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语残片 作者:秋千在时
作者:粤语残片 作者:秋千在时
时间:2023-04-26 11:3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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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益嘉这样说完,韩轶似乎是笑了下,陆益嘉下意识抬头去看,发现真的是。
他脸上带着一种笑容,轻微的,却好像什么凶恶的猛兽一样攥住了陆益嘉的心。
“觉得恶心吗?”陆益嘉听见韩轶这样问。
眼角微微下垂,英俊的面孔苍白而冷硬,像在强忍什么激烈的情绪,但又确实带着抹笑。
“那天……我没忍住,对不起。”接着他又和缓地安慰陆益嘉:“别哭。”
第十章
回北京前,韩轶联系了家人,他母亲和妹妹在机场接走韩轶,顺便把陆益嘉在呈霖放下。
过两天的晚上,韩滢打电话叫他过去吃饭,韩母要谢他专程去照顾韩轶。
陆益嘉也记挂韩轶病情,但之前只上门过两三次,在小区门口迷了路,最后韩滢又下楼来找他。
城郊的小区很大,两个人从反方向往回走,韩滢问道:“小陆哥,你是不是要搬走啦?”
陆益嘉说“嗯”,韩滢就不好意思地拜托道:“就是……能不能麻烦你等几天啊,我哥看着 还好严重,昨天还在打针……但是如果太耽误你的事的话,就当我没说,对不起啊小陆哥。”
陆益嘉疑惑,但好像又懂,果然韩滢说:“我哥说明天得回家,因为你上班不方便,要搬了,他得帮你收拾东西,送送你。”
韩轶是想要跟他之间的告别的,虽然从没开始过,但还是想要一个告别。即便那告别沉默、心酸、无力,陆益嘉眼眶发胀,他一向没出息,幸好还能维持表情。
“好。”陆益嘉说,“其实我没什么重要的事,哪天搬都一样。”
韩滢抓住他胳膊:“真的吗?谢谢你!那你待会儿一定跟他说一下!”
“可以再麻烦你一件事吗?”韩滢说,“不要跟我哥说我拜托你这个,不然他又会骂我没大没小。”
陆益嘉笑了一下,道:“可以。”
两个人走了一段,韩滢小声又说:“我还没见过我哥生病,他好像心情很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太难受。”
陆益嘉心里五味杂陈,胡乱安慰道:“人总会生点小病,休息休息就会好的。”
“可我妈说,他这种生病的架势伤心伤肺。”韩滢道,“他朋友不多,小陆哥你能不能经常来看看他?”
陆益嘉道:“好。”
韩轶父亲在烧菜,陆益嘉进门以后放下带的东西,韩母埋怨他不该这么客气,又忙着给他倒水、拿果盘,又找了盒烟,陆益嘉忙道:“谢谢阿姨,我不抽的。”
“平时就不抽吗?”韩母道,“没事的,韩轶在楼上,待会儿开窗很快就没味道了。”
陆益嘉道:“平时就不抽,您坐,我喝水就好。”
韩母道:“还是你这样好。我们家他爸爸一辈子都不碰烟酒,不知道他怎么就抽上了,我看这次生病跟他抽烟也有很大关系。”
陆益嘉道:“师兄工作太忙,可能压力也大。”
“他长这么大哪有过什么压力……”韩母说了一句,又收了话头,招呼陆益嘉吃水果。
“妈,你别拉着小陆哥了。”韩滢边看电视边说,“人家是来探病的,我哥一个人待着呢。”
韩母笑道:“也是,你上去吧,以前来过,知道他卧室哪一间吧?”
