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兄长大人调教
——情人节。
尚小少爷想,他哥难道想在那天……跟他一起做些什么?说起来,情人节是不是要送个礼物什么的,花啊,巧克力啊。不对,人家是情侣,送个花无可厚非,他送自己哥哥算个什么是事?
他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来,一直想着这个是,这时电话响起来,居然是前台。
“喂你好,尚方吗?”前台小姐一听就笑容可掬,而且似乎兴奋得有点发抖。
“是,请问……有什么事?”
前台小姐声音里透出不要钱似的甜美气息:“有一位索缇诺先生找您,请您下来一趟。”
索缇诺。尚方走入电梯,心想,那不是他哥哥黑手党家族的名字么。会是谁?尚都伏的生父?还是……
电梯门缓缓敞开,远远的,大堂一侧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俊美优雅,无法忽视的身影,周围人纵使都是商业人士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也没法目不斜视,全在或明目张胆或偷偷地看他。
是昨晚单膝下跪吻尚都伏的手的白种男人,今天换上银色做西装,浅紫色真丝衬衣,简直像是哪国的亲王下榻,回眸间,周围的一切刹那间黯然失色,唯余那双微微上挑的浅灰色眼睛,勾人心魂。
尚方一愣,觉得有点不知所措,看见前台小姐拼命示意,走过去坐下:“请问,您……找我什么事请?”
“小少爷。”男人微笑,眉眼优美至极,无尽风流,他的中文不带口音,如清冽的酒一般,流淌过后还带着余香,还能醉人,“昨天见面匆忙,还没有自我介绍。”
尚方皱眉,心道,怎么,又要说一遍是情人的话么。
“我是Lewis·Sortino,你哥哥的哥哥。”
哥哥的……哥哥?尚方怔住了,直接撞入那双能把人吸进去的眼眸,近看更觉得,这个男人实在长得太好看了,到了能凭借外貌和韵味迷惑,甚至收服别人的程度,让人像中了幻觉,而且是,极为尊贵美好,令人沉溺,令人乐意为之肝脑涂地万劫不复的幻境。
“我来是想来请求您一件事,跟我弟弟有关的事。”
☆、第21章 第六集【3】请让他回来
“等等!”尚方举起手阻止,脑子乱了,“不好意思,不过……你跟我哥是有血缘关系的?”
“对,”刘易斯身子礼貌地往前倾,一只手习惯似的把玩着一根细长的黑色香烟,似乎是特别定制的香烟,上面还写着的一行英文尚方从未在其他地方见过,“我是Duf的……按中国的说法,堂哥。”
Dufour,Dufour,Dufour·Di·Sortino。尚都伏真正的名字。尚方愣了一会,追问:“不是……”不是……情人什么的吗?
刘易斯顿时明白,一下笑出来,善意地挑挑眉:“你还真信了?”
“……”尚方坐回去,低着头琢磨了好一会,还不放心,估摸着男人的神情,撞上他笑着的眼神,下意识问,“真是骗我的?”
刘易斯点点头,伸出手,正式问好:“不好意思,希望没有给你和Duf惹麻烦。”
“额……”尚方倚回靠背,讪讪地看向一边,“也没有什么。”说完抬眼去看这个哥哥的哥哥,想着自己跟他算什么关系,也要叫哥?“您是什么时候来中国的,哥哥没说,我们都不知道,也没能好好招待您。”尚方顺溜地客套着,这些日子耍嘴皮子做人情功夫的功力提升了不少,也有模有样了,完后顿了一会,尽量随意地问,“您是专程来找我哥的吗?”
刘易斯并不急着回答,反而审视着他一般,好想把他看透了,才缓缓笑起来:“您知道Duf在美国所做的事业么?”
