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耐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明明只是半个月没有见,只是半个月没有听见骆非的声音,可是却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久到只要听到他的呼吸声就会像在沙漠里找到水源一样心脏颤栗。
“对。”莫子易回答,声音似乎都不像是自己的。
“嗯。”骆非应了声,他好像在外面,手机里传出一些风声。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莫子易渐渐攥紧了手里的一份资料,连呼吸都不敢,只能感受着心脏在胸腔里拼命地跳。
“我在你公司楼下。”骆非突然说。
莫子易整个人一震,连带着身下的椅子都在地上摩擦了一下,手里的资料被捏得不像样子,他压制住自己不稳的气息,勉强地问道:“干什么?”
“不干什么。”骆非说,“我知道我这么做不好,我也不是来要你跟我见面的,我就在下面站一会儿就行,今天是元宵节,我买了孔明灯。”
“可惜孔明灯飞起来不安全,市区里也不让放。”骆非慢慢地说,“所以我就拿着它,等它烧完了,我就走。”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莫子易已经起了身,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一般,慢慢地走到了窗边。
办公室的楼层不算高,莫子易只稍稍往下一看,就看见了楼下花坛边那盏红色的亮亮的孔明灯,以及拿着它的那个人。
他看不清骆非的脸,只能看见他修长挺拔的身形和一点白皙的模糊脸色,站在黑夜的风里,被身旁那盏孔明灯微微照亮。就像是从异界走来的使者,执着一盏灯,引着有虚妄幻想的人前去跟随。
莫子易有许许多多的虚妄幻想,可他此刻只是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死死地扣在窗沿上,近乎贪恋地看着楼下的那个身影。
他不敢跟随,也没资格跟随。
“太冷了。”莫子易终于开口,“你早点回去。”
“嗯,烧完了我就回去。”骆非轻轻地笑了一声,“它不会烧多久的。”
因为他已经在楼下站了二十多分钟,看着孔明灯燃了二十多分钟,最后才有勇气给莫子易打电话。
他不指望莫子易会接电话,他原本准备看着那层亮着灯的楼层独自一个人等酒精燃尽的。
傻得不行,可是骆非却觉得很开心,尤其是莫子易还接了电话,他觉得自己现在不只是一个人在等了。
莫子易一眨不眨地往下看着,他心里想,骆非那么高,站在风里一动不动,应该去抱抱他的。
这是他无法付诸行动甚至连开口都不能的荒谬想法,像是长在心里的毒草,只能等它自己枯萎,然后怀着被腐蚀的心脏,承受着那些融化在血液里涌向四肢百骸的毒液。
“我看见窗边站着一个人,是不是你?”骆非问。
莫子易似乎看见骆非抬起了头,明明他无法捕捉到骆非的眼神,却觉得自己好像穿过黑暗和冷风跟他对上了视线,一瞬间心跳如擂鼓。
“是我。”莫子易的眼睛里慢慢地漫上不能控制的泪水,声音也微微发颤。
“嗯,我看不太清,所以问问你。”骆非顿了一下,“一直都没机会跟你说声新年快乐,今天就和元宵节快乐一起说了。”
莫子易看见骆非似乎把孔明灯往上抬了抬,冲自己摇了摇,红色的灯纸下是明灭可见的火光。莫子易伸出食指点在玻璃上,刚好对着孔明灯的位置,玻璃冰凉,可是他却觉得有难言的灼热感从那盏孔明灯里直直地穿过夜空,透过玻璃窗传到了自己的指尖上,然后沿着血管一路冲到心脏,刺激得整颗心狠狠一跳。他说:“你也是。”
“要熄灭了。”骆非说。
莫子易那颗狠跳着的心好像被突然掐了掐,窒痛得他呼吸困难,整个人像是那簇在风里摇曳的火光,几乎不能站稳。他流了满脸的泪,却没有空去擦,只是透过模糊的视线看着那点在黑夜里唯一闪烁的光亮慢慢熄灭,像是一个终结的正式宣告。
结束了,什么都结束了,他和骆非的感情就像那盏灯,阴暗又自私,只能在背对着光明天下的漆黑夜里才能微弱渺小地偷偷发亮,然后被风吹着,燃烧着,消耗着,最后慢慢化成焦黑的碎烬,变成世界上最不值得一提的晦暗垃圾。
骆非说:“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骆非没有站在路灯下,孔明灯熄灭之后就无法再看到他的身影,只有那抹透过屏幕传出的声音才能证明他没有随着灯火一起消失。
“好。”莫子易发颤着深吸了一口气,说,“希望我们不要再见了。”
手机里传来风声,似乎整个天地间只剩下了那风声,吹透身体,带走所有的热意,让人手脚都冰凉。
不知道过了多久,骆非说:“好的。”
他的声音永远那么清晰低稳,尤其是在承诺的时候,让人坚定地去相信,此刻也是如此。
挂了电话,莫子易依旧站在窗前,维持着向下看的姿势,可是他什么都看不见,目光像是跌进了黑洞,只有永恒的黑暗。
莫子易对这种痛楚的感受只有两次,一次是从骆非舅舅的别墅里回来,他们在家门口分别,一次是现在。而其他的,无论是看到骆非搂着别人,还是被告知骆非已经有了孩子,都没有这两场告别来得痛。
绝望的,难捱的,无奈的此刻。
他抽动着双肩低声地哭泣,耳边似乎还回荡着模糊的风声和骆非的声音。从三年前的相遇到现在,那些说过的话,有过的表情,互相触碰过的手,都变成不可复制的过往,变成了余生的不能拥有。
骆非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方向盘,眼睛似乎有点难受,他抬起头,准备开车的时候却发现前方的视野有些模糊。
他怔了一下,然后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他把双手按在方向盘上,慢慢低下头把脸埋进双臂里。
车里弥漫起细微的,压抑的抽泣。
第57章
三月份的时候,骆非家的公司和陆氏集团签了个合作,骆非在某个下午去陆予的公司谈细节。
陆予的助理说陆总现在不在办公室,但是陆经理在。
陆经理就是陆湛,他和他哥陆予一起接管他们家的公司。
骆非推开办公室的门的时候,陆湛正坐在沙发上看资料,他抬起头朝骆非笑眯眯地打招呼:“骆总好啊,好久不见。”
早在很久以前,骆非就觉得陆湛和莫子易很像,都是软幼的长相,白白瘦瘦的,只不过陆湛这人比较嬉皮笑脸,爱说话,看起来更闹腾一点。
“陆经理好。”骆非走过去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陆总呢?”
“我哥去接黎井了。”
骆非知道他们这群人关系好,陆湛和黎井还有莫子易张燃他们是发小,陆予是陆湛的堂哥,跟黎井又是同岁,一堆人从小一起长大,现在又都在本市生活工作,几乎一有空就聚在一起。
但是为什么黎井直接聚到陆予办公室来了?
骆非和陆湛谈了十多分钟,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陆予和黎井一起走了进来。
骆非此刻终于知道为什么黎井会直接聚到陆予办公室来了。
黎井一进办公室就直接转身看着陆予,凑上去亲了他一下,说:“唉,我错了嘛,但是那根烟我真的不打算抽的,是同事硬塞到我口袋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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