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生开车
“隔音不好,我怕你叫得全车馆都听得见。”
贺情红着脸骂:“你放屁。”
他浑身发软,还想捍卫一下自己的尊严,勉强直起身子,半边毛衣都被扒开了,低头看锁骨处一嘬红,又说:“我靠,人生中第一个吻痕……”
应与将平时装得人模人样的,这会儿说起骚话来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含糊:“这叫草莓爆珠。”
贺情一愣,这他妈是什么比喻?
不过,多亏了用了这么些日子的沐浴露,感觉好像是滑了点儿……
见应与将低着头又托着他往他锁骨往下前蹭,贺情仰起头把衣服往下拉了点儿,特配合,任他一顿瞎啃。
抬头去看墙上贴的那些个车标,看到了兰博基尼的,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锁骨往下的地儿被吮得一痛,手肘轻轻推拒着应与将:“嗳,对了……我有个朋友,说想卖他的兰博Aventador,我让他来你这儿……”
应与将见他这会儿还有功夫想别的事,有点来劲,也没抬头:“过水没?”
贺情觉得又痒又爽,但是在更衣室里就是觉得羞,都差点一爪子把应与将刨开了,手推了一下还是推不开,才说:“没……没,我靠,痒啊……”
应与将又种了一个,看了下颜色还挺满意,心情大好:“想卖多少。”
掐指一算,贺情细细回想着,说:“三百多万吧,贵不贵?”
应大总裁这情场得意商场都懒得管了,心想是贺情的朋友,价格也懒得磨叽,随口答道:“还行,让他送来。”
贺情一愣,有点儿开心:“就谈成了?应总……我草,够给面子啊?”
应与将又把贺情被自己勒着的腰放了点儿,结实有力的大腿往上一顶,顶得贺情呼吸一抽抽,好不容易站直了身体,应与将才凑近了说:“你的面儿,能不给么。”
这下贺情看着墙上那兰博基尼的标志,那头大牛,心情又复杂了,想着那请帖,想了一下日期,刚好还是跨年那天,脸都绿了。
靠,我谈个恋爱,怎么那么难啊?
又想了一下刚刚自己的反应,贺情暗自下决心,决定多读点儿书,别他妈一想叫,叫出来的都是些我草我草的,丢人。
①小二的微信名“YING PG”里的“PG”是控球后卫的意思。
第37章 往事。
一下飞机,东京雨雾的天气闷得贺情心里不舒坦,坐着主办方派来的车到了酒店,门童一串日语说得他听不懂,只得老老实实地跟着来接待的人走。
下午到了会场,他也没怎么吱声,同一些熟面孔握手问了好,就拿着一本图册到席间找座位去了。
兰博基尼新上任的CEO他不太认识,人搞工程技术出身,看着文质彬彬,这种人往往贺情接触起来更难,之前那位,长得跟古希腊雕像似的,每次往展台上一站,比贺少更像男模,气质也特别好,但后来被调到布加迪去了。
贺情一叹气,这新关系又得重新捋捋。
这次东京的兰博基尼日,顺带上了兰博Aventador S Roadster的亚洲首发活动。
过一段时间,也将推出兰博基尼全新的SUV车型Urus,但贺情并不是很看好。
理由他也跟风堂讨论过,就像风堂那辆宾利添越,这么贵的SUV,不好看不说,销量也一般,像宾利这种牌子,就该老老实实做豪华轿车,就好比兰博基尼该好好做跑车一样。
豪华SUV的市场,哪个牌子都想掺一脚,但都整得车型差不多,除了车头看不出区别,销量也就那样,玛莎拉蒂的SUV也卖得不好。
东京下了雨,在东京王子酒店的停车场,贺情见到了一水儿的车,展台上最终掀布露出了一辆Aventador S Roadster,内饰碳纤维,车身还是上深下浅的渐变色,看得贺情心痒痒,然后又忍住压下去了。
再他妈买,钱给败光了不说,日子还过不过了。
转了一圈又一圈,想来想去,贺情还是觉得自己的宝贝Centenario最好看。
会开完了,贺情溜达到外面去看兰博基尼的老爷车大赛,看完了天都暗下来了一些,路上陆陆续续地出现了一些新车型的车主,无数头“大牛”依次排队行进,高亢的声浪一阵压过一阵,行驶在东京街头,灯火通明,闹市街头人来人往,一辆辆超级跑车轰鸣着,接受着围观群众的注目礼。
贺情眼皮一耷拉,觉得这些跑车都一个样,除了有些的配色还不错之外,都提不起他的兴趣,看困了。
他突然有点儿好奇应与将开跑车的样子,怎么这爷们儿就不喜欢超跑呢?
