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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鲁的阁楼 作者:沈二藤

作者:安德鲁的阁楼 作者:沈二藤 时间:2023-04-26 11:27:02 标签:沈二藤
《安德鲁的阁楼》作者:沈二藤
  文案:我说,再见了,路易斯。
  第1章
  这是清晨的第一缕曙光,透过镶嵌着彩石的雕花木窗落到我张开的手心,我睁开了双眼,而身旁的他像一只孱弱可怜的猫咪,蜷缩着身躯窝在我的臂弯之下,我侧过身,借着微弱的光芒仔细探查着他的模样,我似乎从未有过现在一般将他看得仔细。
  那是一头褐色的卷发陷在白色的枕头里,怎么描述呢,如同棕色富有纹路的树木枝干立在云朵间似的。我伸手将遮挡了他模样的头发抚至耳后,使光线到达了他的眼皮之上,他那片浓密的睫毛微微翕动,颤颤巍巍地睁开眼,眼中是氤氲着一层巴黎三月绵雨中的雾,雾中闪着的祖母绿则是一盏深潭里的明灯。
  “早安,安德鲁。”他哑着声音说道,露出甜甜的微笑。
  我回以微笑,有些吃力地单手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低下脖子,似对待一件极易破碎的珍宝一般,温柔而娴熟地亲吻着他的额头,我说:“早安,路易斯。”
  路易斯是一只倒在瓢泼大雨中的猫,我遇见他,仿佛是上帝的指示,我常常告诉自己,必然是尊敬的上帝在百忙之中抽空听取了我的祷告。
  ———噢,亲爱的上帝,请赐予我一场酣眠。
  于是,路易斯出现了。在我饱受一个月余的失眠之后。
  滂沱的大雨,在三月的巴黎并不少见,淅淅沥沥似是要淹没这个阴郁的城市。我裹紧了大衣,使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瘦弱,撑着伞匆匆掩入雨中,离开了诊所,但耳畔仍然回响着白大褂医生的话:
  “先生,你没病。或许你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庸医。”我啐了一口唾沫落入溅起的雨滴里,混做一团。
  十七八岁单薄的少年倒在雨中草地之上,偏偏就这么撞入了我的眼里,我踱步靠近他,蹲下身子看他,伸手抹尽他脸上的雨水与泥泞,却仅仅只看见那长而卷的睫毛落在白皙的皮肤上,我皱了皱眉,想来估计是哪儿偷渡而来的难民,未曾打算施以救援,但他用尽残留的力气扯住了我的衣角。
  “先生,救救我。”
  照着第一缕光,我裸着身躯从床上起来,地板微凉,房间内立着一块儿金色雕花的全身铜镜,能将我从头到尾照个透彻。
  “安德鲁。”
  我回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叫他莫要出声。
  我端详着镜中的自己,热烈且张扬的红发凌乱的披在我的肩胛,我弯腰从地上拾起皮圈,用牙齿微微扯开将头发束在脑后。我的眼睛,像极了我的母亲,是深蓝的,如同一望无垠的深海,深海之下所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黑暗一面,它能使人沉溺且堕落。以及瘦削的肩膀,手臂,皮包骨能印出肋骨的痕迹,小腹一路平缓直至隆起的宝藏,双腿修长且似易折的风筝线。
  路易斯走到我身后来,环住我单薄的身躯,将脑袋搁在我的肩头,棕色的卷发与红色的长发交融,他嗅了嗅我发间的味道,看着镜子中我,与我对视,在他那双眼睛之中是赤裸的我,孤独的我,不堪一击的我。
  “安德鲁。”他说。“安德鲁,你是我见过最美的人。”他亲吻我的脸颊。
  我笑了,我自知我的美丽,这份随了母亲的美丽,是我从母亲那里得到的最好的礼物。
  “路易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是一只凶恶的老虎。”
