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色镜头
作者:绊倒铁盒
时间:2023-10-08 01:08:09
标签:年下 竹马竹马 暗恋 酸甜
“那是。”潭宁栩捋着胸前的小辫儿冷嘲热讽,“毕竟我脱臼又找不着你。”
“……”
这下理亏,潭淅勉闭了嘴,抬头看人。许久不见,潭安林同志除了头发白不少,看上去老当益壮,面色红润,皮肤晒得黢黑,伸手拍他肩时,力道很大,明明是父亲又显出生疏。之后递过来上一站在文昌搜集的贝壳,他和潭宁栩一人一个,形状和颜色都挑选过,浅蓝色的,和上次不同。
常苒看上去也很高兴,潭安林一直给她夹菜,又感谢她家中辛苦向来一个人撑,老夫老妻的在外面说这些,把她臊得慌,可还是高兴,一边脸红一边笑。
潭淅勉捺着嘴角,虽说他这能说会道的嘴颇有其父风范,但显然他自己很不吃这套。
“你瞧他,光动嘴就把咱妈哄得团团转,受的罪她一点不记得。”
“那人至少还知道动嘴呢。”潭宁栩压低声音说,“早上我给你带过多少次课本,你谢过我没?”
绝了。
潭淅勉二度吃瘪:“你要不以后去当律师得了,在外面战个昏天黑地,回家就懒得说话了,我能消停点。”
“还真想过,不过现在更想去念社会学。”
“跟小舅舅一样啊?”潭淅勉啧一声,转头去找喻呈,“听到没有,潭宁栩说她想念社会学。”
喻呈抬头,隔着潭淅勉去看潭宁栩的脸:“我妈说社会学忒穷,不好找工作。也就小舅舅是个坐得住的。”
“六年以后谁知道什么好就业。”潭宁栩夹了一筷松鼠桂鱼,蛮不在乎。
“你跟爸妈讲过吗?”
“没有。”她咬着筷子尖,转头看了一眼挽着袖子正在敬酒的宋东凭,“我还没想好呢。”
等大人把工作上的事聊完以后,自然而然就转到共同的话题——小孩的学习上。潭安林把筷子放下,打算好好谈谈心,问:“会考都考得怎么样啊?”
潭淅勉无所谓,第一个说:“排22吧。”
“年级啊?”
常苒被逗笑了:“你儿子几斤几两你心里没数啊?”
还真没数。
这时候反应过来,也笑:“哦,班上22。”又追一句:“还行。”
又问潭宁栩,她有点偏文科,高一还没分科,考试一直吃力,得知这次考到16名,还算惊喜。
最后是喻呈。
哪壶不开提哪壶。喻呈攥着手,低头小声回答:“13。”
“很好啊。”潭安林陡然提高音量,大加赞叹,丝毫未察觉众人面面相觑,又乐呵呵地对喻翰景讲:“你家小孩太省心,喻呈真给你们争气。”
听的喻翰景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只能陪笑点头。要知道他家喻呈就没考出过前5,13肯定是不满意的,但潭安林又不懂。
以宋东凭为首的一众小辈都在低头忍笑,觉得潭安林实在可爱。也难怪潭淅勉和潭宁栩是这种性子了。
最后还是常苒拍了他一下:“人家喻呈这次没发挥好。”
潭安林瞥了一眼喻翰景,立刻察觉自己失言,战术清嗓:“哎小孩子嘛,波动是正常的。喻呈底子好,下一次就考回去了。”又朝小朋友眨了眨眼:“是吧,喻呈?”
等到上果盘,服务生把裱花蛋糕一道推上来,喻翰景站起身,掏打火机点蜡烛,第一个数字很快就点燃了,第二个引线藏里面,不好点,所有人七手八脚揪了半天才点上,两个蜡烛都不长,浪费了点时间,烛泪挂下来快要落到奶油上,大家都心急,就宋东凭还想得起来,招呼服务生给合影,喻呈连忙把相机从包里掏出来,递到人手上。
两家这么整整齐齐的时候不多,潭安林的面孔被摇曳火光映得愈发红润,大家一起唱生日歌,眼睛很亮,鼓掌,等他许愿。
咔嚓——
世间事或许有许多不如意,但这一刻是没有的。
这张照片里,妻子有丈夫,儿子有父亲,少年有友人,中年有同路。
不知道潭安林许了什么愿,潭淅勉觉得大概是希望祖国航天事业蒸蒸日上什么的,他也不关心,只想尽快分食那块诱人蛋糕。
出于高兴潭安林也多吃了些,被常苒出言阻止:“你血脂高你不知道啊?”
