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靠近
当晚,短暂的梦。
十八岁的少年有着白皙的肌肤,青葱稚嫩,招引绿叶斑驳。可惜他的眸子暗淡,身形枯瘦,细细的手腕如折枝的树木。而眼前的屋子干净,绿色的藤蔓延展开来,少年将正面轻微地转向他,触动他心底最柔软的一根弦音。
是廖南清。
只见他脸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淤青。他长得好漂亮,虽然漂亮这个词用在男孩子身上不大妥当。但廖南清的皮肤很白,映在光里,朦朦胧胧的,确实很好看。
他弯起眼睛喊他:“苏北墨。”
苏北墨——
声音越来越大。
“苏北墨!”
这才从睡梦中惊醒的苏北墨猛地睁开眼睛,廖南清就站在他的床前,瞪着小狗一样圆咕隆咚的眼睛:“苏叔叔让我喊你起床吃午饭。”
昨夜失眠,苏北墨记得自己是约莫早晨才睡下的。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十一点,苏北墨想起今天是周六,揉了揉太阳穴。
苏敬从厨房走过来,带着一身油烟味:“昨晚睡很迟?你们年轻人熬夜迟早要熬出问题来。”他没过多叨唠,反身走去端菜。廖南清跟着苏敬去布置餐桌,时不时探身瞧苏北墨到底起了没。
今天中午的菜很丰盛,苏敬掌勺,多数都是苏北墨爱吃的。
他特别喜欢做一道红烧鱼,苏北墨拿起筷子就掐了鱼肚子给廖南清。
苏敬的筷子顿了顿:“很少看你夹菜给别人。”
廖南清不好意思地看着苏敬,苏北墨扒了口饭:“他太瘦了。”
“南清是太瘦了。”没想到,苏敬很快就接了话,欣慰道,“北墨从小就大大咧咧的,不太会照顾人。很少有对朋友这么细心的,以后常来家里玩。”他琢磨着一会该和廖南清的母亲联系一下,趁着开学前把转学的手续都办了。
从此以后,廖南清就会离开这个小镇子,去市区的学校里迎接新的生活。
苏敬在苏北墨的请求下,甚至托了点关系,把廖南清转进了市区第三高中。第一和第二,因为廖南清的成绩实在太差,不花大价钱没法转进去。
但第三高中向来规范,苏敬仔细调查过,了解这所学校并非太严苛,学习水平也不上不下,很适合廖南清这种基础弱后的。
转学手续很成功,廖母听到苏家愿意全全接手这件事,爽快地答应了。
一想到可以离开一中,离开这个小镇,廖南清乐地吃了好几碗饭,最后还撑着了。没过几天,他一边笑,一边抹眼泪,激动得厉害。手里头拿着第三高中寄来的新校服,高兴地拿在身上比划。
“以后你就是第三高中的学生了,争气点,咱们至少要把大专考上。”
“……”说到高考,廖南清蔫了。
苏北墨大大方方地去揉他脑袋:“我帮你补习,不怕。”
廖南清吸了吸鼻子,想靠近些。
“哎我去,鼻涕眼泪一会都擦我身上了。”苏北墨帅不过三秒。
廖南清傻傻地笑,抱着校服站在苏北墨身前。用手揪了他的衣角,一双眼睛满是氤氲,水汪汪地跌进了苏北墨的心里。苏北墨别过脸,抓了抓头发,却忍不住再次看向廖南清的脸。和梦里一样的干净,透着朝气。
他有些尴尬,不是因为廖南清的行为,而是因为他这颗莫名狂跳了好几秒的心脏。
蓬勃的少年,映在时光的刻画里。廖南清有了十八岁的样子,是苏北墨给的。
“我好开心。”廖南清的声音里带着少有的快乐,像蝴蝶斑斓的翅膀,扑扇着朝苏北墨飞来。
哗啦——
哗啦——
苏北墨看着廖南清从晦暗到明朗,带着风,从此往后,向阳而生。
作者有话说
看过一些社会新闻,对某些事情深感无奈。
这次故事采用了一些,写的时候自己也觉得沉闷。
不过下章开始,要给大家发糖了!
