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笑》完结
“切到手疼得哭了吗,来,乖宝宝,我给你吹吹。”
他闭上眼就能看见赵衍之关怀他的神情,双眼之中蕴含的是化不开的深情,赵衍之不是一个轻易交付真心的人,可是面对他的死缠烂打,他的心渐渐软了,心里也有了他,而自己呢,叶轲轻轻嗤笑,就在他回忆着赵衍之那副面孔之时,傅怀秋满含热泪的脸又闯入他的脑海之中。
“师哥,你告诉我,你看见的是我,还是赵衍之?”
*
东田爱被囚禁在泽野拓真的家中,虽说没有怠慢她,但也绝对没有厚待她,她这样一个不足16岁的小姑娘被关在一间屋子中,整天不能出去,也不能求救,心中恐惧极了,每天都在祈祷父母以及哥哥能来救自己。他们家与泽野家交恶,可没想到这个泽野拓真竟丧心病狂到如此程度。
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的泽野拓真抿了抿杯中的茶,看着周坤,笑道:“我凭什么相信你?那个什么赵衍之,不过一个戏子,拿他交换东田家的大小姐?你真以为我是傻子吗?”“长官!实不相瞒,这赵衍之不仅与这东田真嗣有染,更是与那叶轲也有一段……若是能把他抓在手里,严刑拷打之,必能得到不少有用的讯息。”“哦?这些事情,你是如何知道的?”
“长官,我周某恨不得扒了那贱人的皮!赵衍之他这么一个卖唱的戏子,居然戏弄我!长官,这口恶气我实在咽不下去,再撇开私人恩怨不说,这赵衍之的的确确是一枚不可不得的棋子,您想,这赵衍之,他与叶轲有不清不白的关系,说不准他嫡系军有一部分听从他叶家的指挥,来救这个贱人也说不准啊。”泽野拓真一直听着这个刚来他府上不久,出谋划策倒不少的“军师”,放下了茶杯,又招了招手,身旁的士官弯下腰,他耳语几句,士官得到了命令,跑出了客厅,“你的计划我会考虑,先下去吧。”
泽野拓真此人一向多疑,不可能一下就接受周坤的建议,他起身上楼走向了卧室。冯春生就这么坐在床前,翘着二郎腿两手夹着一根烟,打开门的泽野拓真看见了他,慢慢地走到他的面前。冯春生一手夹着烟,一手慢慢地解着泽野拓真衣服上的扣子,他依旧坐着,随意搭话似的说:“听说,有人建议你,拿东田爱换赵衍之?”泽野拓真双眸一紧,他迅速伸手重重地扼住了冯春生的颈脖,冯春生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抬头仰望着泽野拓真,他另一只手上夹着的烟头掉入了地毯之中,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烟头烫着地毯而散发出的焦味。
“你听我们说话?”泽野拓真一字一顿地说着,冯春生在他面前从来不谈论这些事情,今日开口,让他不由得警惕几分,冯春生双手抓着泽野拓真的手腕,紧急地想要让他挪开,可泽野拓真非但没有放手,反而握得更紧,他眼中带着一抹阴鸷,“你接下来说的话,最好考虑清楚,否则,我随时可以要了你的命。”“咳咳……赵衍之,的确是枚好棋子,长官若有法子把他弄到手,我有办法让他说实话,您不是想要他们的计划吗,我想赵衍之必定是知道一些的……”
听完冯春生的一番话,泽野拓真松了手,冯春生佝偻着身子猛烈地咳嗽起来,“这些事,我自有考量,你不必多嘴。”理了理衣服的泽野拓真,大步地走出了卧室,冯春生的嘴角却展露出一丝嗜血的微笑,赵衍之,你也有今天,你若是落到我手里,看我如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几日后的一个毫无波澜的夜里。
“叮铃铃——”
“你好,这里东田家。”
“什么?你们说,找到了小爱?是吗?我马上就来!”
东田真嗣挂了电话,套上衣服拿了枪就准备往外冲,祁如珍拉住儿子的手,问道:“怎么样了真嗣,小爱的事情有着落了吗?”东田真嗣点了点头,又道:“今晚我一定把小爱带回来!”
中井龙之介的府邸距离东田真嗣家还有一段距离,驱车前去已经到了凌晨,东田真嗣却也顾不上许多,他一路跑着来到了老友的面前,“怎么样,小爱现在人在哪里?安全吗?”“这个事情,很复杂,令妹就在泽野拓真的府上。”
“什么?!”东田真嗣听见中井龙之介的话,简直不敢相信,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劫持小爱的人就是泽野拓真,他本以为泽野家即便与他东田家再过不去,这场面上的事情还是要顾及的,可他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做法,的确不是他泽野家的作风,可泽野拓真本来就不是什么翩翩君子,这事情的结局也不是没有意料到,只不过没想到,他的动作会如此之快,“那怎么样才能救到小爱?”
“泽野提了一个非常简单的要求,他说交换。”
“交换?交换什么?他要和我们交换什么?”