等天完全黑了,也差不多到了回酒店的时间,贺情一上来接人的车,连上车载wifi,手机就开始响,他打开一看,居然是他爸打来的。
贺情有点儿,紧张地把锁解了,心想估计是问钓鱼台御苑的事儿,但这事是他自己搞出来的,喝酒也是他自己喝的,再怎么,他可希望他爸别瞎插手。
一接电话聊了几句,还真被贺情料对了,他以为他就住个院,没动手术也不太恼火的,他爸不会过问,结果听他爸这语气还挺担心,拉着他一通问身体状况。
酒局上那些个人,为个什么,他爸应该也是调查过了,直截了当:“应与臣?你怎么跟个高中生扯上关系的?”
该来的还是要来啊,于是贺情老老实实交代:“朋友的弟弟。”
贺父这会儿正在三亚悦榕庄躺着,估计是在那边被开发商招待伺候得太舒服,说话的声音比往日柔和多了,爷俩你一言我一语还有点儿父慈子孝的光景。
“北京来的那个应与将?嗯……听说过。”
一听这名字从他爸嘴里说出来,听得贺情心里直跳,还是心虚,屁都不敢放一个,“啊”了半天,只得说:“爸,他帮我挡好几次事儿呢,人特别够意思。”
贺父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说:“大尾巴狼一只……你那能折腾的劲儿,是个人在你身边待个三五天,都能成救命恩人。”
贺情白眼一翻,他爸怎么这么说话啊?
胡乱地汇报了一下今日行程和所见所闻后,贺情把电话一挂,马上又给风堂去了一个,被他爸说得说话声儿都变粗了。
“我操,我爸给我打电话了,问我对象他弟的事儿……”
风堂一听贺情动不动就“我对象”,简直头疼,不过好在也没有一口一个“我男朋友”,心里算平衡了点儿,也懒得跟他计较。
“哼”了一声,风堂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知道怕了?趁早收手吧,情儿,不然你这耍个朋友跟地下党接头似的,弱水三千你他妈取哪一瓢不行啊,北京的水这么好喝吗?”
贺情弱弱地说:“接头还不好啊,为爱付出,是痴情的我本人。”
风堂冷笑,笑得贺情想把他电话给挂了:“贺纯情改名贺痴情了?厉害,不耍就算了,一耍还真是神仙放屁不同凡响的,我服!”
“我……我特么这么勇敢,你能不能鼓励鼓励我?”
“鼓励?当初被揍的是你,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我看你这不但是被压了,过段时间还得被吃了!”
贺情脸一红,咳嗽一声,回应得还挺顺溜:“别造谣……”
在这事儿上兰洲都不想管他了,况且是一个钢管一样的男人,宁断不弯的,贺情觉得都没共同语言了,一有事儿就拉着风堂说说说。
但风堂的态度还是不冷不热的,不愧是高中就勇敢地向家里出柜的少年,虽然他家里并不想管他,他那个当官的妈妈也没时间搭理他,他爸呢,也忙着升,更没时间搭理他,觉得他到了一定年龄自然就直回去了,没想到风堂越来越弯,贺情看他日益水灵的样,觉得过不了多久,风堂就要翻身做零了。
风堂呢,不管他也不关心他这些,只让贺情自己注意着,有问题就来问,别屁股开花了,到时候抱着电话哭诉。
贺情想,这竹马竹马的,得一生一起走,干了这杯酒再一起回个头,要开花也得一起开啊,是不是?
当然,贺情才不会哭。
“办事儿”不是就图个爽吗,哭什么啊?
贺情一想到应与将在他身上“办事儿”的样,害羞了,又看看车窗外朦胧烟雨,想了一下现在是异地恋,就有点儿发愁。
他在车上大概又坐了十多分钟才到酒店,一进房间,一头栽进大床软被里撒了个欢,给应与将发了几张活动现场照,又发了个朋友圈。
一个Lamborghini的标志,以及今天Aventador S Roadster的照片,配文是一个握手的表情。
再一刷新,应小二回了个:“赞”的手势。
虽然说一看到应小二,贺情就有点头疼,但是这小屁孩子都上赶着给自己点赞评论了,那应该还算接受了自己?
