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兄长大人调教
事实上,两个人是朝着一个方向发展的,向着尚小少爷十五岁的时候。当时就是这样,尚方又活泼又任性,说话伶俐,大眼睛转来转去的,笑起来也很爽朗,而且,相当喜欢损他哥,而被损了之后,现在的尚都伏估计一定会按着小丫的头胖揍一顿,但当时并不是的。大学时期的尚都伏是人生中最平和可靠的时期,被损了也只是笑一笑,反正揉一下刺毛的尚小少爷的头发,这小子就幸福得软成一滩水儿了。
“哥,手给我。”尚方一边拿手机着手机玩找你妹,一只手滑页,一只手点,眼神奇好,无尽模式不加时间也能找到一百以上,手指飞速,完全是神一般的水准,他皱眉嘶了一声,“这里面有个特别像女人的男人,每次让我找女人我就不由自主地点他,然后就扣我的时间。”他思考了一会,“难道是不男不女,人妖?”
他的左手下意识地伸向尚都伏,微赧然地求牵手的样子,尚都伏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嘴角禁不住浮出笑意,声音却装模作样地淡定:“开车呢,别闹。”
如果是确定关系之前的尚小少爷,听到这句话一定就放弃了,说不定还要默默蹲墙角画圈圈腹诽老哥果然不爱我什么的,但是被开了苞的小丫的,已经开始恢复过去两个人和谐腻歪的相处方式,过去一丁一点的小性格小动作都随着感情开始复苏。尚小少爷只犹豫了一会,就直接把尚都伏的手抓过来,然后像是把玩具金刚拿到手里的孩子一样,安安静静地勾起嘴角,接着神一般地找你妹……
曾经十多年的相伴,从最初的冷漠,到保护,腻在一起,分离痛苦,兜兜转转又回到一起,经历重重的误会和表白,再次慢慢地回到曾经的状态。时间已过去,人也都变了,但曾经的感觉还能回来,一切都很值得。
到了商场,尚小少爷就无语了,他最讨厌买衣服,每次一看见某些所谓的高档男装,设计师各种发挥个性,搞出一大堆形状色彩各异的新款男装,就深感不幸,哀叹能不能给他们这些完全不酷帅,渴望低调的男士留条活路。尚方去拉他哥的手腕:“别、别在这里吧,去路边淘点衣服就好了。”谁说家里有大公司就要过得奢侈,路边摊反而有适合的衣服为什么来这里。
“谁说给你买,我的西装需要换。”尚都伏顺手揽住他的肩膀,往某个金光闪闪一向节俭持家的尚小少爷不能直视的奢侈品牌走。他们的动作其实并不怎么暧昧,就是普通的男生间的勾肩搭背,然而尚方基本是被他拖着走,一副弱受的样子,于是立即有漂亮小姑娘盯了过来,小声说着好萌好萌。
“喂!”尚方想把兄长大人的爪子拍下去,压低声音说,“别动手动脚的,被人看到不好!”
“啊,是么?”尚都伏像挑猪肉一样,冷酷无情地审视着那些没有标牌的风衣和西服,完全无动于衷,冷然下的隐隐的不容置疑,让高挑漂亮笑容职业的服务员都禁不住退了一步,“刚才在车上还那么主动地来握我的手呢,现在就要我滚一边了,哥哥好伤心啊。”
尚方被窘得满脸涨红,忍受不了连服务员都觉察出暧昧,目光开始刻意躲着他们,嘴唇尽量不动地低声强调:“我那是在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外面的话还是……”
尚都伏忽然凑到他耳边,嗓音充满磁性:“你是在暗示到一个只有我们两个的地方?”尚小少爷耳廓一片温热,脸上急速升温,气急了扭头就小声叫:“喂!”被人听到怎么办?!
兄长大人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直接牵住他的手,十指相交。在意什么被人发现,在意什么被人议论,只要自己幸福,何必在乎他人怎么想。以别人的思想为准绳者,永远成不了大事,永远做不成自己,人人皆被这个社会所束缚和控制,然而只要跳脱也有胆量跳脱,有能力跳脱于舆论之上,还有谁能阻拦?
