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靠近
唯一能够让他感到满足与安稳的苏北墨,才是他唯一想要且最好的礼物。
“我觉得,能和你见面,就是最好的。其他的真的不要送我了,你要是下次再送我……我,我就给你打欠条……”廖南清是情窦初开的怀春少年,他要的真不多。
苏北墨这回没有拒绝他:“以后只要不加班我就回来。”
“真的吗!”
“嗯,回来督促你学习。”
廖南清一听,蔫了。他以为苏北墨是开玩笑的,结果苏北墨真的每隔一两周就归家一趟。廖南清又成了苏家的常客,他听话懂事,就连苏奶奶都异常地喜欢他。
苏家每一个人都知道廖家当年的惨剧,却无一人提起。
他们尊重他,包容他,这些情感在冷漠的小镇中是相当难能可贵的。
在苏家,他可以避开那些流言蜚语,体会家的温暖。如温缓潺潺的泉水,浸没他的记忆,为他编织一场美梦,廖南清几乎快要忘记自己悲催惨烈的过去。
每每去苏奶奶那吃饭,苏奶奶都要做一大桌菜。
廖南清特别喜欢吃家常菜,他往往因为苏奶奶的热情,而把自己的两个腮帮子都塞的鼓鼓的,活脱脱是一只藏食的仓鼠。这个学期里,廖南清圆润了许多,不再同初见时那般骨瘦如柴,眼眶里自然少了许多晦涩。
新学校是真的很好,苏北墨感谢自己当时的正义之心,多管闲事的那股劲儿。
不然,他哪能看到这么生机的廖南清。
就像是贫瘠的土地里终于长出了小草,脆嫩青绿,挨过了寒冷的冬天和炙热的夏天。正朝着春天大步向前,真的如苏北墨期望的一样,天天向上。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是寒假。
廖南清因为是高三,大年三十的前一天才放假。
苏北墨去学校门口接人,老远地就看到廖南清穿着一件笨重的厚外套,脚上还是那双单薄的帆布鞋,一步一脚地踩着雪地走出来,留下的足迹蔓延成一条小道。
看到苏北墨的时候,廖南清用力挥了挥手,呼哧呼哧地跑过来,口中呼出的白色雾气缓缓消失在一片雪色的背景中。
昨晚刚下的大雪,盖满了第三高中。接天连地的纯色,令人身心都放松不少。
“没什么东西要带回去吗?”苏北墨问。
廖南清摇头:“我们就放一周。”
“冷不冷?”苏北墨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拿下来。
廖南清看着苏北墨顿时光溜溜的脖子,不肯拿:“我不冷,我这件外套可暖和了。”他低头摸了摸这件粗糙的外套,难为情道,“就是有点旧了,是我爸以前穿的。”
廖母除了生活费,还会额外打一点零花钱给廖南清。
那些钱基本用来交水电,廖南清舍不得给自己买件好点的冬衣。
他的衣服总是反反复复地穿那几件,最多的还是以校服为主。天气冷了,他就会捣腾一些廖父的旧衣服出来,不合身也穿着。尽管土气,但也保暖,廖南清还是挺怕冷的。
苏北墨不听他瞎掰,霸道地给他把围巾裹上了:“年三十你去哪里过?”
“啊。”
廖南清想了想:“家里过吧。”他的家里,指的是小镇里那个冷冰冰的家,他连个暖空调都舍不得开。苏北墨想问什么,廖南清看出来了:“我妈那边我就不去了,她这个月多给我打了三百块钱,我能用这个钱买点好吃的。”
其实说白了,廖南清并不会去买好吃好喝的,他顶多就会煮个方便面加鸡蛋。
苏北墨不戳穿他,闷声走着。
“其实我也不喜欢去我妈那,我继父不太喜欢我,我一个人过年比较自在,也开心些。”廖南清见气氛有些尴尬,打了个圆场,跨着步子跟上苏北墨。
苏北墨耐着性子,运动鞋在雪地里踩得嘎嘎直响。
廖南清顺着他的脚印,踩了好几个雪坑。前头的苏北墨停下了,廖南清不小心撞在他背上,抬头笑了笑,阳光就陷进了他的两个浅浅的酒窝里。
苏北墨拧眉,不自在似得问:“你讨厌过你妈么?”
“不讨厌,我妈她也挺难的。”廖南清站住了脚,“她给我打的钱,都是她偷偷省下来的,我继父不知道。”
况且他这样的小孩,无疑是廖母的一个压力。廖南清也想快点结束高中生活,考上大学,自力更生。他还想过,等他以后会赚钱了,也要给妈妈寄钱。大家都不容易,他不得不去理解自己的妈妈。
虽然他也在心里埋怨过,但那些负面情绪,总会随着他的性子而泯灭不见。
他的本性,一如既往的善良。
这个话题太沉闷,廖南清不大喜欢讲,转口说:“我找了个兼职,这几天去帮忙洗盘子,一天给五十!特别多!”