这么想着,贺情一个人在外漂泊的感觉缓和下来,好受多了。
……
第二天从东京羽田机场走的时候,应与将一个电话打过来,说那辆二手的兰博基尼Aventador检查了一遍,是过了水的,盘古收不了。
那位要卖车的那哥们正好这次也来了东京,雨雪交加的,快冻成冰柱子了,搓着手正在旁边哈气呢,气得贺情直瞪眼,张口就说:“你他妈不是说没过水吗?”
那男的一愣,“嘿嘿”一笑:“妙啊,修得这么完美了,应总都能看出来?”
得,这又遇到个认识应与将的,贺情有种自己谈了个大明星的错觉,也懒得多问,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怎么都认识应总啊?”
对方又一笑,拍了拍贺情的肩膀:“富贵险中求,在他身上完美诠释。”
回来的飞机上贺情一直睡不太着,满脑子都是应与将在北京的事儿。
飞了大半个小时了,现在大概是北京时间十一点左右,应与将肯定已经醒了,在做什么呢,吃饭,或者又急匆匆地在看合同,给客户讲车……
他听说过一些应与将的事儿,但都不全,决定回去问问……前几年应与将在皇城根儿脚下的那些传闻,是个男的听了都容易热血沸腾。
贺情不知道的事儿多了去了,他自己现在是个虎的,做事儿还不周全,但应与将不是。
这人胆大心细,一般不怎么栽面儿,他家里往上走几代是老北京的“四霸”之一“车霸”,做洋车行的,后来等祖辈没落的时候,北京人都还管鸡蛋叫鸡子儿,中南海收门票都还让老百姓进的。
关键问题就出在锋芒毕露,树大招风,再加上盘古七星那几年出了点问题,就算是排队去摸北京白云观的石猴求财也没用了,眼红的人就顺着应小二惹事儿的风头,把应与将给拉下了马。
拉是拉了,只是都没想到应与将这么些年明里暗里攒了那么多钱,辗转西南,车馆开得上好,泡了贺小少爷,买了千万豪宅,比不上在北京城大出风头,反而低调得很。
当年应与臣读高一,跟同学在街边小吃店里烫串儿呢,吃得一嘴油,扯纸巾擦了,老远看着家里司机的车来,也没管旁边有没有人,屁股一拍,书包一扔,开车门就上去了。
他同学站在远处风中凌乱,惊呆了,发qq问他,应与臣,你到底什么人?
怎么车牌还是88888呢,虽然不是京A,但也还是牛逼坏了啊!
应与臣那会儿也什么都不懂,张口就说,我名字里写得挺明白了吧,我哥是应与将啊。
没过几天,应与臣就给应与将喊到餐桌边儿来站着,他拎着书包带子垂着头,站在桌前哭,鼻子揉得通红,哭得应与将心软,但还是硬着嗓子说:“谨言慎行。”
那场面,就差应与将没效仿岳飞,往应小二背上刻下这四个字了。
但相比应与将的低调,应小二的生活是过得上好,什么都是整最好的,过生日请客吃的盘古七星花传日,开派对都是国贸酒店,住的建国门贡院六号,吃粥必备八宝菜和甘露,估计炸酱面的酱汁都比一般的要多点儿……就是放学来接的车,哎,换成了一辆大众帕萨特。
相比起这现在在成都,住学校宿舍,放学自己挤地铁,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川菜那么辣,成都那么大,哥哥还找对象,真的是太惨了。
贺情在飞机上想了好久应与将的事儿,除了生意场上还特别好奇他的情感方面,又不好问,只得自己瞎琢磨,或者找个机会聊聊。
他贺情他们仨初中那会儿打架也厉害,打到整个片区哪个学校哪拨人要打架都必须给他们仨写个纸条,贺情看了,批准了,点头应了,行,你们才能动手,不然全吃不了兜着走。
这事儿之前贺情颇为得意地跟应与将说的时候,听得应与将都乐了,往他耳朵上咬一口,笑他猖狂。成都这地儿是官二代文化不深厚,在北京,再有钱,惹了当官的,只要不是夹着尾巴做人的那种,都一样收拾你。
贺情听这话就郁闷了,那依他的性子,在北京还得是个应与臣2.0,说不定还是加强升级版。
那天他还问应与将在北京住哪儿,应与将说平时陪弟弟住建国门,双休就去圆明园。
贺情一瞪眼,骗子,圆明园还能住人的?应与将说,真的,海淀的,圆明园西路。
后来贺情抓了个北京的朋友一问,圆明园那儿有什么住的?对方一愣,颐和原著啊。
于是贺情跑去网上搜颐和原著,我操,那房价,惊了,依山傍水,颐和园昆明湖边儿上的,风水宝地,够他自己买几辆车了。
这么一想来,好像一个望江名门,倒也还好。但今夕不同往日啊。
他摸不清应与将的底儿,一到了双流机场,蹿上应与将的车就一个吻送上去,从包里掏了个兰博基尼的卡片过去:“新出的Aventador S Roadster,喜欢不?”
