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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少爷可能分了个假手

作者:初禾 时间:2020-10-28 21:58:44 标签:破镜重圆 青梅竹马

  一个声音近在咫尺,焦急又温柔——“好了好了,别怕,我在。”
  意识到按着自己身子与双手的人是谁时,他的瞳孔猛然收紧,失控地叫喊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我生病了!我会传染给你!”
  医生与护士冲了进来,言晟用力将他搂紧怀里,抓着他的手腕道:“你冷静一下,跑针了,血都流出来了。”
  他怔了一秒,目光落在渗血的手背上时,脸色忽然变得惨白。
  恐惧化作力量,他居然挣开了言晟,赤脚跳下病床,抱着输液瓶与针管站在墙角,惊恐万状。
  方才挣扎时,针头戳破了血管,带出一连串血珠,床单上有,地上也有。
  他竭斯底里地吼道:“不要挨着我的血!不要挨着我的血!”
  医护人员不知所措地站在病床边,言晟刚想走近,就被他喝住。
  他跪在地上,俯下身子用衣袖急切地擦着地板上的血,边擦边哀求:“二哥,你别看我。”
  言晟心脏一紧,不由分手将他抱了起来。他捂住自己的手背,生怕血滴在言晟身上,哑声道:“二哥,你放开我,我不干净,我可能染上HIV了……”
  言晟手臂一顿,病房彻底安静下来。
  医生与护士面面相觑,刚才为他包扎头部伤口的护士瞬间睁大了眼。
  声音带上哭腔,他啜泣着哀求,“二哥,你放下我。”
  医生最先反应过来,厉声道:“立即进行抗体检验!”
  言晟怔怔地看着他,过了半分钟才道:“什么叫可能?”
  他蜷缩起来,无地自容,不想解释,亦无可解释,只想让言晟赶紧放开他。
  言晟却不遂他的意,仿佛根本不怕被他感染似的,仍站在原地,目光如火地看着他。
  “不要问了……”他愧疚难当,不敢抬头,“放下我吧,我脏。”
  检验中心的护士赶来,查看病历之后却道:“季周行不是下午才来过吗?目前还在窗口期,无法检验,而且他的情况几乎没有可能被感染。”
  言晟眼神深得可怕,待护士换掉染血的床单,才将他放上去。
  他缩在床上,仍不愿谁靠近,但手上的伤必须马上处理,言晟坐在床边,一手搂着他,一手抓着他的手臂,护士才赶来清理包扎。
  他难以自控地哆嗦,一个劲地求:“放开我,放开我……”
  他不敢喊“二哥”了——他不配叫得如此亲昵。
  直到伤口被包好,输液针也重新扎了进去,言晟才站起来,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阴沉着脸道:“我出去一下。”
  医生给他推了一针镇定剂,他目光无神地盯着天花板,良久,眼角滑出一滴泪水。
  言晟走了,厌恶他了。
  这份初现生机的感情,终于被他自己硬生生推入万丈深渊。
  闭上眼,睫毛却止不住地颤抖。
  后悔与内疚像恶臭的淤泥,淅淅沥沥地黏在他身上,很多个声音冲他尖叫——
  “季周行,你真脏!”
  “你配不上言晟!你有什么资格留在他身边?”
  镇定剂渐渐起效,他不再发狂似的挣扎,但心也悄然安静下去,就像不再跳动一般。
  从听完萧息川语音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不再期盼言晟爱他。
  他唯一祈求的,是自己还没有害了言晟。
  言晟找到医院HIV防治中心的医生,一番咨询,才问清楚他的情况。
  医生说得明白了当——不确定他是否被感染,就算使用最先进的检验方法,也得再等半个月,不过他染病的几率极低,几乎可以排除被感染的可能。
  言晟向医生道谢,走出诊室时,一拳重重砸向墙壁。
  若说不生气,那是自欺欺人。
  他没有立即回病房,而是走去飘着雪的露台,一个人抽完了整整一包烟,而后洗了一把脸,快步回到病房。
  放在心尖儿的人跟别人上床,气不气?