“赵衍之。”
中井龙之介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东田真嗣倒退了几步,他几乎没有回话的空隙,中井龙之介又接着往下说:“他就派人来说了这五个字,让我转达给你,交换,赵衍之,就把令妹还给你们,这赵衍之何许人也,竟也能让泽野拓真如此费心?”中井龙之介与赵衍之有过一面之缘,即便打过照面,也很难记得此人,他困惑不解地看着东田真嗣这张冷若冰霜的脸,“有什么困难吗真嗣,令妹难道没有比这么一个叫赵衍之的人重要?泽野说,给你两天时间考虑,若是不交出赵衍之,对令妹做什么事,那可就不可控了。”
“砰——”
一拳重重地砸向中井龙之介身后的墙,东田真嗣眼中写满了怒火,他又仰头大笑,“泽野拓真你赢了,你的计谋果然无双!你这个畜生!哈哈哈哈哈……”继而又认真地看着中井龙之介,“人,我换,什么时候,接我妹妹回来?”
“你要可以,明天,我们就去接令妹。”
“好。”
第 59 章
赵衍之被带出房间,他被两个日本士兵架着就走出了东田真嗣的府邸,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见东田真嗣的身影,他什么都没有问,就这么被押着进入了一辆车里。车里只有他和另外两个刚刚架着他的士兵,空气仿佛凝固了般,赵衍之就双手紧握着放在膝盖之上,他缓慢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不敢去看周围的建筑和风景,生怕自己想要逃离这钢铁牢笼。
车开了很久,很颠簸的路程,赵衍之却毫无睡意,他仍紧闭着双眼,直到车停下后,车门被打开后,他终于看见了东田真嗣,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东田真嗣,这次东田真嗣没有看他一眼,甚至一句话也没有对他说,像是毫不认识的陌生人,赵衍之自嘲地想着,自己还对东田真嗣存有一丝什么侥幸心理吗,指望他能说些什么吗?他自己根本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东田真嗣侧身站着,正对着他面前的另一个男子说着话,赵衍之还未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被身旁的一个士兵抓住,另一个拿出一块黑布,蒙在赵衍之的双眼之上,赵衍之顺从地低下了头,两只手被反剪在身后,他也不挣脱,像是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突然一双手重重地拍在了他的双肩上,很沉重却也炙热,那人的手指似乎还想紧紧握住,但又舒展开了手指,慢慢地把双手拿开,赵衍之低着头被押着往前走,他不愿苟且偷生,可如今他的命运已经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他默默地露出一丝浅笑,还有更糟的情况吗,如果有,就让他承受这一切吧。
虽然看不见,他也能感受到这里是地下室,空气中带着水气,潮湿的气味让赵衍之异常地不舒适,两个士兵把他带入一个房间,他的两只手被冰凉的金属桎梏,他全身上下的血液似乎被这金属冻住了,僵硬地站直着身子,他的脚踝也被金属给锁住,金属冰凉的触感像是一条冷血的蛇,侵蚀地爬上了他的脚踝、双腿,令他不能动弹一分一毫。被人粗鲁地抽开了黑布,赵衍之看着面前的人,不由得放声大笑。
“怎么是你,周坤?”
“没想到你还能记得我。”周坤没有表现出惊喜的模样,一脸冷漠地看着面前的赵衍之,二话不说一脚就先踹向了赵衍之的腹部,赵衍之被这一脚踹地立刻弯下了身子,周坤慢条斯理地整理了自己的衣衫,不紧不慢地说道,“到了我手里,我会慢慢折磨你,把你曾经,对我所做的事情,加倍奉还给你。赵衍之,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在这牢笼之中,为你曾经做过的事忏悔吧。”
没想到周坤只是踢了赵衍之一脚便匆匆地离开了这座地牢,而让赵衍之更意想不到的是,让他身处此地的人居然是一个他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泽野拓真一步一步地走入牢房之中,他一脸善意地看着赵衍之,拍了拍手里的灰尘,身边的翻译便开始说起话来,而这个翻译不是别人,正是周坤,赵衍之强忍冷笑,如视蝼蚁般地盯着周坤,周坤感受到了他这蔑视的目光,心不由得一紧,自己现在做的事是叛国通敌的大罪,可随即又想这赵衍之如瓮中鳖,他有什么资格来轻视他,于是又心安理得地干起了自己的翻译工作,赵衍之都懒得听周坤的废话,他仰起头淡淡一瞥周坤,“请说重点。”
“你——赵衍之,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要听重点是吧,我们长官说了,只要你交出国军的作战细则,我们便……”还未等周坤这句话说完,赵衍之便颤抖起了身体,他并不是由惧怕而颤抖,他颤抖是因为他在笑,不可抑制的笑声由小转大,“这位长官,我不是你们的走狗,也不了解你的势力,不过你们以为抓住我,控制我就能得知我军作战的细则的话,未免也太瞧得起我赵某人!不论说什么,我一概不知,我只是一个贫贱的戏子,怎么能窥得国家机密,若你还执迷不悟地认为我这里有机密的话,不好意思,我只能说抱歉。”
