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法之徒
“你冷静点。”萧厉抓住他的手,把他拖到一边,“不分场合发什么神经?”
韩嘉被他吼了这一声,知道自己失态,收了声音,左右看了看。
“对不起,韩嘉。影响你生意了。”萧厉叹口气,跟他道歉。
韩嘉哼了一声,倒是消了点气,“反正生意也不是我的。不过,你真是要学雷锋,还是,还是——”
萧厉解释说:“昨天那个老师,是萧杨的朋友。”
韩嘉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你简直……”他都说不下去了,使劲瞪了萧厉两眼才说,“当你弟弟可真值。这还没亲自出面呢,你就上赶着帮忙。你……”
他叹了口气:“你这样不行,有萧杨在,你根本就不能狠心。”想了想,他又说,“可能也不关萧杨的事,你这人就是这么死心眼儿。反正是变不白了,黑又黑得不痛快,何苦呢?”
萧厉没说话。
“你怎么不学学我?及时行乐啊萧厉。”拍了拍萧厉的肩膀,韩嘉一笑,显出风情万种的样子,“该吃就吃,该睡就睡,该玩就玩,这辈子过得才值啊!”
齐修远那天早上一狠心删了萧厉的手机号,连着好一阵子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虽然留着那个手机号的时候也很难打给他,但是一旦删除了,却觉得非常难受。就好像自己某个秘密的愿望能不能实现是一回事,能不能有这个愿望是另一回事一样。
姜晓宁追问了好几次所谓“救他出来的人”的事情,只能让齐修远心情更糟糕。时间一长姜晓宁也不问了,可是每次看见他齐修远都会想起那个人,到后来上课时,他都有点不想去看姜晓宁的脸。
最难过的是晚上,他不得不努力让自己想一些别的事情来消耗时间。但是欲望这东西就像感情一样,越压抑,反而越强烈。
连续几天的夜不能寐让他白天的时候总有点昏昏噩噩的,虽然上课的时候强打精神,但是一下课就只想趴在办公桌上,大脑空白一动不动。
同组的教研组长,一个和蔼的大姐对他说:“小齐,是不是你家有什么事儿啊?”
“没有。”他头也没抬。
“生病了?”
“不是。”
“那你这礼拜怎么没精打采的?”
“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和蔼的大姐安静了十秒钟,一课本拍在齐修远头上。
“真烧包,我给你个重的。”大姐从抽屉里翻出一张报到证扔过来,“有个全省的研讨会你去听一下吧,地点是在附属县云城,那里有山有水的,顺便还可以陶冶一下你的情操。”
齐修远乐意之极,他像逃离瘟疫一样逃离了城市,并迅速在云城的山水里投入了自己的关注。连续好几天,他不停地用新鲜的见闻填塞着自己的头脑,好让自己没有一丝空闲去想一个不该想的人。
同去研讨会的人都觉得他是个不合群的人,会议的间隙他既不跟大家去游山玩水,也不愿意在宾馆里打扑克下象棋,总是一个人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去,到很晚才风尘仆仆地回来。
研讨会结束的前一天,领导领着全体与会者游览这里的一座新开发的野山。
山很高,大家都坐着缆车上去了,齐修远一个人沿着偏僻的山路徒步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山路一转,路旁是一座简陋的小庙。
庙前面盘膝坐着一个面容苍老的和尚,他托着一个钵盂,旁边立着一个“有缘布施,消灾解厄”的大红牌子,八个大字下面还有一些小字和花花绿绿的图案。
齐修远忽然觉得很疲惫,他一屁股坐在老和尚身边,看着老和尚那个可怜的钵盂,里面只有一枚五角钱的硬币。
他又去看那红牌子下面的小字,是关于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的简单歌谣,杀人得何果,伤人得何果,淫邪得何果,齐修远怔怔地看了半天。
下面的图案是在讲世间恶人堕入地狱后将遭受的各种惩戒,雷劈刀锯,刀山油锅,不一而足。
齐修远觉得一阵刺眼,胸腔里绞痛不已,他抱住自己的头,不住颤抖。
老和尚吓住了,颤颤巍巍地问:“你怎么了?”
齐修远摇摇头,许久之后才起来。
搜遍全身,他出来带的钱不多,所有的零钱加在一起才三百多块,全都放到老和尚的钵盂里面,连手表都一并放进去了。
老和尚目瞪口呆,结结巴巴不知道说什么,齐修远却头也不回地原路下山了。
一眼都不敢再看那张红牌。
一路和风徐徐,雀鸟低鸣,齐修远慢慢地气息平稳下来。
你为了他竟然这样难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拿出手机,按下了那个虽然删掉但早已熟记在心的号码。
手指刚在通话键上停留了片刻,忽的洒然一笑,自言自语说:“齐修远,你是不是男人?”
第 12 章
“厉哥,您不用亲自来的。”发型像发廊小弟的黑道小弟表情有点惶恐,“您让林哥、红头哥他们来就行了。”
萧厉看了一眼前方废弃居民区的狭窄巷口,还没说话,身边的林子一巴掌拍在发廊小弟头上:“厉哥作出决定你就不要说废话。”
“确信他在里边?”萧厉问。
“绝对是。”发廊小弟捂着头汇报,“我们三天前就把‘痨病鬼’堵在里面了,可是这地方真大,小胡同又拐来拐去乱七八糟的,我们……我们就六个人,守在外边不敢进去,真怕不注意就给他溜了。”
“林子你带人守着。”萧厉冷静地吩咐,“我跟他们进去搜。”
林子看了发廊小弟一眼,低声下气跟萧厉废话:“厉哥您不用亲自去吧?”
