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悄看了一眼坐在麻老身边，正在接受媒体采访的周谨沉。
　　安许莫的猜想并没有出错。小团体把东西从越野车上卸下来之后，很快就亮出了自己“锦衣卫”的身份。
　　她们分成了两波人，一部分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去给剧组的演员分发，另一部分则在场棚内就地撑起了长桌。各种工具轮番上阵，每个环节有条不紊，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原本显得颇为拥挤场棚内居然真的被开辟出了一个空间，摆好了一长条的桌子。
　　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摆满了各种甜点饮品，瓶身和袋身上贴着周谨沉的卡通头像。尽管包装被贴纸遮住了大部分，但是打眼一看，从食物的外表上，也能轻易看出那些属于某双尾美人鱼咖啡之类品牌的标志。
　　摆吃食的人忙碌的时候，送礼物的姑娘们也没有闲着，她们送的东西都是依照每个人的身份喜好来的，凡是《殊途》官宣过的演员，都收到了一个印有自己名字的定制礼袋，礼袋上同样贴着周谨沉的卡通贴纸，里面则装着粉丝们精心准备的礼物。
　　除了所有礼包中都有的不同种类高档茶叶之外，每个礼袋中还有额外的东西。林瑞收到的是一个某高奢品牌的领带夹和同品牌的袖扣。麻则驰收到了一支万宝龙钢笔和分镜本，钱凌远则是一个高档保温杯。
　　最夸张的礼物当属麻老那一份——麻则驰帮忙过目时，居然从礼袋里拿出了一支根须茂盛的野山参。
　　麻老一向不是听人说礼讲情的性格，不然以他现在的地位，想要什么东西都会有人拱手送上来。他一贯不会收礼物，但是麻则驰看到这支野山参时，却是真的被触动了心思。
　　从年前一场大病之后，麻老身子一直没见大好，不然早已闯出属于自己一分天地的麻则驰也不会跑来剧组帮他。虽说各种补品和治疗都没有断过，但这支野山参实在难得，这可是有价无市的东西，如果不是周谨沉的粉丝中有人家里开参场，旁人拿着钱去买都不太可能会买到。
　　最后，还是麻则驰出面，和出人参的那位粉丝商量了一下，用市场价把这支参买了下来。不过即使如此，他们也是真的承了周谨沉一个人情。连麻老看到之后，都低声和周谨沉交谈了许久。
　　除了剧组有名有姓的演员，当天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也都分到了专门的礼物。赶来报道的媒体就更不用说，粉丝们做这些事，主要就是为了给自家艺人拉一下媒体的好感度。有几个记者已经和粉丝认了脸熟，基本每次周谨沉有活动的时候，这些大粉都会跟来做应援。
　　锦衣卫们的粉丝应援做了好几年，现在早已驾轻就熟。但剧组的其他人大多是第一次和周谨沉合作，也难免会被这阵势吓到。
　　安许莫也收到了一份礼袋，里面除了有花茶，还有一个跳舞时可以用的发带，和……一袋小鱼干。
　　这是什么意思？
　　安许莫不由有些疑惑。给他送礼物的不只有锦衣卫，还有他自己的粉丝。来找安许莫的粉丝大概有七八个左右，其中一个女孩看见了这个小鱼干，忍不住笑道：“她们居然真的采纳了……”
　　礼物被唐棠拿走，粉丝们送的信之类也交给了她。接下来是公开的相处时间，几个女生纷纷和安许莫解释：“周影帝家粉丝来问过我们，问你可能会喜欢的礼物，我们就把准备礼物的清单共享了一下，没想到她们真的选中了鱼干。”
　　她们几个一开始还有些紧张，有了这个礼物做契机，顺势也打开了话匣子。
　　“我们也送了一个鱼形的锦鲤棉毯，莫莫在剧组拍戏可以用。”
　　“是啊是啊，要照顾好自己。”
　　“莫莫，剧组拍戏还适应吗？”
　　被几个人七嘴八舌地围着，安许莫花了好一会才适应过来，不过幸好来的粉丝都很友善，大家来之前也清楚剧组的保密情况。简单聊了几句之后，粉丝们依次合影签名，安许莫也就很快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排在最后的是一个笑容腼腆的姑娘，安许莫帮她用手机自拍完，把手机还回去的时候，女生和他说了一句：“莫莫，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微博，我之前在上面整理过有关你的动图。”