第九章
【9】
第三中学的高三开学较早,比别的学校早了三天。
苏北墨问苏敬借了车,把廖南清住宿的东西都装全了。一路上,廖南清特别忐忑,他好几次整理了自己的校服,弄得规规整整的才罢休。坐在驾驶座上的苏北墨觉得好笑,特意在路边多停留几分钟让他照照镜子,觉得自己得体了他们再进校园。
“你别笑了,我有点紧张。”廖南清深吸一口气。
“你怎么搞得和去相亲一样。”他一把捋乱了廖南清理好的头发,“你们学校不让开车进,下车和我搬东西去。”
“好!”廖南清应声,偷偷地又把头发捋整齐了,开门麻溜地就跟去了后备箱。
凉席,薄被,小毛毯,枕头。光是这些就够廖南清拿的了,他扭头看苏北墨,看到他左手揣着一个盆儿,里头放着牙刷肥皂,右手拎着一个热水壶,肩上搭着两块毛巾,身上背着一个斜挎大包,里边全是廖南清换洗的衣裤袜子。
他个高,看上去很滑稽。
像天桥底下的流浪人。
廖南清只恨自己现在没手拿手机,不然他真想偷偷拍一张留作纪念。
苏北墨先带他去老师那报了个道,登记了信息后,两人火速顶着烈日去了1号楼寝室。廖南清被安排在三楼的306寝,得一直走到走廊尽头。
宿舍门是朱红色的,有些老旧。苏北墨踹开门,空无一人。他意识到自己的流氓行为不太雅观,镇静道:“抱歉。”
廖南清摸了摸门:“它说没关系。”
苏北墨:“……”
寝室六张床,廖南清被分到下铺。两人很速度地整理了床铺,还挑了个干净的柜子。廖南清的东西不多,几乎都是前几天苏北墨陪他去买的日用品。寝室里算是整洁,应该是前几日有人粗略打扫过。
后头陆续来了三个同学,都由家长陪同。
寝室本来就小,人一多就挤,苏北墨不好意思占着地方,收拾完就走了。
往前,廖南清什么都独来独往,习惯一个人了。现在,还有苏北墨送他来学校,他就像离了窝的小鹌鹑,惶惶不安地跟着苏北墨到了校门口。那眼神里头,充满了不舍。
“要是还有人欺负你,就来找我告状。”苏北墨顺带说了他,“你也是,别整天闷闷不乐的。多和同学交流,多参加课余活动,总会交到朋友的。”
廖南清抿嘴,低下头。
“把头抬起来,现在是新环境了。”苏北墨其实也放不下心,“手机别上交,藏好些。有事就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
“廖南清,我对我奶奶都没操这么多心,你能不能上进点?”
廖南清的睫毛微抖,特别悲伤地说:“我知道,我就是舍不得你。”
苏北墨被他那可怜模样逗笑了,揉他的脑袋,每次都要把他的头发揉的乱糟糟的才肯罢休:“周末就又见到了。”
可苏北墨不知道,就算是只分开五天,廖南清都觉得难熬。以前老想着转学,想着离开那个小镇子。现在总算离开了,来了一个全新的环境,他又开始胆怯,也开始后悔。他怕自己融不进新的圈子,重蹈覆辙,辜负了苏北墨的期望。也后悔离开了小镇子,这些天就不能天天见到苏北墨了。
即便再过两周,苏北墨就要开学,就要离开小镇了。
廖南清却还是觉得,这两周弥足珍贵。
他伸手拉住苏北墨的手,不知分寸地用小指蹭了苏北墨的掌心。微痒的触感,少年温热的体温,使得苏北墨心思有些乱。
苏北墨抽回了手,插裤兜,微风拂过他的额间,他露出一个笑来:“快进去吧,一会该上课了。”
“那我看着你走。”廖南清今天穿的特别清爽,挥散了阴霾。
苏北墨点头,说行,然后一溜烟地跑了。老远的,他像个大孩子似得挥了挥手:“周末见!”