尚方移开目光,不想跟他对视。美国的事业,是指黑手党家族么。
索缇诺家是历史悠久的黑手党家族,到尚都伏这一代,只有他跟同父异母的兄长两个继承人,谁知在尚都伏十四五岁的时候,那个兄长在东南亚做生意时意外殒命,家族于是开始培养尚都伏这个独苗。老教父已经六十多,家族是必然,也只能交给尚都伏。
“Duf在中国停留得太久了,”刘易斯收敛笑容,得体而认真,“家族并不会干涉他的私人生活,但是现在是索缇诺家族在美国的事业非常重要的阶段,叔父已经老了,需要他坐镇,这个阶段他不在,实在是让所有家族成员心中不安。”
所谓的家族成员,不只是跟尚都伏有血缘关系的人,当然,也有追随教父的明明暗暗,形形□的“朋友”。
尚方微微低下头,尽量抿起笑容:“我很理解。”毕竟是继任的教父,“但是这件事,您是不是应该直接对我哥说呢?毕竟我也……”
刘易斯看着他沉默了片刻,直到确认他这句话算是结束,才微笑道:“我懂得你的立场,但是我们真的非常需要他。而且并不是想要将他夺走或者这一类的事情,他当然可以随时回到你的家,只是,我希望你能明白,他对于我们的重要性。”
“所以说,请您去跟他谈吧,是否回去是他决定的事情,您找我也是一种没有用的。”
刘易斯说:“他不肯回来。”
“……”尚方快速地抬眼看他。
“他说,他在中国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没有任何事的重要性,能超过他正在着手实施的事情。”刘易斯浅笑着,眼神变得略带玩味,“我并不反对您跟他的关系,甚至还……倾向于支持。我的弟弟能够找到人生中的挚爱,是我最为欣慰的事情。”
他说话点到即止,留出一点时间供尚方思考,片刻后,接着说:“我只是希望您能稍微劝劝他,你的话,他一定会听得进去。”他观察着尚方的表情,认为说得话已经足够后,推着大理石茶几站起身来,修长的手指撑在墨绿色桌面上,西服下摆扫划过银色的痕迹。尚方忙跟随着他站起身来。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只是希望您能考虑一下我的提案,并没有其他的意思。Duf在这几年间成为了我们的主心骨,少了他,家族成员几乎是一天都不能放下心。”他从低调而典雅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系着银色丝带的长方盒子,双手递给尚方,“初次见面,一点心意,希望你能喜欢。”
尚方赶紧客气:“您怎么还带了东西过来,真、真不好意思。”
刘易斯噙着笑容,上挑的漂亮眼眸风流如带桃花:“那么,就麻烦您了。”
“……”尚小少爷双手托着长盒,拿人的手短,愣了,眼睁睁看着外国美男飘然离去,带走一大片倾慕的目光。
他呆呆地看着人家的背影,呆呆地想:这人,真是太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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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跟哥哥说?尚方下午想着这件事,工作报告的进度都减慢了。他不想尚都伏走,然而索缇诺家到底是他必须承担的责任,但是,又是哥哥自己不想回去的。
但是,让尚都伏不想回去的原因,是自己。
尚方缓缓出了一口气,把脸埋到双手中,趴在桌子上。他没有黑手党是违法的,危险的,不应该参与之类的想法,作为所谓的豪门小少爷,他一直的观念都跟普通人不大一样。每一笔巨大的财富背后都是深厚的罪孽,他从小到大,看过很多。他的观念是,世上没有所谓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的规则。比如要上大学,不能去混黑道,这些都是人制定的,他的想法是,最好不要去混黑道。但如果是家族事业,而且没有别的继承人,就没办法了。家族对于他父亲而言,对于他而言,甚至对于尚都伏和那些意大利人而言,都是最重要的存在。而黑道中人的生死,既然迈进了这个世界,就像已经签下了生死状,互相残杀,也无所谓罪恶。
他才不会产生要劝哥哥退出这一行的想法。他想的是,如果我一直不答应,还要拖着哥哥多久?如果我答应了,他接着就回家族去,又要拖着我多久?
他要继承他的家,他哥要继承自己的家,他们不在一条道上,不在一个国家。他未来当家了,能放弃中国这片市场?尚都伏继任了教父,能把黑手党这一套搬到红色政权下来?
别开玩笑了。
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看出,尚小少爷心神不宁,苦恼着,煎熬着。
尚都伏一天没回办公室,晚上下班,尚方默默地提着包乘电梯下来,还纠结着下午的事情,结果一出公司,就见路边一辆大奔黑得发亮,闪闪发光,尚都伏抱着胳膊靠在车上,无论是手腕上的百达翡丽,还是一身典雅奢华的黑色西装,都明晃晃地昭示着:老子不要太骚包。
周围人走过时还小声点评着:“看那浑然天成的一捆人民币!”