陆益嘉点头:“知道。”
他轻敲了两下门,韩轶低哑的声音说:“进来。”
陆益嘉的手放在门的扶手上,拧开的那瞬间觉得心跳很快,他站在门口,看见韩轶靠床头坐着,即使在病中,也坐有坐样,只拿薄被盖着腿,膝上还搁了台笔电。
只是屋里窗帘依然拉得严实,明显看出笔电屏幕无光。
韩轶同时也转头看他,大概因为病得厉害,所以眼底发红,眼下淡青,纯白的薄毛衣裹着宽阔坚实的躯体,依然看上去憔悴。
不需要伪装,也无需明说,他整个人都透露出有心事在发怔的讯息,可即使这样,也矜持有礼。
“你来了。”韩轶说,“过来坐。路上堵不堵?”
“师兄。”陆益嘉说,“我搭地铁过来,很快,不堵。你好点儿了吗?”
韩轶正要跟他说这件事:“我好多了,明天回去帮你搬家。”他像怕陆益嘉拒绝,接着又说:“不只有盛誉,你老房子的东西也一并搬好,以后……”
他微微低头,停顿了短暂的一刻,再抬头时笑了笑。
他没说以后怎样,但陆益嘉知道,在医院的那两天、在呈霖分开时,他用眼神说过无数次,如果陆益嘉不喜欢,那么以后不必再往来。
陆益嘉回避他那样的目光和笑容,回手把门关上,走近床边,只说:“搬家不着急,师兄你先把病养好。”
如果时间倒退半个月,韩轶生病,陆益嘉心里焦灼,跑前跑后,一时没了寄托、失了主心骨,说不准还要找机会在他面前耍个无赖撒个娇,但现在他心里依旧焦灼,可再多的表达陆益嘉不太会了,他甚至不能再随意去抓韩轶的手,求他“师兄你快好”。
最后他只说:“韩滢很担心你,师兄你一定要好好休息。”
陆益嘉没留下吃晚饭,推说公司有急事,韩滢把他送到地铁站,进站前韩滢叫住他:“小陆哥!你明天还来吗?”
陆益嘉道:“有时间就来。”
回到盛誉后,他把自己住过的次卧恢复原样,拿了自己的背包,留下一张纸条,写道:师兄,病好后也要注意身体,少抽烟,多休息。老房子的东西我会慢慢打包寄回南京,谢谢你。
他没像答应韩滢的那样再去过韩轶父母家,在呈霖附近的租屋里过完了夏天,韩轶来过一个电话,当时陆益嘉在洗澡没接到,后来就再没有了。
毕业那天,几乎是下意识的,连几根大脑神经都来不及过,他拿起手机想拨给韩轶,告诉他这普天同庆的好消息,跟他说,这次是真的夜没白熬、骂没白挨、大腿没白抱,随后热度冷却也在一瞬间,陆益嘉看着通讯录里很久没点过的“师兄”,倏得垂下手,看窗外飞鸟掠过,天边一两抹浅淡的云,秋天要来了。
八月份,陆益嘉的外婆住进协和,他暂时推了南京和上海两边大学的邀请,专心陪床。
一天又陪外婆做完一次化疗,老人家昏昏沉沉得睡了过去,陆益嘉到住院部楼下转了两圈,最后蹲在小花坛边,从兜里掏出盒烟,抽了一根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半个月后,外婆去世,远嫁的姑姑带女儿回来奔丧。
她年轻时跟人私奔,陆益嘉的外公外婆都坚持跟她断绝往来,大半辈子没再见过,对陆益嘉来说,同样陌生大过亲近,也才 知道,姑姑的女儿竟就在北京工作。
回南京办完丧事,陆益嘉同陌生的表姐回到北京,他遵守遗愿,把老人家的一部分骨灰带在自己身边,安置在向阳的书房,这样让他不敢过得太颓唐,好歹按时起床睡觉,牙也要刷三次。
又到周末,那前二十几年没见过面的表姐约陆益嘉出去吃饭,两个人年纪相近,表姐性格随了外婆家,跟陆益嘉竟然也有话说。
陆益嘉陪她逛完女装区,两人查了评分挺高的一家餐厅吃饭,他再不懂事,好歹已经二十六岁,能做个六十分的男伴,至少购物袋全部拎在手里,时而能接一两句意见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