应与将手腕搭在挡杆上,眼皮都不抬一下:“我开就糟践了。”
贺情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他也看得出应与将不喜欢这车,连忙问:“你不喜欢跑车?”
“不是不喜欢,赛道上开开还好,平时还是越野好,不怕撞。”
“买车还看经撞不经撞啊,你这人……”
贺情看应与将兴致不太高,也不说话了,乖乖看他开车。
一路上应与将脑子里都是乱的,每次一提到跑车和越野车他就不舒服,心里那道坎儿他过不去。
那年他十八岁刚拿驾照,开着才赚钱买的小跑车,就一辆特普通的捷豹F-type,也没跟他爸打招呼,载着才七八岁的应小二就去飙。
他开车没那些“二环十三郎”那么不要命,坊间传闻他们能十三分钟跑完二环的夜间。应与将没那么不要命,不跑那么快,但还是有空就跑去玩儿地下飙车,和道上圈儿里的朋友一较高下。
应与将的车技是这段时间练的,名号也是这段时间打出来的,包括后面在盘古七星的地界,都是这段时间结识的朋友,扶着他起来的。
地下车圈儿的规矩,跑车六十万起,必须八零后,每晚在东坝、二环,以前人少的时候,鸟巢旁边儿的地下隧道,亦庄、望京都是常去的地儿。
一到深夜,这些地方引擎声轰鸣,轮胎摩擦出地面发出刺耳的尖锐之声,限速七十完全成了扯淡,跑得快的时速一百五以上,转速都要爆表。
就是十八岁那年的雨季,一场雨下得大了,下得可能应与将年少气盛,脑子里进了水,当晚带着好奇得嗷嗷叫的弟弟上了赛道,索性时速不算很快,并排比试的一辆保时捷撞上,侧脸全部刮花完,还好他一盘子打得猛,应小二才没太大问题,一群人又都不敢报警,直接把小二送到医院去了。
从那以后,要不是应小二成绩好点儿,应与将都要怀疑他弟是不是脑子撞坏了,才醒都笑眯眯的,问哥哥的捷豹呢,应与将冷哼一声,别的话也说不出,难受得很。
他心里也愧疚。本来他妈生应与臣就是他强烈要求的,结果十月怀胎,应与臣来了,他妈没了。
应与将十多岁的时候,对小小的应与臣不好。
应小二都知道,但还是傻逼似的跟在他哥屁股后面要糖吃,飙车要跟着,泡妞要跟着,干嘛都要跟着,跟到十八岁应与将上赛道,才终于玩儿出事情来。
从那以后,应与将就不怎么开跑车了,捷豹修了卖掉,从此买车就秉承着一个理儿,经撞。
这些他能跟贺情说吗,还没想好,贺情没问他也不想说,毕竟算是心里一块疤。所以当初在金港,应与将看到应小二又特么被撞一下,还被打了,火才窜得那么高。
贺情这么多车,有事儿没事儿就去金港飙,估计也是没出过重大事故的,才开车开成那个样子,跟陆地飞行器似的,在市区也没点儿交通法规的意识。
之前在太古里的时候,右转不用管红灯,直接转就行,但是那天有交警,有交警肯定得听交警的。
贺情踩着刹车乖乖地溜车过去,速度特慢,瞪着眼问应与将:“能右转么?”
应与将抬眼去看那交警明显制止的手势,说:“能。”
于是贺情还真的一脚油门,右转向灯打着,朝右边儿的道拐进去了。
应与将淡淡道:“知道你胆子大,没想到这么大。”
贺情一愣:“啊?”
应与将嗓子一沉,带着点严厉,说:“那么大个交警站那儿,你开车真不看路。”
贺情觉得眼睛都要花了,抱着方向盘都要泪了,心想自己可没驾驶本儿的分再拿去扣了,但又知道自己理亏,不看路就算了还走神:“我草,有交警?”
等车进了三环内,回忆结束,应与将整理了一下情绪,看了一眼无聊到把副驾驶位都快要放平躺着的贺情,才慢慢开口:“路上的那些标示都还熟悉么?”
贺情“嗯”了一声,特别自信:“熟得很!”
应与将抬眼,对着刚出了绕城的,横挂在上方的一个标志说:“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