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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雨明天结束

作者:林子律 时间:2024-03-17 01:02:49 标签:年上 暗恋

  现在,普普通通的夏天夜晚,喻遐在最熟悉的校园一角窥见了许多人费尽心思都打听不到的不算秘密的秘密。
  他觉得姜换愿意提就是不反感,于是问:“最开始为什么退学啊?”
  姜换摇晃两下塑料瓶:“你猜我是学什么的?”
  猜不出,他好像与生俱来就应该当文艺电影明星,哪种专业都不适配,但若妄下定论他去读表演学院,似乎又有些失真——姜换不该被科班技巧训练。
  喻遐天马行空地猜:“物理?”
  “对了一半。”姜换又抿了口甜得发腻的苹果汁,“在星大读商科,金融还是经济什么的,得学做会计呢。我对那个确实没兴趣也没天赋,学得很痛苦。后来去英国就换了专业,geography,稍微没那么痛苦可还是提不起劲。”
  他说得轻易极了,喻遐心里却轻轻地一疼,对姜换的羡慕与向往又多了几分。
  停顿很久,姜换转向喻遐,说:“我那时候跟你差不多,家里提供不了什么支持所以要继续读只能自己打工赚钱。但我又想到处玩,所以总把自己搞得很狼狈。”
  “你怎么知道我——”喻遐诧异到半截,先把自己说服了,“也对。”
  暑假打工,四处兼职,为了800的日薪高温天当群演。
  在不知内情的旁人看来,没有比勤工俭学更合理的解释了。
  “那时候做过许多份兼职,为了省钱一年多没有回家。后来赚够了路费第一次去伦敦找朋友玩,就遇到许为水了,很巧。”姜换说到这时笑了笑,可那笑意是冷的,眼睛里也没有任何陷入回忆的朦胧。
  “遇到他之后,我就再也没有为钱发过愁了。”
  分明应该是转折点,标志着往上走的一句话,姜换的语气听来却一点也不兴奋,反而带着莫名困恼,好像这对他而言并非一件好事。
  喻遐问:“你不喜欢《蓝太阳》吗?”
  他该怎么对喻遐准确描述这些复杂感情,所有人看来都是崭露头角的处女作,却是一场难以启齿的交换。
  姜换回答他:“我不喜欢拍电影。”
  差不多算记忆中第一次,姜换主动地和谁聊起他出道之初的来龙去脉。
  被发掘拍电影那年并不如有些媒体夸大其词,他正处在迷茫的十字路口,相反,姜换彼时很清楚要做什么,毕业,回岛,再找个足以养活自己的工作。学生时代,烦恼与困惑都朴素,至少比现如今伸手抓不见任何的虚无要正常得多。
  许为水所言“电影艺术”,似乎为他那个“养活自己的工作”搭了一座桥,让他多一个选择,于是姜换办了休学一年手续,和许为水一起回国拍摄。
  《蓝太阳》在艺术层面无疑是成功的,姜换在欧洲几个电影节走一遭,赞誉和夸奖听多了,加之过程不算难熬,难免产生以此为下一步的目标也不错的念头。
  正在这时,许为水提供了一份合约。
  “他说会为我量身定做5部电影,我觉得好像没那么难。”姜换说到这儿,舌尖发苦,分不清是香精过量还是回忆太折磨。
  喻遐问:“这不是很好吗?”
  所有人的反应都会和喻遐一样,包括当年的姜换。
  前一天还是穷学生,潦倒,无人问津,因为种族歧视找兼职都受限,后一天就收到了威尼斯电影节的邀请,西装革履,人模狗样——
  纸醉金迷的奢华世界,谁能抵挡得住?
  姜换现在想,只觉得他太草率,但是再来一遍他不能确定自己会选另一条路。
  “我妈妈……嗯,养母。”他再次轻描淡写地带出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私隐,忽视了喻遐表情一瞬间僵了僵,“我养母那时丢了工作,房贷拖着,眼看还不上,许为水就送来了这个合约和这么好的机会。”
  “她帮你签了吗?”
  “劝我,”姜换纠正用词,“她劝我签了,我同意,然后把钱划给了她的账户。”
  “为什么?”
  “觉得她比我更需要钱。”姜换往后靠在长椅上,仰起头,树影婆娑间竟漏了一两点月色,“也有感激,我从小就对她非常感激。”
  喻遐不吭声,长久地望着他,眼睛里有光闪烁着。
  姜换停顿了须臾。
  他又有点想抽烟了,第一次提起,语句不熟,好像说的别人的故事。前面尚能泰然处之,惟独在这一段,起点模糊的时候,姜换左肩的旧伤就开始隐隐作痛。
  最后他找了个折中的表达。
  姜换说:“她把我从福利院救出来,还治好了我的……伤。”
  他到底没用那两个字:残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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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更