终于,尚方也没办法,只能像鸵鸟一样埋着头,任哥哥把自己拉走了。没人认识我,绝对没人认识我。他悲催地想。可是,十指相扣,时间长了,那样的温热,走路时掌纹的摩挲,确定自己是被这个人牵着,即便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会放开……
怎么办,忽然有种感动到想哭的感觉。他扭过头,掩饰地抹了一下鼻头。在那些黑暗的痛苦的日子里,他哪里想过,有一天也可以这样幸福呢。
他们走后,尚妈从女装区出来,手里已经提了好几个袋子,看着两个孩子相牵的手,微微蹙眉,叹了口气。
只是……兄弟两个感情好吧?
“这件衬衫,这一件,还有这个。”尚都伏淡然地指了几件衬衫,服务员在他的指挥下跑腿,对尚方说,“进来试衣间帮我试衣服。”说着,他往店外的某个点看了一眼,只是片刻,没什么神情,似乎仅仅是普通的一眼而已,然而,站在柱子后面担忧着的前黑手党夫人已经感觉到一阵压迫感,知道儿子发现了有人跟着,但没看见究竟是谁,想了想,还是退了一步,她不想两个人知道自己居然跟着他们。
“帮、帮你试衣服?”尚小少爷瞠目结舌,觉得自己的结巴又要犯了,“你自己不能换吗?!”
尚都伏瞥了他一眼,故意不压低声音:“哥哥手伤了啊,连这个忙都不帮,真是不孝顺。”
尚小少爷抓狂:“你怎么伤了啊?!!”
“……”兄长大人面瘫脸,扭动了两下手腕,显示出上面浅浅的压印,明显就是在表达:你确定要我说出来?
我知道了,我明白了,小爷帮你脱还不行?帮你脱!尚小少爷咬牙切齿地发出了这样的电波,像是上刑场一样,接过衣服率先走进更衣室。好在这些所谓的高档场合连更衣室也要豪华一倍,服务员彬彬有礼,绝不会像某些地方一样,他一个大男生在里面换,漂亮的姑娘就在外面站着等,搞得好不尴尬。
唔,其实也没有什么可吐槽的,只是这地方人少,说句什么都能听到,不用靠的太近罢了……
两个人进了更衣室,门被尚都伏在背后缓缓合上,尚小少爷忽然又有点不好意思,不大敢看看他老哥的眼睛,一咬牙一跺脚,开始解尚都伏的第一颗扣子。两个人靠得极近,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周围都有自己的温度和气息,贴近了就会交融到一起,几乎像是大号烘干机的热风一样,让人整个人整个人都踏入沙漠,被地底蒸发上来的热气烘成红薯。
尚都伏很专注地低头看他,尚方解了一颗扣子,抬头看他一眼,再解一颗,干涩地顿了一会,才又抬起头来看哥哥一眼。周围热度仿佛越来越高,气氛往危险的方向走,两个人对视着,能看见对方眼中的自己。
“哥。”他嗓子里像是堵了什么,在这样的温度与氛围中,只能说出这一个字来表达他的渴求,也只能说出这一个字,再多就要羞愧脸颊烫到直接钻到地底下去。他像是散发着某种讯号,就像非洲大草原上直白而又隐秘的热辣气息,无法抗拒的讯号。
尚都伏低头吻住他,被勾得有种发狠的冲动,捧着他的脸就开始吻他,啃他的脖子,锁骨,几乎是忽然爆发的热情,从来未有过的激动,箍住他的后腰,胯骨撞上去,把人直接压在墙上。整个更衣室一震,几乎能听见外面服务员高跟鞋声响忽然停下,而后又若有所悟地继续响起。尚方整个上身都被哥哥禁锢在怀里,因为缺氧和隐秘的兴奋与羞耻,眼角浮出水雾,无力地扬起下巴,露出易受攻击的咽喉。他哥的头发很黑,他哥的眼睛很深,虽然一直以来都知道,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是一件危险的事情,然而却无法控制地,受到那双眼睛,那张脸孔,那一双温暖干燥的手的掌控,不能抽离。
尚都伏一边自己解开身上衬衫的扣子,把衣服换下来丢在旁边的沙发凳上,又随便抓起挑选的一件衬衣,随意套上,一个一个地单手系上一排衣扣。
