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 作者:沈二藤
作者:浴室 作者:沈二藤
时间:2023-04-26 11:31:06
标签:沈二藤
江航行的不安在不断地被放大,尤其当陈令折以这么严肃的语气和他对话时。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要死了’这句话吗?”
江航行点了点头。
“我确实要死了。”陈令折喝了一口水,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毫无波澜的描述着自己的死亡即将来临,“我没有骗你。我也不想瞒着你,你有权利知道这件事。”
江航行的那颗心,无需江航行说出口,陈令折就能够明白的其中的心意,就好比一心扑在章萧身上的自己,走过同一条路的人,总能够迅速地认得彼此,并告诫对方不必再跨入自己曾跨入的这条深渊,因为这是毫无意义地举措,除了伤害自己再也得不到别的什么。
“令折,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仍然希望最后陪伴在你身边的人是我,我仍然希望你不再是孤身一人。”
“人生前路漫漫,生死那瞬间的存在并无意义,意义存在于你如何度过。”
“你能再问我一遍,那日樱花园里你问我的问题吗?”
陈令折抬头看他,眼前雾气朦胧,章萧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黑暗的深处,逐渐显现的是坐在身旁的江航行那青春的笑容,陈令折也笑了,他说:“江航行,你是不是喜欢我?”
“是。令折,我喜欢你。”
陈令折稍稍往前,轻轻地抱住了江航行:“谢谢你。江航行。”
在我人生灰暗的时刻里,偏偏又生长出了一朵固执且漂亮的玫瑰花。
[2018年3月20日 天气 雨 气温 8~13摄氏度]
陈令折一直为这个问题所困扰,他曾一度花费了许多的时间去思考和挑选在哪一日来了结自己的生命比较拥有仪式感,他定在了3月20号,可真到了这天,他却犹豫了。
他站在浴室里,浴缸盈满了温水,一旁摆放着一束新鲜漂亮的玫瑰花。
乳白色的瓷砖,透明无波澜的水面,漂浮或沉淀的半鲜红半暗沉的玫瑰花瓣,浴室间充斥着腐朽的致死味。
踌躇,踱步,不安,还带着丁点希冀。
他褪去衣物,裸着身躯浸泡在温水中,一把锋利的水果刀搁在一旁,陈令折盯着那束玫瑰花,思绪漂浮得很远。
陈令折在想什么,他只是想到了江航行,所以他犹豫了,他不知道自己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是否为正确的选择,但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这么做了,江航行会心碎。
他不想再看到一朵玫瑰花的凋零 。--尽管他也看不到。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倒春寒仍在进行当中。
恍惚之间,陈令折似乎听到了一串有节奏的敲门声。
第七章
[2020年1月3日 天气 雪 气温 -5~0摄氏度]
江航行穿着一身笔挺漂亮的西装站在墓地前,手里捧着一束鲜艳的玫瑰,墓碑上的照片里是一个干净而忧郁的少年。
他忍着万分的悲痛,露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令折,我很高兴,你会为了我而多活两年。”
其实,陈令折也没有想到,那一日的自己,居然停手了,打消了那不积极的念头,重新用最乐观的心去包容所剩无几的生命。
“令折,我仍会爱你,仍会想念你。”
章萧出现在了江航行的身后,江航行说:“你来了。”
“嗯。令折他--”
“他最爱玫瑰,你给他带来了吗?”
章萧一怔,双眸里的情绪万千,他知道,所有的错都归咎于自己。
“你放心,他不爱你了。”江航行转过身,与章萧面对面,“因为有一个更值得他去爱的人出现了。”
那就是我。
第八章 番外
《萧萧》
自知之明这个词在章萧的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他总是能够以一种极其理性的状态去分析一件事物的利害关系,从中采取最完美的解决方案。
不仅是对待工作如此,对待家庭和情感也同样如此。
所幸的是,他的妻子也是这样理性、性感的女人,这让他在平衡家庭和工作之间省了不止一星半点儿的力气。
他在夜里起身,到阳台抽烟,妻子也未眠,去厨房倒了杯红酒,晃着酒杯站到了他的身边。
“借我一口烟。”
章萧看了眼她,将烟递过去,她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圈朦胧的烟雾:“你在想什么?”
“陈令折。”
女人靠在栏杆上,睡衣轻薄随风飘了飘:“三年前我见过他一眼,我想着,他真适合这个名字。纯净、忧郁又亦折。”
她指的三年前,就是被陈令折撞破秘密的那一天,她坐在车窗边,看着站在马路对面的青年,手里抱着一束漂亮的玫瑰花。
“你混蛋起来的样子,真没人能比得上。”
章萧手里的烟在风中被燃尽,他心里有一道裂缝,在愈合的同时破碎,在破碎的同时愈合。
“是吗?”
“不是吗?”她抿了口红酒,目光投向远处朦胧的霓虹灯,“——真可怜。”
真可怜。
你要说章萧的人生是幸福美满的,在旁人眼里看来确实是那么一回事儿——从小在富裕的家庭里长大,父母甚至愿意把所有他想要的双手捧到他的眼前,成长之路顺风顺水,没有大的坎坷与挫折,完成学历、出国进修,回国创办公司且做得有模有样,将同龄人远远地甩在身后,连影都瞧不见。立完业,再成家,妻子优雅漂亮,善于周旋各种应酬场所,能看人眼色办事,在生意上也为他省了不少力,最重要的是从不会拿家庭来压他,同时又有了个可爱、聪明的女儿。
你瞧,他整个人生都镀着金光,就好像上帝格外中意他,为他打造了一个完美、体面的人生。
但倘若你是章萧,或许你并不会觉得自己深陷幸福当中。
先天的优渥条件同样给予了他沉重的压力,在父母殷切的期盼中,同龄学子羡慕的眼神中,他无法松懈自己——仅仅一刻,也不行。
他必须要保持自己的理智,保持自己的完美,让所有的事情都能够掌控在手中,工作如此,家庭如此,爱情也如此。
章萧甚至无法想象某一件事情在自己手中崩盘、溃败,那是对他最大的折磨和嘲弄。
苛刻和严格像水印一样,间隔中等又密密麻麻地打印在他人生进度条的每一寸之上。
他不喜欢意外,意外就意味着无法掌控,而陈令折的出现就是一场意外。
意外的车祸,和出于愧疚、歉意的照顾,致使他的生活轨迹走向了另一条道路。
章萧对妻子没有任何的保留,他这样告诉妻子:“我和别人恋爱了。”
妻子刚应完酬回来,身上散着的酒味儿混着香水,让章萧也有些醉了,她晕晕晃晃倒在章萧的身上,问道:“什么?”
“我在外面养了情人。”
妻子一边靠着章萧,一边伸手去够脚上的黑色高跟鞋,扔到一边去:“什么样的人?配得上你吗?”
“什么样的人吗——”章萧眯着眼想了想,想起那张被夕阳晕染成橙红色的脸,“可爱、天真的人。”
“真不像你。”她站起身,摇摇晃晃朝浴室走去。
“你小心点儿。”章萧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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