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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火

作者:不让尘 时间:2024-08-11 01:03:21 标签:ABO 强强 破镜重圆 年下 因缘邂逅

  *
  温衍在床边的一把木椅上坐下,无所事事地用手指描摹扶手上的雕花。
  他对站在白鹤庭身侧的那个高个子毫无印象。事实上,他对白鹤庭的样貌也没什么印象,只记得这Omega个子很高,垂眼俯视他的模样很傲慢,像是长了一身打不折的骨头。
  是温衍最讨厌的一类人。
  不过乌尔丹人待他倒是相当客气。他们把他从都城私宅“请”到这里,期间没有一个人对他动粗。当然,这也许只是因为他没有表露出任何反抗之意。
  相较之下,裴铭可真是无礼。
  温衍不禁想起了十几年前的那件旧事。
  那一年他几岁来着……二十一岁,或是二十二岁?温衍记不清了。他那时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低阶教士,在裴铭的官邸外整整候了一周,才抓到一次与元帅见面的机会。
  裴铭在会客厅中见到他时,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向管家质问道:“谁把他放进来的?”
  这不是教廷第一次向他府中派来说客。为了在达玛森国内发行赎罪券,教皇亲自来了一趟王宫,并向国王提出了相当优厚的条件——赎罪券的收入将由教廷与王宫双方平分。但即使如此,此事还是遭到了裴铭的强烈反对。
  任由教会在国内持续扩张必将埋下隐患,可国库愈发空虚也是事实,裴铭与白逸为此事吵了几架,两人谁都没有办法说服彼此,这项提案便陷入了僵局。
  作为御前会议上的唯一阻力,教廷一直锲而不舍地往他这里派人,企图将他拉拢说服,可还是头一次派身份这么低的教士来。裴铭扫了眼温衍怀中的那个精致木盒,对管家道:“把人带走。”
  这一日下了极大的雨,倒春寒的雨打在身上像冰锥一般刺骨。温衍只穿了件单薄的黑色教袍,衣料被雨水浇得湿透了,紧贴在他瘦削的身子上。管家把一壶温酒放于桌上,替裴铭斟满酒,于心不忍道:“元帅,他在外面等了好几日了,这样的天气,淋一夜雨会出事的。”
  “他的主会保佑他的。”裴铭的语气却比冰雨还要冷。
  裴元帅虽在政务上不近人情,甚至称得上铁石心肠,但平日里待手下军士和自己领地内的普通平民却是极好的。他在军中赏罚分明,也从不在领地里收取重税,这样一个本质善良的人,却对一个低阶教士可怜又无助的模样无动于衷。
  温衍怀疑自己被他看透了。
  “元帅。”他站得很直,但垂着脑袋,话音因寒冷而微微打着颤,“我请求单独和您说一句话。”说罢,他向管家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只说一句。”
  他的嘴唇被冻得又青又紫,身体也像话音一样止不住地抖。这样眉清目秀、弱不禁风的一个人,却生生扛着春寒在元帅府外守了多日,管家忍不住望向裴铭,用试探的口气道:“我在门口等着。”
  裴铭这回没有提出异议,只对温衍道:“说吧。”
  待管家把门合上,温衍向前走了两步。
  “元帅,我若是无功而返,是要吃苦头的。”他的声音很轻,颤得比刚才还要厉害,“求求您,帮帮我吧。”
  “我帮不了你。”裴铭摇了摇头,毫不留情地对他道,“说完了就走吧。”
  温衍的眸光暗了暗。
  他向裴铭道了谢,但没有离开,而是又向前走了几步。
  “这是上好的药材,是主教大人托我带来的。”他在裴铭警惕的目光中将木盒放在桌上,打开盒盖,把东西推到了裴铭面前,“您收下这个,我也算能交差了。”
  那盒子里哪里有一片药材,满满当当的都是珠宝,裴铭不耐烦地挥了下手:“拿走。”
  像是料到了他会是这个反应,温衍没有再劝,他顺从地把盖子合上,抱着木盒退回到了壁炉边上。
  “那请允许我在这里休息片刻,待衣服干一些,我就立刻离开。我保证,绝不再打扰您。”他再次垂下头,低声道,“愿主保佑您。”
  裴铭没再多看他一眼,但默许了他的请求。温衍也果真不再多说一个字。他安静地站在壁炉边烤火取暖,像在扮演一团看不见的空气一样,连呼吸都放轻了。
  可这平静只持续了短短几分钟。
  一阵劲风骤然袭过,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像被撞碎了一样痛,比疼痛更难忍的是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裴铭的动作太快,温衍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掐着脖子按在了墙上。木盒摔在地上,珠宝叮叮咣咣地滚了一地。
  Beta感受不到Alpha的信息素,但他能感受到裴铭因愤怒而爆发出的威压。他双脚踩不到地,只好往开掰卡在自己颈间的那只手,可两人身材体格差距太大,他的挣扎只是徒劳。
  好像要被这Alpha杀死了。
  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窒息感终于消失了。温衍劫后余生般地大口喘气,这才注意到,裴铭的另一只手中举着那半杯没喝完的酒。
  真谨慎啊。
  他失望地笑了笑。
  这夹杂着咳嗽的沙哑笑声再次激怒了裴铭。他冷漠地盯着眼前的柔弱教士,手上再度发力,捏住了他的下巴。再开口时,话音里只剩下了轻蔑与厌恶:“你的主允许你做这样的下三滥之事?”