　　安许莫还没反应过来，唐棠已经想了起来：“啊对，那个九百张高清动图打包整理，是不是？”
　　女生点了点头：“对，是我。”
　　安许莫也想了起来，他对女生道：“谢谢你为我付出的这些精力。”
　　女生摆了摆手，她笑道：“不用这么客气呀莫莫，我们会这么做，是因为喜欢你，而你也值得我们的喜欢。”
　　安许莫愣了愣，他想起了刚刚唐棠说的那句话。
　　“前辈们照顾你，是因为你值得他们这么做。”
　　一旁还没散开粉丝们也都随声附和：“是呀是呀，我们都很喜欢莫莫。”
　　一个看起来年长一些的姑娘道：“我们平时虽然都喜欢叫莫莫小奶猫，但其实对我们来说，你更像是一颗属于我们的星星。”
　　那位做动图的女生轻声道：“因为莫莫会发光啊。”
　　一瞬间的时间里，安许莫想了很多。
　　他突然有些明白了唐棠之前说过的，“被许多人喜欢着”的真实感。有什么轻飘飘的东西化为实质，如同缎带一般，被握在了掌心里。
　　安许莫轻轻笑了笑：“谢谢你们。”
　　他想着，除开哥哥，自己好像又找到了另一个做艺人的理由。


第46章 林瑞和小安选谁。
　　和安许莫这边友好的近距离接触不太相同, 周谨沉的粉丝并没有近身去打扰他。
　　送完一圈礼物的锦衣卫们最后才等到和周谨沉的接触机会, 这群刚刚还落落大方的粉丝, 现在却显得有些紧张起来，就连亲手把礼物交给周谨沉时，她们都商量了好久才一起上前去。
　　只看她们在周谨沉面前的表现, 实在很难和刚刚那些扛筐摆礼物的英勇形象联系起来。
　　安许莫把粉丝送走回来，就听见唐棠道：“啧啧，这就是女友粉和妈妈粉的区别啊。”
　　剧组组织的媒体探班还没有结束, 看样子采访还需要持续一会, 安许莫接下来的安排就是等剧组宴请的集体午餐，所以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忙。
　　听见唐棠的话, 安许莫有些不明所以，“妈妈粉？今天来的大多都是年轻人吧？”
　　“妈妈粉指的不是年龄, 而是心态。妈妈粉看自家偶像的目光就像妈妈对孩子一样，艺人做什么她们都是对对对好好好, 永远无条件支持。”唐棠道，“像小莫你的粉丝，大部分都是妈妈粉。”
　　“……”安许莫沉默了一下, “这样吗？”
　　“对啊, ”唐棠继续解释，“周哥情况就不一样，他的粉丝大部分都是女友粉。我记得他好像是女友粉数量最多的艺人之一……而且还有一部分女儿粉。”
　　“……女儿粉？”安许莫满头雾水。
　　“对，女友粉和女儿粉，这两个群体就顾名思义嘛, “唐棠兴致勃勃地给安许莫科普，”一个是把偶像当成自己的理想恋人，另一个则乐于全身心拥护自己的偶像。其中女友粉是战斗力最强的一个群体，很多公司在定位时，也倾向于给艺人推广吸引女友粉的形象，以助于多发展这类粉丝。”
　　安许莫听着，微微皱了皱眉。
　　他有些疑惑：“做演员的话……不是主要用演技来吸引粉丝吗？”
　　“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嘛，”唐棠道，“演戏是演员必须要做好的本职工作，但是像周哥这样的演员，他们在戏外的个人魅力也会吸引到一大批粉丝，这两种概念并不矛盾。”
　　唐棠又给安许莫科普了一大堆公司如何巩固发展粉丝的事情，才把话题转了回来：“不过周哥没有多少亲妈粉也理所当然，换成我，我也想象不出周哥需要呵护和照顾的样子。”
　　安许莫轻轻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不远处的周谨沉一眼，确认对方好端端站在那里才收回了视线。
　　唐棠说她想象不出，而安许莫不用想象，当年哥哥脸色灰白地躺在床上的记忆依然无比崭新。
　　这是他唯一一个主动留下，没有刻意去回避的创伤记忆。
　　安许莫轻声道：“再坚强的人，也会有需要照顾的时候吧。”
　　“是会有的。”唐棠点头认同道。
　　“但是越强的人，就越不愿意将自己的伤口暴露出来，他们宁愿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养伤。”唐棠耸了耸肩，“像周哥这种，他就好像从来不需要别人做依靠。反正我想不出来，什么样的人才能让周哥主动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安许莫想了想，发现自己好像也想象不出来。
