
“他妈的,”他感叹说,“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励志的同性恋。”
吴久生盯着他那一脸傻相看了一阵,突然噗嗤一声,撇过脸去,在台灯温柔的光线里眉眼一弯,笑了。
第四十七章
接下来的两个月过得飞快。除了和吴久生住在一间屋里的臧文清,谁也没注意到那个每次一下课就收拾好东西匆匆往自习室赶的青年已经换了住处。
他不玩乐、不聊天、甚至不在半道上多做停留。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的时间,任何时候看见青年,他永远都在忙碌的学习。
他得同时应付那么多门课的期末考试,以至于发考场安排的时候所有的同学看见青年的名字印在座位表格上,都惊讶地转过头去看他。
吴久生成了他所就读的那个小项目里传说一样的存在。考试周结束后的第十五天,学期末考试的结果被上传到了学生系统里,系统里可以查阅每门课的排名,吴久生的名字占了六个前排,一骑绝尘,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吴久生在臧文清的房里用电脑查到成绩,对着屏幕轻笑了一声。
他做到了,可他真的好累啊,累得就像一闭上眼就能原地睡着那样,他想,一定都是因为之前的几年全都拿来玩乐浪费了光阴,所以老天爷才这么惩罚他,好让他长长记性。眼看着假期还剩下二十多天,他终于可以松下一口气来,稍事休息。他真的很想好好放松一下,随便去什么地方,吹吹风,看看海,但他之前申请的勤工俭学岗位已经批复下来,他还得趁学工处没有放假之前去趟学校,取走多媒体教室的资产报备表,还得学习一些必要的消防知识,为开学前的教室管理员岗位做准备。
到学校取单据的那天,吴久生遇到了胡达。
他不知道胡达是从谁那儿听到自己会回学校的这个消息的,大约是臧文清那个大嘴巴,他很意外,因为自己原本还没有做好准备让胡达知道考试已经结束了这件事。
近来吴久生的状态还算不上好,胡达一见他就看出来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小爱人瘦了一圈,竟然比记忆里在坪乡时最羸弱时候的样子看起来还要更憔悴。胡达才看了一眼眼眶就发起酸来。他心疼得不行,只能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在吴久生的学业中帮上忙,就连照顾好他的身体这种最基本的任务,都没能好好完成。
吴久生也同样望着胡达,其实他面前的胡叔叔同样也风霜了许多。胡达一个人,要工作,还得处理原本住的那间屋子的事,他得张罗着给房子找续租的租客,跟房东转租约,还要找新住处,一个人搬完整个家,吴久生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全靠自己把那么多事做完的。
两个人站在学工中心正对面的操场边沿,背对着一片绿草如茵相互对视着,谁也没能先迈出那一步。
迈出去了,可能就会克制不住,这儿不比别的地方,这儿是学校,他们不能像那样直接走入一个拥抱里,无论他们心底里实际上有多么想。
最后还是胡达没忍住,率先开了口。他只是说话,放在身体两侧的手就紧张得要扣住裤缝的褶皱。
别抱他,你不能在这儿抱他,他不停对自己说。
“怎么就两个月我不在你的身边,你就把自己照顾成这样呢。”胡达哑着嗓子问。
吴久生顶着眼中的酸涩感觉,酸着鼻子笑了一声。
“这话我还想问你呢。”
他看得出来,那话也问得胡达有些不好意思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每一天每一天,日晒雨淋,看上去比当初在久久烧烤里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要黝黑,尤其是下巴上的那条疤,就像嵌在脸上似的,看上去更深刻,更显眼了。
胡达挺不自在地低下头搓搓脖子,像是也羞于自己这样不修边幅的状态,傻傻地笑了两声,说:“叔叔这是年纪大了,我这个年纪的人都这样,和你不一样。”
他的口气里有一点自卑,被吴久生敏锐地捕捉到,心口蓦然一痛。
“谁说你年纪大?”他神态自然地走到胡达身边,冲胡达摇摇头,“你很好,一直很好。”
胡达便也展颜笑了,两个人一道并肩走进树荫里坐下。
吴久生从背包里掏出刚打印出来的期末考试成绩单拍在胡达手里,成绩单叠得方方正正整整齐齐,吴久生郑重其事,像个等着家长给试卷签字的小学生。胡达一愣,将那张纸展开一看,一对眼睛都亮了。
吴久生似乎很满意胡达能有那样的反应,眼里也同样亮闪闪地盯着胡达那张惊喜不已的脸,告诉他:“我去找过负责自考项目的老师,老师跟我坦白过,说一般专本套读的学生考专升本考试是很难考的,学校总会按比例卡名额,而且就算考上了,将来考研究生,院校看中本科的出身挑选学生,面试那关也会很难过。不过她也告诉我说对我的印象很深刻,会帮我联系教授帮我推荐看看。”
“那可太好了!”胡达眼里的光芒因为青年带来的消息而变得更胜了。青年同样也很满意眼下的结果,长久以来的第一次,他允许自己松懈下来,没有任何负担地享受一下被胡达夸奖的雀跃。
“不愧是我们小久,我们小久可太厉害了……!”胡达止不住地那样感叹,他直那样复读机似的夸了吴久生差不多五分钟,才想起自己一开始到学校来找青年的来意。
吴久生的生日在十二月,去年的生日便是胡达和他一起过的,可今年的十二月正好赶上青年靠前复习忙得最没日没夜的时候,青年自己没提,胡达也不好去打扰他,便一直拖过了日期,拖到了寒假。
他怎么想也觉得委屈了吴久生,想趁现在好容易可以放松,提出为青年补过一个生日。
他才刚把想法说出口去,吴久生就忍不住笑了。
“对,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他心情很好似的,盯着胡达的眼睛说,“我又长大了一岁,以后每一年我都长大一岁,很快就会追上胡叔叔的。”
胡叔叔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说什么傻话,你在长大,叔叔也在变老,你怎么可能会追得上叔叔。”
“我说追得上,那就追得上。”青年很坚持地说,“你在我心里不会变老,但我会长大,我会越来越有本事,直到可以全凭我来照顾你,就像你以前照顾我的时候那样。”
胡达不知听他说过那话几次,他只是笑笑,决意不与青年计较。
“那你有什么想法吗?过生日想去哪儿玩?还是想吃什么好吃的?”
“你今天骑车过来的吗?”青年问他说。
胡达点了点头。
就在那一个动作间,吴久生忽然坐得离他更近了一些,对方忽然凑过来的脸颊让胡达以为青年就要在大操场边亲上自己,吓得他往后躲闪了一下。
吴久生在距离胡达下巴上那片青茬几厘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的鼻尖几乎就要碰到胡达的鼻尖,然后他笑了一下,对着胡达的脸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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