第118章
  天空是一片浓稠的黑色,温衍被瓢泼大雨砸得睁不开眼,脸也麻木得没了知觉。可那雨水再冰冷,也浇不灭身体里的燥火。
  雨像是在一瞬间停的。奇怪的是,雨虽然停了,雨声还在继续。昏昏沉沉中,温衍感觉自己被人蒙着脑袋裹入一块厚重的布料,又被抱离了泥泞的土地。
  他条件反射地想要挣脱,那人却语气严厉地说了一句——
  “别动。”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今日好像在哪里听过……
  温衍想起来了。
  好像是傍晚时候看他可怜,把他领进元帅府的那个军官。
  见他不再挣动,邵城把斗篷裹紧了些,扛着他继续往前走。明明是个教士,却把自己搞得像块破破烂烂的抹布,邵城觉得他是自讨苦吃,却也觉得元帅的做法太不理智。
  裴铭一怒之下把剩下的半杯酒全给这教士灌了下去,又全然不顾他的死活,命人把他丢了出来。
  倘若真的搞出人命,教会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找了间无人使用的狩猎小屋,把温衍放在席上,又摸索着去点灯。“你不该做那样的事。”他边打火边道,“元帅最恨自己失控,你触到他的逆鳞了。”
  “做……哪样的事?”
  教士虚弱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邵城朝他看了过去。
  “酒里的药不是你下的?”他疑惑道。
  “什么药……”教士的话讲得断断续续,“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火绒受了潮,邵城放下火绒盒,不再和那亮起又熄灭的零星火星子较劲。这件事他本来就觉得蹊跷——一个普普通通的教士,怎么可能有本事当着元帅的面给他下药?
  可假如不是他做的,问题反而更加严峻。
  “真的不是你做的?”他敛容道,“如果你是被冤枉的,我可以替你向元帅说明真相。”
  那教士却不再回答他的问题。他的思维似乎已经陷入混乱,只含混地喊热。
  邵城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低声问他:“你很难受吗?”
  略带迟疑的脚步声渐渐逼近。温衍将药丸捏在手心,吐出一声轻飘飘的叹息。
  真是天真啊。
  这么容易相信别人。
  迟早会吃亏的。
  *
  天色大亮,身后那人终于有了动静。他从席子上坐起身来,又再次没了反应。
  不知是惊呆了,还是吓傻了。
  温衍给了他一段消化现实的时间,才道:“不用紧张,不是你弄的。”
  教士们终日被教袍裹得严严实实,皮肤比寻常人更加白嫩,这让他身上的鞭痕与淤青显得愈发骇人。邵城回过神,把视线从那纤细腰身上仓促移开,又手忙脚乱地去捡散落在地上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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