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种
顾道长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古通今张口就来。季元现目瞪口呆的同时,十分头疼。一句话三个名词,两个陌生,剩下一个还摸不准是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
秦羽顺道跟着复习,时不时插一句嘴,实力碾压季学渣。顾惜并没阻止,纯粹是一腔热血、一厢情愿地将知识泼给季元现。
顾惜的愿望太迫切也太直白,秦羽门儿清。他分明是想让季元现好好学习,恶补功课,从头开始。心思是好的,却忽略了当事人是否愿意。
季元现不想学,你瞧这么多年有谁劝动了?
小司令当然也明白,顾惜同他十几年的发小,对方啥时候来初遗都知晓。他能猜不到顾惜的用意么。可平日里纵容归纵容,假期闲来无事,陪顾惜写写作业,满足他过老师瘾,够大度的。
若真要让季元现好好学习,就真没意思了。
教室里中央空调未开,窗口大敞。倒春寒吹得小司令打颤,他裹紧衣服,视线毫无头绪地飘往窗外——然后找到了落脚点。
立正川指尖转着篮球,戴黑色护腕。运动外套搭在肩上,袖子撩得老高。他额头一层汗,正与身边的周锡聊天。这怕是刚打球回来。
季元现最受不了这种男生,运动、阳光、青春,简直是行走的荷尔蒙。
顾惜把知识点捋一遍,手中红笔在古希腊文化上画直线:“这句,苏格拉底提出‘知徳合一’的观点,要着重记忆。同样,亚里士多德……”
“……元宝?”
季元现伸着脖子,立正川已走过去,门口留一抹风掀起来的衣角。顾惜转头看去,什么也没瞧见。小司令收回长腿,赶紧站起来追出去。
他跑几步,又转身对顾惜挥手:“奶昔你甭跟我提历史了,脑子里装不下五千年!”
顾惜:“……”
合着他刚刚全在对牛弹琴,还挺自我陶醉的嘿。
季元现在立正川进入厕所一分钟后,才调整呼吸慢腾腾摇进去。人五人六地装偶遇:“哟,川哥呀。老周也在,这么巧的。新学期好啊。”
立正川在水槽前洗手,季元现就站在他身后。两人的位置同那日在1926颇为相似,没由来地同时脸红了。
其实,若立正川在清醒状态,他铁定干不出那等事。可见酒精害人。除夕一别,两人好长时间既没联系也无互动,堪称最尴尬的熟人。
后来季元现主动攀谈:喂,立正川,知道你现哥的生日吗。
良久,小军长压着隐隐的开心,答:不知道。几号。
小司令说:每年最后一天,记清楚了啊。
这才再一次“破冰”成功,两人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熟络起来。
这期间,季元现认真反省两人的相遇与共处。他发觉自己总是一脑门的心思,扑在立正川身上。难道真喜欢他?
我他妈是有病吗,喜欢这个性冷淡。季元现心想。我怕不是个受虐狂。
他遽然想通,呲牙一笑,老子怎么可能喜欢他。放着那么多好好的一号不爱,为甚要去爱直男。
有一天,等他真正领略到立正川的威猛与兽欲、持久与渴求时,季元现十分想把当年批判立禽兽的“性冷淡”收回。
可惜来不及了。
“新学期好。”周锡从包里摸出烟,“季哥来一根。”
“我不抽。”季元现笑着拒绝,又蹭到立正川身边去。两人并肩而立,实打实的登对养眼。立正川比小司令高出半个头顶,他们侧着说话,莫名和谐。
周锡收回烟盒,咂摸半响。季立二人远离烟枪,到还是有一点不谋而合嘛。
季元现拍着篮球,“立正川,你说开学考怎么办。咱俩总不可能再交白卷吧,上回处分文件还没取消呢。你怎么想的。”
“我以为你不在意,”立正川取下一只护腕,他拉过季元现的手腕套上去。“没怎么想,随便填几个答案得了。”
季元现低头,护腕上还残存些许立正川的体温。热热的,有些紧。似这人伸手扣住他腕骨,便再也没松开。小司令十分不地道地擅自心猿意马了。
“给我护腕干什么。”
“保护。”立正川向来没那么多话,独独碰上季元现,总被勾得废话连篇。
“谢了,”小司令翘唇,小狐狸模样可爱透顶。“但话题绕回来,考试怎么办?”
杵在旁边做灯泡的周锡抽完烟,他故作神秘道:“我是有个办法,不知你们愿不愿意……”
开学考试设在星期四,刚上学没两天,学生的神经便骤然绷紧。据说这次开学考,包括本学期的每次大小考,将会影响高二分班情况。
无人掉以轻心,宛如大难临头。各位同志严阵以待,干革命似的。
考试开始时,由季元现带队,周锡进行线下分配,立正川做副手的“考试团伙作弊群”,悄悄运行起来。
主要分为网络与实体作案,例如将大题、难题进行拍照,发到群里。校外朋友负责查询,答案规整完毕后统一发回。
实体作案,指与学霸“苟且”。小司令人脉活络,除开不敢邀请顾惜给他们传答案,其他同考场的大小学霸,季元现挨个打点。
老师转身时、接水时、谈话时,见缝插针扔纸条、递答案。将小纸条塞在笔壳里,给学渣“借笔”。橡皮擦上写ABCD,扔给别人佯擦答题卡。或是两人同时掉落草稿纸,弯腰拾起时,巧妙对换。各种手法,古老却有效,五花八门。
季元现刚抄完填空题,本着“这次怎么也不能给老妈交零分”的想法,正将手机放大腿上,继续抄简答题。
遽然窗口一声爆喝:“季元现!干嘛呢你!”
