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靠近
葛筠憋笑,给廖南清传了个小纸条。
[瞧见没,这就是嘴贱的下场!]
廖南清不知道回什么,就没回。把小纸条捋平了折好,放到笔袋里。葛筠瞄到了,有些误会,趁着班主任不注意,往后靠,低声:“你藏我纸条干什么??”
“……我第一次收到纸条。”廖南清窘迫,连忙把纸条拿出来撕碎了,捏成一团放到了抽屉里。他整张脸通红,微长的睫毛轻轻颤抖,像是自己做了件很傻的事一样。他以前在学校一直没有朋友,就连纸条都是第一次收到。
前头的葛筠狐疑地瞧了他几眼,回过身去做题。
廖南清怕露出破绽,没敢和葛筠再讲话。
班主任的课十分枯燥,光是教育班级的学习风气就教训了半节课,接下来二十分钟里,大抵都是在讲以前的知识点。
许彦彦在门口打瞌睡,被班主任发现,一下课立马喊去了办公室谈话。葛筠的同桌是个特别安静的男生,从来都不搭话他们,这节课下课他去厕所了。
他们这一角,就剩下廖南清和葛筠,出奇的安静。
廖南清觉得尴尬,找了套题出来做,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葛筠突然又给他丢了一张纸条,不是揉成团的,是方方正正折好的。
——[没事,喜欢你就藏吧。]
紧接着,又收到一张。
——[但高三还是以学业为重。]
廖南清没太明白葛筠的意思,但葛筠同意他收了,他就规规矩矩把纸条折了收起来。其实他的动机很简单,他想留下纸条,当做证据一样,等下周的十月小长假来了,就揣宝似的去告诉苏北墨:你看,我真的有交到很好的朋友,他们又有趣又好相处,还给我传纸条!
他想着就悄悄地笑起来,葛筠余光忍不住瞥了他好几次,不大自在地轻轻呼了口气。
班里一到下课都在补觉,许彦彦嬉笑着回来,路过葛筠身边时推了一下她的胳膊:“咱们班女子扔铅球那个项目不是没人报名吗?我刚和班主任推荐了你,她让你过去下。”葛筠翻白眼翻得就剩下眼白了。
她说:“许贱贱,你一天不犯贱你会死是吧?”
“会死会死,哈哈哈哈。”
葛筠气不打一处来,板着脸去了办公室。
“你干嘛老捉弄她。”廖南清问。
许彦彦哼声:“我也报了丢铅球,我得给自己找个伴。对了,廖南清,下个月我生日那天,我邀请你去我家玩,你把时间都空出来,知道不。”
第十一章
【11】
第三高中的运动会办在九月底的一个周六,第二天就是十月小长假。
廖南清身为短跑运动员,竭尽全力跑了个倒数第二。他的心跳得很快,因为他是第一次参加运动会。跑完的时候,廖南清就连眼角都是带着稍稍的笑意。葛筠趴在护栏上,手里拎着一瓶没开过的水,许彦彦走过来,伸手:“葛大胖,我渴了。”
“要喝自己去拿。”葛筠想把水给廖南清。
许彦彦一把夺过那瓶水:“偏喝你手里的!”他潇洒地吹了个口哨就跑开了。
葛筠生气骂道:“许贱贱!”
“哎!”一头还应的欢快。
葛筠真是气死了!连带着不悦,她重新去拿了一瓶水,往慢吞吞走回来的廖南清怀里一塞一推,沉着脸:“班里一人一瓶,这你的。”
廖南清吓了一跳,疑惑地问:“你怎么了?许彦彦又惹你了吗?”说着,恰好身边走过来一个刚结束跳高运动比赛的同班女生,嚷嚷着好渴。
廖南清和这个女生一起做值日,也算有点熟,他顺手就把水递给了这个女生。
在他眼里,只是班级分的一瓶水而已。可在葛筠眼里,这绝对不是一瓶随手分的水而已。
葛筠觉得自己要被廖南清和许彦彦气死了,扭身就走,边走边骂:“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刚对廖南清升起来的那一点好感,瞬间因为一瓶水被打压下去。葛筠用力甩了一把自己的马尾辫,回身又瞪了廖南清好几眼,画面感充满了凶巴巴三个字。
“……”
廖南清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用手背抹了抹额角的汗,一脸无辜地看着正在喝水的女生。
女生心里头比廖南清明白个几分,尴尬地说:“那要不……我还给你?”
她都喝过了,廖南清肯定不会再要回去。他坐到位置上,和身边的同学聊了几句就没了话。他还是不擅长和同学相处,人一多,他就有点结巴,也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通常这种时候,廖南清都习惯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
趁着别人不注意,他揣着手机躲到了器材室里。
外头闹哄哄的,廖南清丝毫不在意,他轻声关上了门,偷摸着拿出手机给苏北墨发信息。
他问苏北墨是不是在忙,苏北墨回的很快,说没有,刚吃完饭。
电话是廖南清拨过去的,他坐在器材室里,听着手机里的盲音,心里发痒,空荡荡的,指尖抠着自己的鞋边,默默地等着。半晌,是苏北墨打回来的,廖南清秒接了电话。
苏北墨刚从公司食堂吃了饭回办公室,为了不打扰午休的同事,他躲到了茶水间。毕竟廖南清不说话的时候很安静,可一说起来就唠唠叨叨的,这通电话一时半会儿还真挂不掉。
廖南清接了电话就给苏北墨说运动会的事情,也说了过两天要去许彦彦家里的事情,语气特别的高兴。毕竟从十岁那年开始,他就没收到过任何生日邀请了。
他这样子特别像个得到了糖的孩子,怀宝似得揣在掌心给最亲密的人看。
两人谈天的话题永远都围绕着许彦彦与葛筠,以及那些单调又赋予青春色彩的句子。
他说许彦彦老给他零食,也说许彦彦上课睡觉被班主任教训了,还说葛筠也有学习偷懒的时候。他什么都和苏北墨说,什么都不想落下。
任何一件琐事,小事,对廖南清来说,都极其新鲜,他想和苏北墨分享。
苏北墨听着他开心的语调,莫名有些吃味。电话那一头,是渐渐与正常的世界接轨,步入青春洋溢的学生时代的廖南清。有了新的朋友之后,廖南清的世界不再单一,苏北墨可以听出廖南清的变化。
他正在变得越来越好,和自己期望的一样。
失落感莫名地溢上心头,说不出的酸涩。不是因为廖南清地变好,而是因为他可能很快就会离开自己的视线。苏北墨既为他感到高兴,又舍不得。
但苏北墨没表达出来,反而是语气缓缓的,很温和:“想好带什么礼物过去了吗?钱够吗?”