一句话精准地表现出准教父大人天生高高在上的气场和奢侈的作风——这路人一定是作家对吧。
“……”尚小少爷眼角抽搐,尼玛,小爷平时那个黑风衣红围巾低调又帅气的兄长大人呢?!
“怎么出来的这么晚,”尚都伏走向驾驶座那面,背对着尚方毫无语气地说,“上车。”
“……”这种黑社会老大接小情的语气又是怎么回事啊我摔!
坐进大奔的一刹那,尚方回过神,想起来了:这是昨天晚上那辆要送他哥走,结果被他拒绝的车。他坐稳了,蹙眉,知道了大概是怎么回事。
他哥去见刘易斯了,然后把刘易斯的车开过来,可能还换上了刘易斯的衣服。至于那块表,恐怕是礼物。
就跟他收到的长方盒一样的礼物。
他的小盒子就躺在公文包里,顿时,跨在包上的胳膊觉得包里似乎隐隐发烫,放不住手。
车开起来,尚方目视前方,有点别扭地不经意般问:“哥去哪换的衣服?”
尚都伏似乎心情还不错,一打方向盘:“坐在车里停在朋友家,没关窗,被他们家撒水枪浇了,顺便换了他的衣服和车。”
尚都伏胸膛厚一些,跟刘易斯细细长长轻盈优雅的身材绝对不相同,这件衣服明显就是专门为他哥做的。就算真淋着了,怎么就那么准,明明看见有车停在那还往那喷呢。
刘易斯•索缇诺,这个人心太深,不好估摸。
尚小少爷心思活泛了一阵,说:“哥离开美国这么久没事么,不用……回去一趟?”
“回去干嘛。”尚都伏皱起眉头,阴沉沉的,而后瞥过来,“问这个做什么?”
“……”尚方低下头,“没。”
唰的一声,大奔靠边,车内一阵混乱,尚方胳膊肘一下顶在车门上,被软垫弹了回来,又往另一边晃。车停下来的一刹那,尚都伏靠过来,下巴抵在他额头上,沉默了好久,似乎有些气闷,尚方愣了一下,想要抬头看他哥怎么了,结果被大手蛮横地把脑袋按下去,不让看。两个人这么僵着,尚都伏领口有很淡的熏衣草的香味,伴随着他自身的气息,缓缓地扩散,缓缓地将他整个人包围在其中。车窗外夜色渐浓,街灯一盏盏点亮,团团的光晕,大型商场整个明亮,光芒四射,像是降落在地面上的大飞碟一般,散发着一种温柔浪漫的气息。尚方忽然觉得,那片胸膛似乎隐隐约约有强大的吸引力,让他不想离开,让他一点一点地,觉得耳朵,脖子,身上发热。
尚都伏闭了一会眼睛,鼻尖蹭下来,顶了顶尚方的额头,看着他的眼睛,沉声说:“要走了?要回学校了?”
尚方心沉了沉:“嗯。”
“我想一直留在这。”尚都伏声音很低,似乎是在对自己说,顿了顿,仿佛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离开他坐回自己的位置,把头往后仰了仰,就如同刚才那一瞬间的情感流露只是尚方的错觉,“记得明天下午好好待在办公室,别随便出来。”
“我要给你东西。”他说,望着昏暗的车顶,自言自语一般,“等我把东西拿回来。”
你想留在这里。
回家的路上,尚方靠在窗前想。
你想留在这里,意思是否就是,你没有办法留下?