第二九章 “没有不喜欢。”
  糖浆含量超标的苹果汁还是被姜换慢慢地喝完了,喻遐和他在街口下了出租车,耳边仍嗡嗡作响。
  难以置信,姜换竟然跟自己回了家。
  四十分钟前,姜换说完那句话后就缄口,仿佛挣扎了好一会儿仍然选择到此为止。
  喻遐已经听了很多属于姜换的秘密,每一句都是额外赠予的,所以不为他突兀的半途而废的剖白而心焦。他从容地点点头,发现对方正烦躁地摩擦着右手的指尖,大拇指反复捻过无名指边缘。
  “你想抽烟吗?”喻遐问。
  他不抽烟,但他从烟瘾很重的叔叔那儿见过类似动作。
  姜换否认:“不想。”
  喻遐又瞥过姜换的手指,宽容地说:“没关系。”
  姜换坚持说不需要,同时若无其事地把手插进身前的口袋。
  他今天穿一身米白色偏运动的套装,材质柔软,版型宽松,把姜换衬得格外温暖,双手都揣进小腹口袋时像一只袋鼠。
  两个人在长椅上坐了很久,果汁喝完了,也没什么话题可以继续。
  姜换看了眼时间,喻遐以为他还有别的事,连忙说:“你要回酒店了吗?”
  “我不忙。”姜换答非所问。
  喻遐一时没能理解,可姜换的眼睛很深地望向他。
  校园照明的路灯被高大梧桐遮去了一半,光点如雨,树影婆娑,昏暗环境里喻遐却发生错觉,好像看见了姜换藏在单眼皮里那颗很浅的痣——他趁姜换睡着仔细看过一次,靠近眼尾的位置,灯光闪烁时它像一粒尘埃。
  又来了,状似深情的目光,喻遐被他这么望着坚持不了半分钟就投降。内心仿佛就此打开,虚与委蛇的谎言全都就地删除,只剩最真实的渴望。
  想和他独处,时间久一点更久一点。
  哪怕被当成恬不知耻。
  “那……”喻遐想自己居然顺畅地说得出口,“你去我家坐坐吗?”
  然后姜换就真的答应了他。
  直至现在,除了恍惚与惊喜,思忖该与不该的犹豫慢半拍地浮上来,但已经没法反悔。
  喻遐从鞋柜深处找到一双买给喻庆涛但还没被穿过的拖鞋,姜换靠在门框那里,两根手指勾着装冰淇淋的塑料袋。
  路过街口的便利店时姜换说想去逛一下,喻遐没跟着,等他出来,发现姜换买了两盒冰淇淋,是前几天简晧请他们吃的那个牌子。
  路上吃了一盒,剩下那盒草莓味现在化了一半,香味就更加甜腻了。
  “我放冰箱。”喻遐接过来。
  出厨房后姜换还站在玄关,他慢吞吞换鞋,踩着凉拖却不着急入户。
  喻遐的家安在一座房龄快和他年龄一样的灰色水泥单元楼角落,内部还算宽敞,可少了点普通人家的烟火气,冷清,杂乱,窗帘拉拢一半,外间的防护栏镀着一层陈旧的铁锈红。八月底的东河还有盛夏的暑气尚未散去,一楼又热又闷,站一会儿后背就起了汗意。
  暖黄灯光让空气更升温,喻遐觉得局促,越发后悔他不应该带姜换过来。
  家本该温馨而私密的,但他的家只是个临时居所,毫无布置和装修可言,贸然在前袒露无疑——何况是关系这么特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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