  滂沱的雨天,我将他带回了我的住处,想来或许这就是缘分,那是一处二层楼的白色欧式小屋,我从父母那儿得来的唯一的遗物,我已至此孑然独活八九年。
  我搂着他进入浴室,湿漉漉的衣服淌了一路水滴,将我心爱的地毯湿了个透,我无暇顾及,手法粗鲁地拽他入了白瓷浴缸,浴缸上的百叶窗卷入细细的雨丝,我踮着脚尖伸手拉上,低头见他不停打着冷颤,面色苍白,弓着身躯抱着蹬起的双膝,双手十指紧扣。
  他很害怕。他在颤抖。他似是受伤的猫,嗷呜啼哭,却无人救助。
  我心下不忍,抚上他的脊背,感到他的身躯明显变得更加僵硬,我回想儿时母亲唱着童谣轻轻拍打我的背哄我入睡的模样,手指也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告诉他:“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他抬头看我,眼中浸满无助的泪水。
  “我叫安德鲁,你呢?”我笑着问他。
  他忘了我许久,才用法语生硬地吐出一个名字:“路易斯。”
  “乖孩子。”我摸摸他的脑袋,“你是英格兰人,我会讲英语。”
  他允许我替他褪去衣裳,破烂的上衣和肮脏的裤子,我看见那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结痂的旧伤口,也有仍在溢出鲜血的新伤口以及破烂的裤子后面干涸的血迹,使我眼中充满了怜悯,这是一个多么可怜的少年。
  也是由那一天起,每当他蜷缩在我身旁时,我竟能开始慢慢入眠,即使睡眠质量并不好,但却让我尝到了关于睡眠的美妙。
  “那我现在呢?”他眨着眼睛问我。
  “现在你是猫。”我说,“是我珍藏的宝物。”
  第2章
  路易斯在厨房烤面包与煎鸡蛋,我在客厅修剪新鲜的玫瑰花,将玫瑰花根上的刺一根一根仔细地拔除,我厌恶所有带刺的东西,而在刺被拔除的那一瞬间,我手中这束新鲜妖艳的玫瑰花仿佛瞬间失去了活力,我知道这是我的臆想,剪掉最后一片枯叶,我将它插入花瓶当中。
  “路易斯,你可比玫瑰花好看。”我裹着睡衣,声音有   些懒散,似是还未从梦中出来。
  厨房中已经传来了些香味,我踱步而去,“面包要烤焦了。”
  “是你嘴馋了,安德鲁。”路易斯正垂眸认真的翻弄着鸡蛋,像是孩童时期的我专注智力游戏一般,我的母亲会坐在一侧夸奖我是个聪明的孩子。
  “我饿了。”我靠在灶火的一侧,微微仰着身子看他,他羞着脸快速而准确的在我唇上落下一个吻,又迅速摆正了煎鸡蛋的姿势。
  “比果酱还甜。”
  “嗯?”
  “我说路易斯你的唇比果酱还甜。”说罢,我便逃离了现场,坐到沙发上等候着路易斯的投喂。
  一顿极其日常普通和简易的午饭之后,我邀路易斯到院子里晒晒阳光,他着实过于瘦弱了,继续补补钙,长长身子。我从未问及他的过往,他也不探讨我的曾经,相安无事的两人又互相舔舐伤口,这或许是群居动物的本能。
  屋子附带的小院子里,两侧种满了芬芳的鲜花,我尤爱鲜花,在没有路易斯到来的时候,我常常与一院子的鲜花厮磨漫长的午后,我对种植鲜花的认知全靠这记忆力母亲娴熟的手法,便也这么误打误撞得种了满院的好花。
  路易斯坐在长椅间,我则枕着路易斯的腿,双脚蜷缩在剩下的位置里,他低眉看我抚摸着我的耳朵,阳光从背后照来,落在我的身上像是盖了一条温暖的被褥。
  路易斯问我:“昨晚睡得好吗?”他总是这么问我。
  我敷衍地“嗯”了一声,“我梦见了一个女人。”
  “女人?”他落在我发间的手指颤抖了一下,通过我的头皮传达到我的大脑皮层里。
  “是我的母亲。”我说,又蹙眉停顿了一下,“又好似不是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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