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耐
“行吧,周越怎么还没到啊,慢死了。”陆湛说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哥,萧一白说他有手术,晚上不来了。”
“嗯。”陆予回头朝他点点头。
“哟,萧医生不来啊?”黎井这会儿也是阴阳怪气的,“可惜可惜。”
陆湛“嘶”了一声,骆非听到身后一阵窸窣,他俩大概是又打起来了。
骆非不敢回头,莫子易就走在他和陆予的身后,骆非觉得背上似乎麻麻的,整个人都有些僵硬。
落座以后,骆非和陆予坐在一起,莫子易坐在他的斜对面,头也不抬,两个人毫无眼神交流。
“欸?我记得子易你和骆非挺熟的吧?”张燃吃着菜突然问。
骆非拿酒杯的手滞了一滞,却没勇气去看莫子易的表情,只听到他不咸不淡地说:“没有。”
“没有吗?”张燃皱着眉看向骆非,“我记得你好几次因为子易打电话给我。”
骆非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一贯的灵活言辞似乎都失了效,没办法应对这个问题。
倒是陆湛接了话:“我记得骆非几年前还堵过子易呢,是吧?”
骆非点点头:“嗯。”
正说着,门被推开,周越进来了,一屁股坐在莫子易身边:“今天也太冷了,天哪。”
莫子易被他身上的寒气冲得缩了一下,黎井骂周越:“把你那羽绒服脱了,别拿它蹭子易,不知道他体质差容易感冒啊?”
周越把外套脱下来,笑眯眯地看着莫子易:“小莫,要不给你叫点补的增强增强体格?”
莫子易看也没看他一眼:“不用了,你自己多吃点补脑的吧。”
陆湛他们嘻嘻哈哈地笑起来,骆非看着莫子易,他似乎是第一次见到莫子易这样不客气地回嘴,似乎跟这群朋友在一起时,他才是率性的,放松的。
那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莫子易是怎样的心情呢?跟自己在一起的那个人,是莫子易性格的一部分,还是他隐忍相装的迁就?
现在再想这些似乎也没有用,因为不论真相是什么,莫子易以后再也不用那样了。
“哎,骆非,听说你要订婚了?”黎井突然问。
莫子易依旧垂着眼吃菜,骆非把目光从他那把边移回来,看着黎井,点点头:“下月中旬。”
“玩儿够啦?”黎井笑着问他,“我记得以前追你的男的女的数都数不过来,A市大点的酒吧夜店里,只要你一去,一晚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凑上来。”
“家里安排的。”骆非吃着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个GAY。”
其他人对骆非的坦荡态度多少都有点惊讶,黎井却不以为然:“不能够,你当初不是男女朋友轮着换的么。”
“那是小时候,这两年想清楚了。”骆非淡淡地说。
“那你未婚妻知道么?”陆湛问。
“我什么都跟她说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骆非微微垂着眼,“两家人一直有这个想法,再加上一些其他的原因,就这样了。”
莫子易不知道他说的“其他原因”是指丁妍自杀还是丁妍怀了孕。
“我去趟洗手间。”莫子易放下筷子起身。
“我跟你一起去。”陆湛也放下筷子。
“你俩是小姐妹啊,还要一起上厕所。”周越问。
莫子易看了他一眼:“你高中的时候上个厕所不也吆五喝六的么?”
陆湛补刀:“是啊,天天一下课就拉着我去洗手间,嗯?周姐姐?”
周越安详地喝着饮料:“你们赶紧走吧,去晚了没位置了。”
他们俩出去后,张燃说:“我总觉得子易这段时间怪怪的。”
“怎么了?”陆予问。
“说不上来,就是不太说话,每天只顾着工作,晚上经常一个人在公司待着,平常放假的时候也不爱出来,这你们也知道。”
骆非一字一句地听在耳里,一口一口地抿着酒。
“他去年分手以后谈恋爱了吗?”黎井问。
“没有吧,反正现在肯定没有,哪有人谈恋爱了还天天主动在公司加班的啊。”张燃说。
骆非猜想莫子易大概是没有跟朋友们出柜,所以他们不知道莫子易有男朋友的事。
“除夕的时候,我跟小莫约着去了趟酒吧。”周越说,“后来大家喝高了,倒数的时候所有人都挤到一起,然后他好像哭了。”
骆非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莫子易很爱哭吗?”
陆湛正好进门,听见骆非的这个问题,顺嘴就回答:“得了吧,我跟子易从小一块儿长大,就没见他哭过几次。”
“是啊,他看起来弱小无辜的,实际上还挺能抗的,不爱跟人谈心,有什么事都自己憋着。”张燃说。
陆湛进来以后就关门了,黎井问他:“子易呢?”
“在接电话。”陆湛重新坐下,“我们小莫哪里不爱谈心了,那是跟你们,他跟我还是聊得挺多的。”
“是啊,毕竟你俩是小姐妹。”周越说。
陆湛把一坨餐巾纸扔他头上:“闭嘴吧你,烦死人了。”
骆非静静地看着酒杯,他想起莫子易在自己面前哭过的许多次,这才发觉自己那些时候做了一件怎样的错事。
一开始就是错的啊,他们根本不应该开始的。
可是骆非却时常沉迷在过往的回忆里,挣扎着不愿自救,却没想到,那段他不肯忘怀的过去于莫子易而言,是多么难堪难捱的一段时间。
他擦了擦手,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道完别出了包厢,骆非关好门以后抬头看见不远处莫子易正挂了电话往这边走,他下意识地想转身,虽然不知道转身以后该往哪儿去,可是他此刻真的没办法去直面。
来不及转身,他们对上了视线,那双看过无数次的乌黑眼睛里是让人难平的静漠,然后骆非慢慢松开了握着门把的手,喉结上下动了动,对着走到自己面前的人说:“我先走了。”
“嗯。”莫子易淡淡地应了一声,再没看骆非一眼,开门进了包厢。
骆非没喝几口酒,所以他是自己开车回的家。
路旁飞快闪过的路灯影影绰绰地投射在他的脸上,转瞬即逝,骆非在这明灭的光影之中,只觉得自己实在卑劣。
之前梁暖骂过他那么多次,他却沉浸在不能和莫子易在一起的既定事实里不肯去认真思量,今天这顿晚饭过后,他总算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有多自私。
对啊,凭什么,凭什么让这么好的一个男生跟自己浪费时间,消耗感情,泯灭自尊。
那些偷偷在一起的时光里,莫子易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呢?他什么都没有跟自己说过,是不是一直独自一个人怀着那些难言的情绪茫茫度日,在自责和自卑中辗转纠结。
他想放手的时候,也是自己一次次地生拉硬扯把他带回,骆非自己堕落,深陷泥潭时却还要拉着莫子易陪他共沉沦,凭什么。
自己到底有什么资格发脾气,有什么资格埋怨莫子易的态度?
骆非静静地把车停在公寓楼下,拿起手机打开通讯录。
“丁叔叔,明天我想跟你们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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