  不仅上床,还睡了个HIV携带者,气不气?
  气到几欲动武!
  但是比生气更多的却是心痛与担心。
  刚才季周行用力推他,哽咽着说自己脏,他心痛得难以招架。
  季周行安静地躺在床上,面无血色,跟丢了魂似的,见他回来,忽又撑起身子,本能地往后缩,表情愧疚而惊慌。
  他暗自叹息,走过去坐在床沿,半晌才抬起手,摸季周行额头的绷带与脸颊的纱布。
  病房里安静得只有心跳的声响。
  季周行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一双眼睛乞求般地看着言晟,喉结滚了又滚,才挤出一句“让我一个人待着好吗?”
  言晟手指一顿,眉头微微皱起。
  季周行咬了咬下唇,低下眼睑,“我不能传染给你,你……你不要和我待在一起。”
  言晟牵住他的手,他猛然一缩,眼中的乞求更盛,“不要碰我!”
  “……”
  “我……对不起。”他难过得要命,“我昨天不该把用过的碗给你,那个时候我不知道……”
  “没事。”言晟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HIV没那么容易传染,我没事。刚才我问过医生了,他说你几乎也是安全的。”
  他眼皮接连跳动,不安至极,“不,不,我和那种人做过!”
  “会好起来的。”言晟试图让他冷静下来,他却更加紧张,结巴着请求:“言晟,你不要碰我!”
  他很少直接喊名字,言晟双眉紧锁,轻轻收回手。
  他蜷缩起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颤抖。
  缓了两分钟,他轻声道:“在窗口期过去之前,请你……请你不要再来看我了。”
  “不行!”言晟几乎脱口而出,“你头上的伤还没好,你让我把你一个人丢在医院?”
  他低下头,忍了又忍,将自己抱成一团,小声说:“求你。”
  言晟看着他,心痛难言。
  “求你!”他再也忍不住,终于吼了出来,“我太脏了!你让我一个人待着!”
  作者有话要说:
  文里提到言二用了季少的碗,可能被感染,其实不可能,是季少担心则乱,唾液传播极其困难,文里这种情况完全不符合传播条件。


第33章
  言晟被医生请走,季周行才渐渐镇静下来,慢慢在药物作用下睡去。
  医生说,病人的伤不重,但心理状态堪忧。
  “你朋友的情况并不少见,他刚知道自己可能染上HIV,有焦虑、躁动、恐惧之类的情绪是人之常情。但是他的反应在我看来已经有些过了,尤其是面对你的时候。我建议你暂时顺着他,不要刻意接近他。窗口期对于心理较脆弱的病人来说是个极大的考验,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这段时间对他来说,相当于等待死亡或者活下去的宣判。他有任何出格的情绪与举动,我都希望你能理解。”
  言晟点头,“我明白。”
  医生叹了口气,“我看得出你们是什么关系。在目前的情况下,他最不敢面对的是你,但最需要的其实也是你。言先生,请你把握好度,既要让他感觉到你的关心,又不要过分亲密,给他留一定的空间。就我的经验来看,一旦窗口期过去,检验结果正常,他就会很快好起来。现在你不要去刺激他,如果他的情绪波动加重,可能就需要心理介入了。”
  夜已经很深,言晟在走廊上坐了很久,直到护士轻声说“季先生已经睡着了”,才轻手轻脚走进病房。
  季周行安静地躺着,但即便已经睡着,眉头仍微微皱起。
  病房里没开灯,窗外的光投射进来,幽幽暗暗地洒在他脸上,若仔细端详,能看见他眼角一道细小的皱纹。
  言晟心口隐隐泛痛,想摸一摸他的眼角,想扶平他眉间的不安,伸出的手却顿在半空。
  两秒后,手收了回来,嘴角勾出苦涩的笑。
  季周行的所有不安,都是他言晟亲自给予。
  坐了许久,他站起身来,离开时拿走了放在床头的手机。
  季周行没说携带HIV的是谁,刚才那种情况下,他也没办法问。
  在点开微信前,他没料到罪魁祸首是萧息川,更没料到萧息川已经丧心病狂至此。
  听完那几条语音,他震惊无言,脑子忽然空空如也。
  片刻后,心痛如拔地而起的巨浪,几乎将他卷入万丈海底。
  他紧紧捏着手机,喉咙发出野兽暴怒前的沉闷声响。
  季周行那声“我太脏了”化成成片的箭,从他的体内呼啸穿过,带出血淋淋的剧痛。
  那一瞬间,他甚至想一枪毙了萧息川。
  可是对于一名必将走向死亡的HIV携带者来说,这种死未免太过轻松!