“手机交到讲台去,你,现在就跟我出来!”
“个不知好歹的玩意。”
小司令愣住,第一次作弊,第一次被抓。太你妈点背了吧,不怪社会他怪谁。
然后思绪劈叉,想起考试前秦羽教他的作弊方法。
“司令,你知道考试的秘诀是啥不。”
“用鲁迅的话来说,真勇士敢于直视老师的眼神。”
此时季元现与巡考的教导主任大眼对小眼,片刻后他默默锁屏。如掩面于翅的鹌鹑,蔫哒哒将手机上交。
他痛定思痛,决定不再相信秦羽:你他妈什么都是鲁迅说的!
幸好有锁频,只要自己嘴巴紧,老师便打不开手机。然,百密一疏,季元现忘记设置提示消息隐藏内容。
他刚把手机放下,屏幕上陡然弹出一条消息。
来信人:立正川。内容:第四大题五小题的答案选D。
监考老师:“……”
季元现:“……”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小司令哭不出来,只能难看地朝老师展露笑颜。嘿嘿。
这你妈的……太尴尬了。
季元现从未如此蠢逼过。所以说啊,考什么考,还不如交白卷。毁他一世英名,以后还怎么混下去。
教导主任顺藤摸瓜,将犯罪团伙连根拔起,立即让老师从各个考场将犯罪分子逐一逮捕。这下办公室热闹得一匹,完全不明为何东窗事发的抄袭大军,站得人头攒动。
这过程颇为惊心动魄,回过味儿来,季元现瞅瞅列在他身边的立正川,又莫名想笑。怎么这么倒霉,怎么两人从来只能赶上处分。
上辈子得是修什么缘,才有这际遇。
学生闹哄哄的,教导主任揉揉眉心。法不责众,这次怕是只能口头责怪一番了。
小兔崽子们个顶个的不拿学习当回事,老师也着实没办法。
季元现左右偷瞄,趁人不注意拉一下立正川手腕。后者触电似的,反手捉住小司令。两人对视半响,赶紧松开彼此。
暧昧空气浮动,说不上来的愉悦,好比共同享有一个秘密。
季元现低声说:“我给你发的答案抄完没。”
立正川转过头,想装模做样高冷,又架不住季元现眨眼睛。
他妈的,放电呢。
于是,小军长败给美色,沉声道:“抄了,都抄你的。”
嘿,怪甜蜜的。
是不是。
——
注:
①上一章林沈海除夕夜无驾照开车,真实事件,当年一朋友干的。(化名)
②虽然有点羞耻,且丢人。但老七还是承认,团队作案这事,我干的。(大家不要学,真的不要。这是不好的行为,很不好。希望甜心好好学习,每一次考试认真对待。)
第十七章
季元现再次请家长,跟着倒霉的还有立正川。
季夫人、立夫人看着眼前一房高的俩王八蛋,气得牙痒痒。真是干什么都行,就学不好。
考试作弊、团伙连线、聚众违反校规,个顶个的能耐了。立夫人常年混迹商圈,性子比季夫人柔和些。少了点锋芒毕露的官威,多的是审时度势的精明。
立夫人深知儿子心思不在学习上,向来也不要求他成绩多好。只要在学校不惹事,不给家里添麻烦,老实做个二代就行。至于以后立正川是想成为艺术家,亦或是自由职业者,全凭他兴趣。
家里不劳他操心,立家大少摆在那儿,左手握着担当,右手攥着绳索。再过几十年,立家父母退休,往后偌大家业全靠立森。
整条船,立森一人攥着绳索,拉过水气氤氲的横江。再交到下一代人手里。
那些年不懂事,立正川从未问过大哥累不累。后来他良心发现,于债务危机中询问过一次。
立正川只记得立森眼睛特别亮,恰似聚拢一簇光。立森说:公无渡河,公竟渡河。但我们不会堕河而死,不会。
彼时立正川懂了,明白河对岸是什么。
然,此时的立正川不晓得“公为何渡河”,亦不明白“公无渡河”的劝解。但总有一天,“公竟渡河”的勇气与决绝会应验在他身上。
只是此时的立正川、季元现,他们都不明白。
不明白。
立夫人当众数落儿子几句,笑着同教导主任说鬼话。什么“改明儿我好好收拾他,一定不让这小子再骄横跋扈。”、“平日里老师们多管管,有什么需要只管给我秘书打电话。”、“来,主任,这是我秘书的名片,找她就能找到我。”、“哦对了,贵校能否申请走读。我家这孩子顽劣,留着怕是要祸祸一寝室,您看……”
立夫人说话有理有节,笑脸跟不要钱似的。偏生又长得漂亮,年轻时是挺能惑众那一卦。如今风韵犹存,所以哪怕她的字面意思归结为:立正川顽皮是既定事实,我们家长门儿清。下次别劳烦父母,找秘书。送礼还是捐楼,看着暗示就成。
教导主任也没有垮着脸,面对家境雄实的立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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