　　他从前只是从哥哥身上寻找能量，却没有想过，对方要怎么补充能量这件事。
　　会有人……给哥哥提供能量吗？
　　安许莫抬头重新看了一眼人群中的哥哥，被数不清的人围拢着，对方依旧是游刃有余的冷静神色。
　　他心中有些酥酥痒痒的感觉，像是冰封大地，又像积雪初融。
　　安许莫轻声道：“大概……需要一个和他一样厉害的人吧？”
　　-
　　和还没开始演戏的安许莫不同，身为主演的周谨沉还要应对来自媒体的大部分攻势。和粉丝见完面之后，助理帮忙把送来的礼物收走，周谨沉就继续参与到了单独采访的环节中。
　　不过采访这种事，特别是采访正在拍摄中的剧组，往往都是有点的不能问，能问的没看点。
　　“周谨沉老师，和麻老的合作感觉如何？”
　　——麻老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导演，同他合作，我受益匪浅。
　　“那您和林影帝的对手戏感觉怎么样？”
　　——过程合作愉快，效果值得期待。
　　“拍摄过程中遇到过什么困难吗？”
　　——没有，剧组工作人员考虑周到，提供了强有力的后援保障。
　　这种题目问都不用问，记者就能自己把答案编出来。
　　而且周谨沉已经出道多年，面对媒体的经验十足丰富，接受采访时早已到了滴水不漏的地步。他不想回答的问题，再怎么问也不可能刨出答案来。
　　比起采访拿到影帝后都只把剧组人员感谢了一遍的周谨沉，老实说，其实今天来探班的媒体原本更加偏向于会在采访新人时得到好料。
　　比如——那位以唱跳偶像身份出道，却在半年内就接到了大导资源的新人演员，安许莫。
　　从安许莫之前存下的采访视频来看，他在接受采访时的反应明显有些生涩。虽然安许莫也避开过几次提问者设下的陷阱题，但目光毒辣的老记者一看，就能知道他只是接受过短期加急的采访训练，而不是真的游刃有余。
　　所以，就算安许莫只出演配角，本身又比不上周谨沉的热度，记者们也依然十分期待着从他口中套出能做爆点的新闻来。
　　安许莫的人气摆在这里，他身上又有这么多可以挖掘的点——就连拍第一场戏时NG过多少次，都能直接写一篇足够吸引眼球的成稿出来。
　　只是可惜，媒体们到了现场之后才被突然告知，早已进组的安许莫并不会接受采访，他们只能干看着安许莫在不允许进入区域和粉丝甚至是和助理聊天，连靠近他的机会都没有。
　　来探班的媒体毕竟都是被剧组邀请来的合作单位，就算心有遗憾，也没人真的会和剧组起冲突，顶多暗自嘀咕两句也就罢了。
　　毕竟谁也不敢确定，这位新人演员如此受保护，是不是因为他本身有后台的缘故。
　　不过虽然不能采访到本人，从别人那旁敲侧击还是可以的。
　　等有人问完双主演的问题后，一个记者接着提问道：“那周先生，第二次合作的感觉和初次相比，有什么不同吗？”
　　周谨沉：“第二次，了解加深，会更有默契吧。”
　　提问者狡黠道：“原来您和新演员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吗？”
　　周谨沉：“嗯？”
　　提问者道：“您和安许莫也是第二次合作，刚刚问的是您和安许莫的相处感觉。”
　　他提问时接着有关林瑞的问题问，理所当然地让人以为第二次合作指的是林瑞。周谨沉肯定不会对这个前辈给出不好的评价，这时候记者再说他问的是安许莫，周谨沉再一回答对安许莫的评价，就能把周谨沉对两人的态度明显对比出来。
　　要知道在从前的采访中，除了对前辈的必要尊敬，周谨沉很少会回答对其他艺人的评价，他既不打算违心夸人，也不想让自己的批评被人断章取义诱导舆论。
　　但是这下，有关安许莫的问题已经摆在面前，周谨沉势必要给出一个回答，无论负面还是正面，和对林瑞的回答一对比就有东西可以写。就算周谨沉真的避而不答——不回答也是一种态度。
　　周围其他记者也眼前一亮，紧盯着周谨沉等回答。
　　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周谨沉看了提问者一眼，居然道：“我的回答说的就是安许莫。”
　　提问者不甘心被糊弄过去：“可是安许莫还没有开始拍戏，你们之间的默契是怎么……”
　　周谨沉道：“日常相处，他进组很久了，我们在健身房遇见过。”