“就这一块了,最后一块了。”他笑着说。
第52章 “带上小栩,现在回家”/
高温假两周,中间常苒趁着人回来做了个小手术,潭安林陪了一周床,第二周带潭淅勉和潭宁栩去了一趟海洋公园玩。
这是潭安林的一个爱好兼特长,他能说出超过70%的海洋生物的名字,可以在海底世界和他们两个介绍一整天的鱼,当然他也很会水,玩一些水里的项目的时候,他把不会水的潭宁栩一把从水里拖起来,和她一起哈哈大笑。
时间全用来陪家人,还是不够,假期很快消耗完毕,休完假又要走,做什么,什么时候回,照例不能说,家里人也习惯了不问,像放风筝,去哪儿全凭风,线还在就好。
潭安林走之前还是找潭淅勉谈了话。他其实不是不管,他自己本身是宁北大学物理系本科、化学系硕博,剑桥博后,深知教育的重要性,自然也希望自家小孩名校毕业,投身科学。
在潭淅勉还小的时候,潭安林只是个初露锋芒的研究员,那时候还算有时间,跟无数父亲带小孩一样,打过骂过管过,后来越来越忙,做科研骨干,带团队攻坚克难,别人加班他不能不加班,他一走,整个团队都要停,项目进度要赶,窗口期就那么长,他实在没有更多时间放在家里,有心无力。
然后久而久之,越没时间管就越歉疚,那些责备就说不出口,因为归根结底自己没为此付出什么,总不能靠三两句话,就让潭淅勉从22变第2。
于是他谨慎琢磨着措辞,潭淅勉站在他面前背着手,做儿子的姿态挺足,但目光无所叼谓。
“明年高三,想学什么专业考什么学校,跟爸爸说说?”
“二十多名能考什么学校?”潭淅勉习惯用反问来回答问题,用以表达内心的不满和叛逆,“随便上个一本?”
潭安林耐着性子笑着说:“一本和一本也不一样,看专业。你看你学理科,宁师大的理科分低一点,如果选择大气之类的专业,你现在开始努努力也很有可能上。”
潭淅勉嗤了声:“有时候不知道学习好是为什么。出国念书?然后像你一样,把妈和小栩放家里?”
潭安林不笑了。
“小栩的下巴,现在嘴巴张开的幅度大一点还会卡啦卡啦响,像坏掉的零件。你把机器制造出来了,不管修不管养,就想让它一飞冲天。这在你们发射场,合理吗?”
“是,你那边在修的是国家重器,家里的小电器顾不上来修,我理解。”潭淅勉说,“那你就别要求太高了,考上什么是什么吧。”
潭安林看着他,脸色青白交错,看上去不红润了,表情一严肃眼窝也变深,显出苍老来。潭淅勉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手在抖。
手背上的青筋很明显,在绷紧,在用力,紧接着抬起来了。
潭淅勉没低头,平静地和他爸对视,试图抵抗风暴。
然而那手掌最后没落下来。潭安林没打。
他站起身,好像面对眨眼间快一米八的儿子卸了脾气,只是叹口气:“你现在很难理解爸爸,但十年后,二十年后,你会知道我们争分夺秒到底在做什么。当然对我个人而言,我错过的,是你的十年,二十年,我觉得很抱歉,对你妈妈也很抱歉。你可以恨我,但别跟自己的人生较劲。”
他说完这些就走了,回酒泉去了。可那也是唯一一个潭淅勉把暑假作业全部做完的夏天。
后来对于高三的记忆好像变得模糊,每天被做不完的试卷充斥,上完一天课就是考试,考完老师立刻改卷,改完晚自习就讲,密密麻麻的红笔标注,一眼望过去透不过气。
天气也迅速地变冷了,11月份就开始冻脚,人坐在那要把接了热水的水杯夹在两腿之间,才能感觉到脚趾的末端血液循环系统重新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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