咬到锁骨时,尚方吃痛,喉咙里发出微弱的一声呻/吟,尚都伏立即松开他,堵住他的嘴,舌头伸进去狠命地绞,吻得尚方意乱情迷,完全无力反抗,同时,轻巧地系上最后一颗扣子,文质彬彬地直起身来,那面无表情的俊脸,那一丝不苟的穿着,拍下起来简直可以直接上那些布满冷漠欧洲男模的大画报,完全不会有违和感。
而后,他微微勾了一下嘴角,眼中流露出一丝温暖。
尚方背后贴着墙,撑在墙上,急促地喘息,一副被糟蹋了的小样儿,抹了把脸,一见他哥这个表情,就忘了别的,直接被迷住了。这强度,这感觉,他有点受不了了,好像许多从前极其陌生的感觉都被点燃了,某些原始的,与生俱来的炙热和难耐,有种想骂脏话,说一句真他妈爽的冲动。
于是,两个人维持着进更衣室,疯一通,出来装着什么事也没发生地照镜子,评价这件衣服如何,再换下一件试,进更衣室的节奏,在第四次结束之后,尚小少爷脚步虚软地瘫出来,被兄长大人抓着后脖颈去往下一家店的时候,终于明白了他亲爱的哥哥为什么要来这种人烟稀少的奢侈品商场,以及为什么要选商场里来人最少的一家店……
不过,很爽。他舔了舔嘴角,在心里确认,真的很爽。
尚妈站在柱子后,看着两个人进进出出,两个人虽然都很能装,小儿子脸上却越来越充血,腰软得好像推一下就倒似的,咬着指甲,蹙着眉头,心烦意乱。
像是感应一般,尚都伏拉着尚方走远,回过头来,往刚才感觉到视线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看到一个女人,穿着她妈妈最喜欢的一套白色垫肩硬质风衣,棕色大波浪长发,金色的高跟鞋,就是那种四十多岁仍然如同三十出头一样的女人。他心中一震,握着尚方的手的无名指和小指微微蜷缩,脊背都僵直了。
尚方跟着停下脚步,回头看:“怎么了?”
“没事。”半晌,尚都伏淡淡地说,而后,又像是决定了什么对策一样,睫毛掩住眼底的神色,重复道,“没事的。”
他绝不容许出任何事情,不容许两个人的关系出现任何裂痕。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这边虽然暂时没问题,但另一边却出事了,极其大的事。
晚上,尚都伏吃饭时手机铃声响起来,他看了一眼,起身走到窗口去,接起来,尚方把筷子咬在牙尖,不由自主地往那边看。一开始他哥背影还是平常放松的,然而,在某一个点,忽然紧绷起来,而后是长久的僵立,以及仿佛崩溃瓦解般的沉默。
他拥有混血血统,本来皮肤就白,走回来的时候,脸色却比平时还要惨白,像墙纸一样,像冰雕,失去了一切的血色。
情人节过了,尚爸就又出差去了,尚妈看儿子这样,筷子也停下来了,慢慢问:“Duf,Sortino家出事了对吗?”
尚都伏不说话,静默地看着地面,似乎是去了语言能力。
“你叔叔病情加重了?”尚妈问了一句,在长久的沉默后,睫毛一颤,声音忽然像是变了一个声道,像是破碎的玻璃,“你爸爸……出事了?他腿上的伤又加重了?他又被人拿子弹打了?”
那是她十八岁时爱上的男人,她一生最深重的记忆,因为发现真相如从天堂坠入谷底而更加疼痛,从此如附骨之躯,再也无法从生命中刨除的男人。
“父亲去世了。”尚都伏声音低沉,略带嘶哑,“刘易斯控制了家族,他现在是索缇诺家的教父了。”
☆、第27章
餐厅里寂静一片,而后椅子受到撞击的声音响起来,尚妈眼中空洞,瘫坐在座椅中。
尚都伏三步并作两步飞速上了楼梯,甩开卧室的门,就开始从柜子里收拾东西。尚方追进来:“哥,你要回去?”
地上的箱子已经装了一半,尚都伏收拾东西的速度让人惊讶,仿佛是曾经在深山老林的野战部队中训练过多年的,无论做什么都如同不需要时间。尚都伏一直垂着眼睛,嘴角向下抿着,好半天才说:“父亲是被谋杀的。”
“什么?!”尚方在箱子前跪下来,“你确定?有证据?被谁杀的?”
尚都伏嘴唇始终抿着,白得让人心惊,提起箱子就往门外走,尚方拦住他:“我跟你一起去!”
回答他的是尚都伏嘶哑带着冷意的嗓音:“你上课。”
“我要跟你去!”两个人一个要跟一个不让,一直纠缠到大门口,终于尚方忍无可忍大叫,“你这样让我怎么安心上课?!”