尚都伏开着车,注视着前方的道路,侧脸锋利而完美,毫无表情。尚方心里装着事儿,垂着眼睛沉沉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老哥的新款手机就在旁边,尚方无聊地拿过来,想要解锁屏幕,尚都伏眼睛瞟过来,微微张大眼睛,嗓子眼里发出一丁点声音,似乎想要阻止,尚方转头去看到他的表情,以为手机里有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下意识就想要放下,然而手指一抖,手机亮起来,显示出滑动解锁,而锁定屏幕的墙纸照片……
大概是某个温柔的冬日下午,尚方趴在靠着他的办公桌的浅色木质阳台上小憩,身上盖着羊毛小毯子,光线从斜上方打下来,映在他微卷的头发上显出柔软的栗色,他面容白净,睫毛安静地投下小片的阴影,鼻梁很挺,还微微张着嘴,整个人显得格外干净,像是无忧无虑地午睡的高中男生。
那毯子尚方记得,在尚都伏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储物柜里看见过。有一天他前一晚上做表格做得熬夜了,中午没熬住睡着,醒来时就搭在他肩上,带着熟悉的气息和羊毛的踏实和温度。
尚都伏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移开目光,专心致志地看前面的路。尚方觉得像是在寒冬腊月的早晨,捧着温热的加了蜂蜜的牛奶,美美地喝了一口似的,从里到外温暖起来,缓缓划开解锁,主屏幕上的墙纸照片是一张照片,是他十五岁初中毕业时的样子,傻兮兮地笑着,比了个V字,特别有活力的样子,头发乱翘,皮肤白皙,眼缝长,也有点像个小外国佬儿。
“别看了,”尚都伏没表情,连声音都没波动,“该玩什么玩什么,游戏还挺多的。”
尚方眨眨眼睛,心里的震动渐渐平息,然而,涌上来的心情却再也控制不住,为了掩饰,只能小声说:“还偷拍我,讨厌么……”
他还记得,尚都伏刚有手机的时候是上大学时,他才初中一年级还是小学的,追着哥哥要拿来玩,一向很宠他的尚都伏却坚决不给。尚方蹦起来,似乎瞥见当时小破手机的小屏幕,有一个什么人,就问他哥:“哥,你桌面上是谁?”
“我最爱的人。”尚都伏盯着壁纸看了好一会才说,当时的表情明明是一贯的沉默,可不知怎么的,尚方生生在他眼角眉梢都看出温柔,“我会想要一开机就看见的人,是我最爱的人。”
尚方还记得,自己当时还很吃味,哥哥不让看就非要看,有一天趁着尚都伏洗澡,偷偷拿过来,啪的打开翻盖。
当时还只有十一二岁的尚方小同学,在屏幕上灿烂地呲着牙对检查他哥感情状况的尚小同学笑。
再然后,十三岁,十四岁,十五岁,他时不时就要趁着哥哥去洗澡或者干什么,把他的手机拿过来检查。一直都是他,渐渐长大的,或跑或跳,或对着街上的画具店撒欢儿的他。
久远的记忆,一直流转至今。尚都伏放在手机屏幕上,想要一开机就看见的人,始终,始终都是他,只有他一个人。
☆、第22章 第六集【4】情人节礼物
回国之后,尚方直奔自己卧室,扑倒在被窝里,就觉得自己心快化成水了,连带着肋骨、胸膛,整个人都要化成水了,温柔柔软得不得了。这种感觉……尚小少爷在被子里翻滚了一阵,趴在枕头上看着床头跟哥哥的合照,心道:这种感觉,真是太……受不了了。
整个人都化成水,谁来替我写工作报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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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2月14,情人节,撒满的玫瑰花的日子。这个好日子的一大早,兄长大人的表现就十分不好。
尚方和尚都伏一起挤在水池子前刷牙,蹙着眉头无语地盯着镜子里老哥浓重的黑眼圈,咬着牙刷,因为口中含着泡沫,说话含混不清:“你昨晚……几点睡的……怎么搞成这样……”
尚都伏比他更狠,周围弥漫着低气压,仿佛随时都要爆发,刷牙都刷得大刀阔斧,那架势简直是要把牙齿刷下一层银皮才罢休:“我今天一定要……把东西从那小子手里……抠出来。”
尚方被牙膏辣得眼睛里涌上泪来:“谁啊……什么东西。”
尚都伏边刷牙边咬牙:“今天一天任务艰巨,早晨不送你了。”
“……?!”这都快八点了我是想着跟你一起去才拖到这么晚的结果你告诉我不能送我让我坐一个小时的地铁去?!
“走了,”尚都伏一挥手,大步流星地出门,“不用着急,慢点走就行,不会算你迟到的,记得晚上好好在公司待着。”
……说了三遍了都。尚方翻着白眼想,把泡沫吐在水池里,有点压不住心里慢慢滋生的期待。他要做什么?情人节这一天,他想跟我一起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