“你放心。”萧厉笑了笑,“我在这地方住过十年,地形熟得很。”
交代完毕,萧厉和几个手下很快散开,在七扭八拐的巷子和残破简陋的房屋中一间间搜寻起来。
脚下的杂草从砖缝里一丛丛冒出来,到处是破碎的石块、砖头和玻璃渣,两旁的墙壁斑驳肮脏,有的墙体上都出现了裂缝。
萧厉谨慎地检查过两间废弃的屋子,转过一个狭窄的拐角。
前方的墙头不知何时倒塌了,长满杂草的砖头和泥土堵住了去路。上面有一只早已晒干的猫尸,招来一群嗡嗡叫的苍蝇。
萧厉正要转身离开,却又站住,不顾苍蝇和隐约的腐臭味道,凑近看了两眼那具猫尸,皱了皱眉头。
他小心翼翼地一步步登上这个瓦砾坡,越过墙头向院中看去。
一地的废弃建筑材料,屋门洞开,窗户碎了一地。
萧厉按了按身旁的墙头,确定比较牢固后轻轻地跳了进去。小心绕开地上的垃圾,弯腰进入屋中,一间间搜起来。
最角落的那间屋子外堆放着大大小小满是尘土的瓶瓶罐罐,就连没有了玻璃的窗台上也满满当当的。萧厉的眼神变得非常警惕。
他贴在墙边,飞速侧了一下身,隔着窗洞向里看了一眼。
果然。
瓶瓶罐罐的缝隙里,一个矮小的身影背对着他,佝偻着背不知在摆弄什么。
萧厉蹲下身,把几个会阻碍行动的罐子消无声息地挪开,小心地踏出一步,手慢慢伸向腰间去拿匕首——
“嗡……”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萧厉吃了一惊,掏出匕首就要冲进去。
一抬头,却见矮小男子早已经疾冲过来,一个巨大的阴影迅速向他砸下来。
萧厉抬起胳膊,“哐啷”一声,沉重的陶罐碎在他头上。
“妈的。”萧厉顾不上查看伤口,一脚飞踹把男子踢开,男子随手抓起一根铁棍,两人厮打在一起。
很快萧厉就夺过铁棍,几拳把矮小男子打得趴倒在地上。
手机还在嗡嗡响着,萧厉一脚踩在男子背上,掏出手机接听。
“萧厉,我是齐修远。”声音温和悦耳,还含有某种饱满喜悦的情绪。
真会找时间,萧厉想着,回答:“齐老师您好。”
“你好。”齐修远好像笑了,“我这一阵子在外地,明天就回去了,想请你吃饭。能赏光吗?”
被踩在地上矮小的中年男子,小心伸长了手,去够不远处一块尖锐的碎玻璃。
萧厉还在打电话:“您不用这么客气,有什么事情直接跟我说就好。”
“不是客气,有些话想跟你说。”
“出了什么事吗?”
“没事,只是吃顿饭说说话而已。”
萧厉犹豫了一下,如果齐修远说“谢谢你上次帮忙”他自然可以回绝,如果他说“有事请你帮忙”他也会尽量帮助,可是还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么滑头的话。
可能还是有事情要他帮忙又不好说吧。萧厉一笑:“那好吧,明天我下午和晚上都没事。”
“我知道了。”齐修远的声音听上去心情极好,“一会儿我把具体的时间和地点发短信给你。”
“好的。”
“明天见。”
矮小男子已经把碎玻璃藏在手掌下,正要把它握得更牢,后背一轻,然后一只脚重重踩下来,并把他的手狠狠碾在地上,和那片玻璃——现在已经是玻璃渣了——碾在一起。
男子疼得发不出声音,一身冷汗虚弱地喘着气,就听萧厉彬彬有礼的声音响起。
“明天见。”
第 13 章
萧厉迟到了一分钟,这一分钟让齐修远受尽折磨。
当萧厉出现在楼梯口的时候,他差不多看了十几次表了。
“对不起,这家店门口不让停车,我去找了下车位。齐老师您久等了。”他走过来落座,很抱歉地说。
“才晚了一分钟,我都没感觉到。”齐修远看了下表,“你……自己开车来的?我以为你都有专用司机。”
萧厉笑了笑:“偶尔会让他们带我,但不能天天这么威风,弟兄们还有别的事。”
“偶尔威风已经很不错了。”齐修远也笑,回身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盒子。“我之前出差去云城,这是他们那里的特产,据说是年代很久远的桃木做的,能消灾辟邪。我买了三个,一个自己留着,一个送给同事,这个就送给你吧。”
萧厉愣了下,想说什么,又微笑着接了过去。
侍者过来递上菜单,萧厉仔细地看了两眼。齐修远解释说:“这是我一个朋友开的店,都是一些家常便饭,但是味道都很不错的。”
不知为什么齐修远觉得萧厉听到这句话后的神情很奇怪,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有点失望。
萧厉迅速点了两个菜,又把菜单递过来,在齐修远点菜的时候抬头四处打量了一下。
“这店子修得很好,风景不错。”
“别说客气话了,你见过那么多高级娱乐场所,真能看上这家店吗?”齐修远用开玩笑的语气说。
萧厉看上去不喜欢这个话题,笑了笑没说话。
好像说错话了,齐修远有点黯然。
事实上,他选择了这座城市里他最喜欢的店,以及店里他最喜欢的座位。
座位临着宽大的窗子,窗外还有个露天阳台,稍远处就是流经这城市的江水。风带着潮湿的水气漫漫袭来,偶尔也送来一两声水鸟的啼鸣。
很久之前,他第一次坐到这里的时候,就打算将来有了心上人,可以和他一起在这里静静地坐着,悠然地谈话,默契地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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