说完这段话的赵衍之便低下了头,他懒得再与这些人费口舌,那泽野拓真却开了口,“那么叶轲难道没有和你提过任何关于他叶家的事情吗?”赵衍之仍没有反应,他听到叶轲的名字感到陌生又熟悉。叶轲?叶轲是谁?哦,叶轲啊,是吗,我曾经认识他,所以呢?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说曾经与叶轲有牵扯的话,那么赵衍之也不会知道任何与他、与叶家有关的事情,他从来不曾探听过这些消息,因为他曾经单纯的以为,那些都不重要,而此时此刻他是多么希望自己知道,这样自己就能少受点罪。转念又想,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什么重要呢,反正落入了日本人的手里、“仇人”的手里,新账旧账一起算,他哪还能逃脱。
错了,一步错步步错,赵衍之不再听他们所说的话,反而开始想想自己做的决定,一开始他就不该和叶轲在一起,如果不和叶轲在一起,他现在还是容天彩戏班的花旦,可以安心唱戏,一辈子一个人也可以,或许还可以找个比他小几岁、家世清白的女子,携手到老。可现在,他已经回不去了,什么都错了。
等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面前一空,什么人都没有,只有四处巡逻、在牢笼之外走来走去的士兵,他似乎想起他们最后一句话便是,给你好几日好好回忆,来日方长,我们不急于这一时。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废话,赵衍之莫名地窝火,这一切与他有什么关系,叶轲真是个瘟神啊,和他在一起,总不会有好事情,即使分开,他也不能安心。
即使被关在这里,赵衍之也没有愤怒和悲伤之言,天大地大如今依旧毫无他的立足之地,师父已经去世数十年,战火纷扰之中的戏班早已不复存在,只剩下林妈和小灵成为了他的一丝牵挂,不知她们两个是否还好,林妈有没有找到自己的丈夫?如果自己能尽上一点微薄之力,一定要尽全力帮助林妈找到她的丈夫。
这几日,不停地有人来给赵衍之送饭,可他什么都没吃,只喝了一点水,他双手被绑着,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会有人给他解开,他好笑的看着这些人给他解了又系上,始终不太明白这些人来来往往的意义,只是为了关住他吗?对于这样的囚禁,赵衍之已经渐渐地习惯,只是闭上双眼,还能回忆起一些让他欢乐的记忆,叶轲就像是他生命中绽放的一簇烟花,灿烂炫目却也短暂无比。
另一边的战事仍旧没有减退热度,转瞬间这场仗又打了两月有余,进入了10月底,中国军队仍然属于劣势,一再后撤,可手中仍然保有对上海的控制权,而日军方面也作出了相应的调整,由柳川平助中将担任司令官,准备实施登陆作战来打开局面,这位柳川平助中将正是泽野拓真的恩师,泽野拓真与这位柳川平助中将向来交好,如此一来,泽野拓真便随着柳川平助的作战计划,持续地对上海宝山地区进行攻占。同时,柳川平助命将在华北地区驻守的第16军团调遣上海,至此,淞沪前线的日军兵力增至27万人。
正值敌军的大军压境之际,委员长却又陷入列强的干涉之中,强大的压力迫使他不得不发出撤销撤退的命令,各部队按兵不动坚守原先的阵地,短短时间内反复发布两次,使得军心溃散,士气大受打击。
赵衍之睁着眼睛看着窗外,他一动不动地这么凝望着,似乎要把这扇窗户望穿,走进来的另一个人却是让赵衍之大感意外,冯春生穿着一袭长袍,他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只要见了他就要恶言恶语地相对。此时此刻,他只是淡漠地站在牢笼之外看着他。赵衍之能看出冯春生的面色很不好,苍白得几乎透明的皮肤看起来一点都不健康,本来身量就纤细的冯春生又消瘦了大半,整个人如果站在风中恐怕是会被吹倒的,可是冯春生就这么看了赵衍之一眼,甚至连一只脚都没有踏入他所在的这间牢笼,便离去了。赵衍之几乎是以为自己眼花了,很多疑问,也不知从何问起,不如不问。
周坤每日都来拷问赵衍之,那位不知什么身份的长官倒是和失了踪似的,不过赵衍之没有想到,这周坤除了对他逼问、偶尔动手打他几拳以外居然没有做出其他更过分的举动,而就在今晚,一个人动作很轻地走进了牢笼。
“赵衍之。”
这个人的声音很平静,也是熟识的声音,他的脸上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可他气若游丝的模样实在不会让别人痛不欲生的严刑拷打之辈。
“冯春生。”
赵衍之也报以回应,他们俩就像初次见面般介绍彼此的名字,看着面前这个老相识,赵衍之心中倒是有些唏嘘,他不知道冯春生与他有什么仇,他其实对这个人是毫无感觉的,他也从来不知道这个人对他的仇视是从何而来,不过冯春生站在他的面前又像变了一个人,从前的他,风风火火又花团锦簇般的热闹,要用最好的、要排场最大的、要最被人捧着的,如今这副模样,倒看起来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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