临近九月,夏天没入尾声。
蝉鸣消失于夜晚,大雨阵阵落下,驱散了大地焦灼的温度。
开学第一天就碰到短促的雨季,上完第一节课的廖南清坐在窗口发呆,新换的同桌递给他一条口香糖:“嗨,我们一个寝室的,还有印象吗?”
廖南清点头,明显记得这个高瘦的室友,他爸妈刚才使劲地给他在柜子里塞了不少零食。他长得黑黝黝的,一双眼睛贼亮,看上去贼机灵。
口香糖是绿色包装,薄荷味的。
“我叫许彦彦,就睡你上铺。”他扒着廖南清的本子看他的名字,“你这姓氏有意思啊,我第一次见。名字也有意思,像个诗人。”他说完,捧场地给自己笑了笑。
前头坐着一个扎马尾戴眼镜的女生,叫葛筠,阴着脸转身传下来一叠试卷,警告许彦彦:“都高三了,别罗里吧嗦的,影响别人学习。”
许彦彦像是知道葛筠的脾气,拍了下廖南清的肩膀:“别理她,她是咱们班的班长,特死板。”
葛筠推了推眼镜,回头地瞪了他一眼,没接话,转身顾自己做试卷。
廖南清头一回被同学搭话,不知道该回什么,愣愣地抓着圆珠笔,傻乎乎的模样有点呆萌。他没想到开学第一天就会碰到一个自来熟,并且还是个人来疯。
“都高三了,你怎么还转学啊,不怕影响成绩?”许彦彦的嘴开了就关不上,噼里啪啦地一堆问题。
譬如你哪的人啊?你家住哪?早上那个是你哥吗,长得挺高的啊!
廖南清没回答几个,小心地挑着说:“他不是我哥,是我朋友。”
“也是,你俩长得一点都不像。”许彦彦从抽屉里掏出不少零食,分给廖南清,也分给前头生闷气的葛筠。他和葛筠看似关系不好,但实际上,他俩是青梅竹马,从小住一个小区。许彦彦和葛筠的爸妈都在医院工作,两人从小就被比较。
葛筠嘴上不待见许彦彦,被分到零食后倒是没摆脸色,回赠了他们两包小饼干。
廖南清拿着小饼干和零食有些感动,偷偷地藏进抽屉里,舍不得吃。
“你藏起来干嘛?你是仓鼠吗,还藏食?”
廖南清哑语。
许彦彦哈哈大笑:“你真逗,你被吓着的样子更像仓鼠!我可喜欢仓鼠了,就是我妈不让养。”
前头的葛筠猛地回身:“闭嘴,你别打扰我做试卷!”
“心静自然静,你别骚扰我说话啊!”
全班就属他们这角最吵,只是廖南清的心思很快就全然不在零食和课堂上,他满脑子都是什么时候才能到周末。
为此,这一周的课,他听得浑浑噩噩。
周五早上有小测,下午放学前就出了成绩,廖南清考了个倒数第一。
许彦彦简直是被他惊到了,猜过廖南清成绩差,没想到能差到这种程度。许彦彦看到班主任的脸都黑了,她肯定是在想:为什么这倒霉孩子被分到了我班上?
廖南清照例被留了堂,班主任知道他的特殊情况,并没有提及请家长的要求。反而是把试卷上一些重点知识都圈了出来,大致讲解了一遍。廖南清基础差,听得云里雾里的,拿着笔硬着头皮写题。
“哎,你这个比较麻烦,你前面的基础都没学好。”班主任从抽屉里找了基本习题册给他,“周末好好复习一下,你这个样子下去,大专都考不上的。”
班主任的话来来回回在他脑袋里敲击,他想起苏北墨说的,至少得考上大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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