  他揉着眉心,冷硬的眉目间盛着显而易见的杀意。
  一番深思熟练后,他给负责调查的人打去电话,让对方将萧息川的亲子鉴定报告泄露给萧家长辈。
  如果不是现下整个心思都在季周行身上,他甚至想通过各方关系,截断萧息川获取药物的渠道。
  天亮后,季周行醒了,情绪稍有平复,但精神仍然不太正常。
  言晟夜里回了一趟家,煮了一锅白粥,早上刚进病房,就与他目光相触。
  他撇开眼,有些局促。
  言晟记得医生的叮嘱,没强迫他看自己,只是盛了一碗粥放在桌上,退后两步道:“吃吧。”
  他捧着碗,吃得小心翼翼。言晟来收碗时,他下意识地挡了一下,又缩回手,低声说:“我自己洗。”
  “你还在输液,怎么洗?”言晟拿过碗和勺子,三下两下洗完,想给他削个苹果,就见他脖颈出汗,嘴唇苍白,似乎又开始激动。
  言晟无奈,只好放下苹果,“我中午再来,你再睡一会儿。我已经给你几个舅舅打过电话,说咱们出国散心,今年不去拜年了。星寰那边你大舅知道安排,不要担心。”
  “嗯。”他低着头,僵硬地坐着,直到言晟关门离开,才重新抬起头。
  下了一夜的雪停了,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刚好落在他输液的手上。他靠在床头,盯着空气中的一点发愣。
  他始终没有开机,仿佛丢开手机,就能斩断与所有人的联系。
  一夜之间,他忽然变得害怕与人相处。
  临近除夕,言晟推掉了所有应酬,每天往返医院与大院,跟江凝学做羹汤。
  季周行住院的事,他只告诉了江凝一人,不提HIV,只说不小心跌倒,受了些皮外伤。
  家里没有多余的人,言伦之在北京开会,言峥还没到家就被紧急任务催了回去。江凝本来想去医院,言晟拦着不让,说季周行心情不太好。
  江凝知道前两天的事,心里疑虑众多,却终是选择相信两个孩子,不再多问。
  季周行在医院住了六天,大多数时候安静地坐在床上,什么事也不干。最初护士为他换药时,他担心传染,能躲则躲。护士宽慰他,还给他讲了很多有关HIV与AIDS的常识,他才不那么排斥换药,但是仍然不怎么说话,尤其是言晟来送饭时。
  言晟也不刺激他,每天来三次,待的时间不长,晚餐后会陪他去楼下走走,然后帮助他洗漱,看着他将换下的内裤装进塑料袋,并打上死结扔进垃圾桶。
  护士跟他说过很多次,内裤上就算有体液,也不会将HIV传播给碰触内裤的人。他怎么也听不进去,坚持不让言晟洗,自己手上又插着针管,不能碰水。言晟不想强迫他,只好每天带一条新内裤来让他换。
  护士说:“言先生,你太宠季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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