　　记者们突然发现了新的重点。
　　这可是周谨沉第一次公开表示自己对后辈的好感！
　　“请问你们是一直在一起健身吗？”
　　“看来你们两位私下关系很好，是吗？”
　　“周先生，你会和安许莫交流健身心得吗？你们会不会一起做什么运动？”
　　一石激起千层浪，周谨沉的话让媒体们直接沸腾了起来。
　　周谨沉正要开口，身后忽然有人伸出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还没结束呢？这么热闹。”
　　周谨沉同来人示意了一下：“瑞哥。”
　　在场记者对新来的人也很熟悉，纷纷打招呼道：“林老师。”
　　林瑞的手还搭在周谨沉肩膀上，他也有一米八几的身高，看起来倒没显得怎么突兀。他笑着朝众人指了指周谨沉：“你们继续问，我只是路过来打个招呼。”
　　一个记者趁机道：“我们在问周先生对第二次合作的感受。”
　　林瑞看向周谨沉，指了指自己：“和我吗？”
　　周谨沉道：“刚才是你的部分。”
　　那现在问的就不是了。林瑞很快反应了过来，笑道：“哦对，差点忘了，谨沉和小安也是第二次合作。”
　　有记者抢着问：“那周先生觉得，和这两位的合作有什么不同的感受吗？”
　　如果说这个问题还算温和，另一个抢在周谨沉开口之前说出的问题就可以称得上是明目张胆——
　　“对林老师和安许莫，您更喜欢和哪位的第二次合作？”


第47章 接吻被哥哥撞见。
　　这些问题一出, 场面顿时显得有些尴尬。
　　但即使是尴尬, 也没有人再去主动缓和气氛, 所有人都在盯着周谨沉，等他来回答这个突兀却十足劲爆的问题。
　　一旁的林瑞微微愣了一下，也下意识看向了身旁的男人。
　　不过他到底和记者的身份不同, 不管内心如何做想，考虑问题的角度也是站在演员的立场上。林瑞出道多年，早年刚得影帝时, 面对过的刁难问题并不比周谨沉少。所以他对这种问题也有经验, 知道自己开口会比周谨沉回答更合适。
　　不过林瑞刚想帮忙解围时，却听周谨沉道：“真要说的话, 其实我只有一个选择。”
　　众人视线都集中在了周谨沉身上，连林瑞都没来得及掩饰自己的视线。有媒体等不及, 还催了一句：“是谁？”
　　周谨沉的神色依然没有太大波动，但他说出的答案却让所有人都忽略了他的表情：“安许莫。”
　　四周出现了一瞬间的沉寂。
　　与安静氛围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现场记者们内心的狂喜, 他们简直不知道该先去看林瑞现在的表情，还是该先继续追问周谨沉原因。提出这个问题的记者甚至都想直接离席，现在就把消息发给自家总部, 抢在第一时间把这条新闻发出去。
　　这是多劲爆的消息！他连题目都想好了——“强强对抗影帝不和！周谨沉直言不喜林瑞, 合作宁选安许莫”。
　　只是还没等在场媒体为这个惊天秘闻高兴太久，周谨沉已经施施然地接了下去：“林老师是我的前辈，我是小安的前辈，我只能评价小安，至于我和林老师的合作, 得等林老师评价才对。”
　　“所以，我只有一个选择。”
　　在场众人又是一愣。
　　这是借口吧？
　　他们能不能把后半段掐掉，只写第一句回答？
　　然而一想周谨沉背后经纪团队那强大的公关能力和法务能力，在场的记者却不得不暂时搁置了这个颇有风险的念头。
　　……热度重要，但是安全更重要。
　　有想继续挖的人顺势去问林瑞：“林老师对这次合作怎么看？”
　　林瑞早已恢复了往日的温雅，他闻言笑道：“我？这个问题还用说吗，谨沉是一位非常有魅力的年轻演员，在我眼中，他差一点就成了最有魅力的男演员。”
　　有记者好奇问：“为什么是差一点？”
　　林瑞指了指自己：“因为在我眼中，这个称号的得主是我自己，他比我还差一点点。”
　　周围顿时响起了一片笑声。
　　林瑞刚把气氛缓和下来，最开始提出这个尖锐问题的记者却并不甘心。他重新挤上来，大声道：“既然周先生说只有前辈才有资格评价合作，那还请林老师用前辈的身份回答一下，对周先生和安许莫这两个后辈，你对他们两个的评价哪个更高呢？”
　　林瑞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这个记者，显然对这个人的提问方式生出了几分不满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