尚都伏胸膛起伏着,眼神却如深渊一般冷静,回头看着他不说话,两个人僵持着,谁也说服不了谁,谁也不肯退让。这时,尚太太从楼梯上下来,一身白色秋季长裙,恍如女神,全身上下只有一个金色小包,仿佛除了护照、信用卡和手机外什么也没带。“三十分钟后有一班去拉斯维加斯的飞机,在中国境内和飞机上都不会有问题,到了当地小心海关警察,小心出门后上的出租车,汽车炸弹,荒郊的狙击,在到达家族之前都有可能出现问题,到达家族后会出现更大的问题。”她居高临下地瞥向尚方,“你要去?”
这一刻,尚方简直不敢相信他是在跟自己相处了十几年的老妈讲话,下意识有点结巴:“是、是的。”
“那就去吧,见见世面也好。”
尚都伏张大眼睛:“妈!”
尚妈:“闭嘴!”
“……”
尚太太淡定地穿着长裙和十二公分的高跟鞋高雅端庄却健步如飞地走下楼梯,经过尚方:“你爸爸混的是白道,也经历过三次绑架,两次暗杀,还有无数的勒索和威胁,要是我们出了什么事你死在美国的话,就让他再生个儿子。不是要去吗?还不快去收拾?!给你二十秒!”
尚方差点立正敬礼:“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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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赌城拉斯维加斯,灯火通明,如魔幻之城。索缇诺家族几乎是美国现存的黑手党家族中最古老和庞大的一支,拥有上百的家族成员和成千上万“帮手”。他们的主要活动地点在纽约,教父的老巢却设在财源滚滚的拉斯维加斯,在这里,他们用拳头和手腕成为地下的帝王,控制,同时也守护着这个城市。尚方上初中前经常跟着父亲全世界地转,来过赌城无数次,却从未想象过,这辉煌灿烂的黑夜下,可能是冷冰冰的枪口。
边出飞机场,尚都伏边换手机,虽然家族低调,却难逃被监听的命运。尚太太直接按住他的手,掏出自己的手机:“你的政治手腕那么高超,直接把Family member晾在美国两个月,还想联系自己的人?还是找我十几年前的老伙计比较靠谱。”
尚小少爷瞪大眼睛看着周围,话说电影里黑手党身边不都应该带着一个大队的黑衣人么,像他们这样只身而来真的没有问题?不过他想到《教父》里面马龙白兰度是因为买水果被枪击的,顿时就蛋定了。
嗯,至少老教父买水果的时候只带了儿子没带保镖。
虽然就是因为没带保镖差点被射死……
于是就见尚妈大大咧咧地拿起手机,说出一串流利的粤语。
“阿河啊,你大姐头我啦,我前老公挂掉了嘛来美国看看,在你地界上不来接人吗?还不带着你全家老小来跪地朝拜?”
尚都伏:“……”
尚方:“……”
——这样真的没问题么?
一个小时后,三个人乘福特老爷车以八十迈的速度,经历了三次熄火,与午夜十二点到达了尚妈老朋友的山顶别墅。与其说这里是山,不如说是荒丘,巨大的,在城市里看不到的圆月和点点星辰映衬在后面,有种诡异的哥特气息。出来接待的是一位腆着肚子的华人,笑容可掬的,有有两个酒窝,居然还有种文化人的书卷气。
“这是林,美国本地黑帮大佬。”尚太太介绍,“这是我两个儿子。”
林笑起来,像个发面大馒头,特别真诚地跟尚都伏握手:“出国一趟就把位子丢了,真是从没见过你这么废物的小老板。”
尚方眼角抽搐了两下,却不好说什么。尚都伏则完全不在意一般,毫无表情,与林握过手,跟着往屋里走。长长的门廊通往大厅。这栋房子从外面看起来破败,内里却相当清幽典雅,一扇扇大门敞开如同宫殿,旁边点缀着希腊式雕塑和一个个塞满烫金大字精装书的黑色木质书架。林胖子见尚方的目光停留在上面,咧嘴一笑,带着粤语腔:“这都是我小侄子的手笔啦,我没有老婆也没儿子,就这么一个小孩是从小看大的,今后事业就交给他。”
人的一生是短暂的,成就过大则根基不稳,唯有通过一代又一代的人,将事业的根扎深,面扩大,从小小的地方,到省市,到国家,再到覆盖全世界,这样的事业将要耗费数代人一生的经历,其间兴衰沉浮,代代如同缩小的皇室。商业的帝皇,黑暗世界的帝皇皆如是。
到了办公室会客厅,尚都伏一屁股坐在米白色皮质沙发中:“我父亲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