“葛筠说我们俩一起买一双运动鞋送他。两个人一起买很划算,这个礼物许彦彦又喜欢。而且这边食堂的饭菜都很实惠,我这个月还能省下一些钱。”廖南清用脚尖踢了踢斜躺在地上的高跷竹竿,小声问,“苏北墨,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啊?”
“11月30号,你呢?”
“我不爱过生日。”廖南清嘟囔,知趣地转了个弯儿,“苏北墨,你的学校怎么那么远。”
“其实也不远。”
“可是对我来说就是远啊……”得坐动车,公交到不了,走路也到不了。
“那就是远吧。”苏北墨低声笑道。
廖南清被他的笑声哄的整个人都软绵绵的:“明天就是小长假了,我又能看见你了。”
“那么想见我啊?”苏北墨靠在茶水间的窗台处,慢条斯理地一手插进裤兜里。
“嗯,特别想。”
廖南清的直白让苏北墨措手不及,好半天,苏北墨才说:“你怎么总能说些肉麻的话出来啊?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一头怔愣:“啊?”
“啊什么啊?”苏北墨反问他。
廖南清就苦恼了:“这有什么不对吗?”
“嗯?”
“我想你。”廖南清说,而苏北墨半天没回过神来,“想你有什么不对吗?”
直白露骨的三个字。
就连廖南清自己都不自知,他这么能撩拨苏北墨。廖南清是一颗懵懂的种子,苏北墨给他浇了水,他就开始认了人。他喜欢苏北墨,却不明白该如何表达。亦或是,该如何发现自己喜欢苏北墨。他只是本能地去做他想做的,例如这句想你。
像是种子发芽,初见日光。
他脱口而出,发自肺腑,一字不假。
苏北墨的脸控制不住地红了大半,他都不知道自己居然那么容易被打动。
近乎简单明了的三个字,直击苏北墨的心脏,竟让他觉得有一丝害羞。脑中一闪而过的,是廖南清去车站送他时的景象,少年单薄的身躯晃眼。
廖南清张口。
我想你,我想你。
……
苏北墨心脏的跳动声清晰入耳,逐渐加快,步入了一个偏执的死循环中。
他被这奇奇怪怪地感觉所麻木。
踌躇着,他想说什么,却被突然走过来的同事打断。廖南清听着那边的同事和苏北墨提到下午的会议,就连忙说,“你忙吧,我就先挂了。”
通话瞬间切断,手机陷入深深的黑屏,廖南清挂的比谁都快。
同事撞了撞苏北墨的胳膊,使眼色道:“你对象啊?”
苏北墨这才回过神来。
“不是。”苏北墨随手倒了一杯水,慢悠悠地喝,难得想掩盖自己的紧张。淡蓝色的衬衫贴身,挽起袖子后,越发显得他身材高挑匀称,他想了好半天,才想出一个合适的形容来,“一个弟弟。”
同事一听不是对象,没了八卦的性质:“咱们公司好不容易来你这么个小鲜肉,要是知道你有对象,那些女同事们不得伤心死。”
苏北墨笑笑:“徐哥,你真会开玩笑。”
“不过你和你弟弟也联系的太勤快了,天天打电话啊发信息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弟弟是对象呢。”徐远明素来爱开玩笑,说话又没几句认真的,“不过啊,你这样很容易让你弟弟过度依赖你。男孩子嘛,独立点总是好的,以后出了社会也适应地快。”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他高三,爱问我一些题。”苏北墨下意识的就替廖南清辩解了,心里头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确实,男孩子应该独立一点。”
“你亲弟?”
“不是。”
“我倒是有个亲弟弟,工作之后,一个星期都说不上一句话,有事才联系。”
徐远明耸耸肩,靠过去压着嗓子:“话说下午会议好好准备啊,王经理最近脸色挺臭,咱们十月小长假估计得加班。”
“加班?”
“是啊,真想调去李总的部门,那边从来不挤压员工正常假期。哎……”
苏北墨挤起眉头。
徐远明瞧他那失落劲儿,心里嘀咕,还说不是对象呢,赶着小长假回去见面的吧。他安慰苏北墨:“加班嘛,一眨眼就过去了。”
托徐远明‘吉言’,下午的会议中,王经理真是吃了火药,挨个批评,把他们的报表和工作资料全扔在桌子上,宣布了小长假加班的噩耗。
会议结束后,苏北墨头疼地靠在办公椅上,呼了口气。
徐远明还在那吹凉风,他顾不上听,去公司的冷藏柜扫码买了瓶冰咖啡。今晚估计不到凌晨又下不了班,不如坦然接受,早点安排起手头的工作。苏北墨对加班素来乐观,不像别的几个实习生一样哭天喊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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