“年三十那天也去?”
“是啊,现在好多人喜欢在饭店吃年夜饭,可缺洗盘子的了。”廖南清难得这么欢腾,兴致勃勃,“我去七天,就能拿三百五十块!要是运气好,和以前一样碰到那些年三十分红包的老板,那就很幸运了。”
他是无意间提及,倒让苏北墨知道了以往每一个年三十,廖南清几乎都在打工中度过。他的继父肯定是对他不好,母亲也疏远他。导致廖南清对年三十并没有太多的执念,他习惯了孤独。
然而小镇上的熟人太多,廖南清不想端盘子遇着他们,就只能在大冬天里蹲在后厨用冷水洗盘子。端盘子才四十,洗盘子有五十,廖南清十分乐意。
苏北墨默默应了声,没怎么说话。
廖南清跟着他走,走两步,跑两步:“我年三十那天守着十二点,会给你发新年快乐的。”
“随你。”苏北墨淡淡道,“你忙着刷盘子,还有时间给我发?”
廖南清坚持,单纯地笑起来,两个酒窝暖暖地展现在冬日温煦的阳光下:“一定会发的,我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洗盘子的呀。”
年三十这天,一点儿雪都没有下,廖南清下午两点就出门了。昨天洗了一下午的菜盘子,小指头上长了个冻疮,硬邦邦地难受。他穿着他爸留下的厚外套,极其别扭地裹着自己。冷风迎面也不觉得寒颤,想起那些日结的工资,他心里就暖扑扑的。
他住的小区破旧,很多住户都搬走了,上下楼越来越难碰到邻居。
廖南清觉得这样挺好,免得自己总被他们神神叨叨地盯着瞧。
今天一下楼,外头的日光耀眼,晒在脑门上特别暖和。廖南清的手机响了,看到来电显示,他立刻接了电话。
“南清,回头。”
廖南清一个字都没蹦出口,就看到身后苏北墨穿着一件墨色的长大衣,神清气爽地站在小区废弃的花坛边上。身后是一辆车,苏雅坐在驾驶座上,摇下车窗朝廖南清招手:“南清,过来呀!”
“苏姑姑,苏北墨。”廖南清小跑着过去,惊喜着问,“你们怎么过来了?”
苏雅指了指后座放着的水果零食:“我们被你苏奶奶赶出来买这些。”
“好多啊。”廖南清羡慕地看了几眼,他家里冷冷清清的,什么都没买。就连一盒新的泡面,他都没添。去饭店洗盘子是供餐的,连带着解决了他的温饱问题。可想而知,这份兼职,廖南清是有多满意。
苏雅眨眨眼睛:“你苏奶奶啊,还给我们了一个任务。得把你带回去过年!”
“啊?”
廖南清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被苏北墨半推半拉着坐上了车,和那堆水果零食挤一起。他偷偷的再次瞄了眼,大多都是他喜欢吃的。苏北墨坐在副驾驶,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饭店那边你推了,大过年的,咱们得一起吃年夜饭。”
苏雅搭腔:“就是,大过年的饭店就不该营业。”
廖南清:……
苏北墨:“姑姑,你这个说法有点过了啊。”
苏雅:“我这不是想和你一起说服南清去我们家过年嘛,你奶奶自打听你说南清一个人过年,老念叨着要我来带回家。我和她说,南清会不好意思,不肯来,你奶奶居然还跟我杠上了,哎……真是养大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这盆水大概在外头冻成冰了。”
苏雅显少这么幽默,廖南清知道,她是怕自己尴尬,在努力地找话题。
所以不等她再说什么,后座的廖南清红着脸说:“苏姑姑,我今天不去洗盘子了,谢谢你们带我一起过年,我很开心。”他那老实巴交的样子,让苏雅忍不住笑出声来。也不知道苏北墨是怎么认识的这个小朋友,既乖巧又讨人喜欢,长得也秀气。
就是性子唯唯诺诺的,想来以前也没少吃苦。
现在谁家的孩子不是宠大的,可廖南清一看就不是宠着长大的,他特别会看人脸色。
苏家过年一直都是在苏奶奶家过,门框两侧贴着对联,门正中贴着一个倒挂的福字。窗户上都是红红的窗花,剪得五花八门,每一张都不一样。这些都是苏奶奶剪的,她从年轻时就手巧,老了也不忘每年剪一些。
苏敬和苏奶奶已经在家里开始做年夜饭地准备了,苏雅一到家也加入了厨房。留下苏北墨和廖南清在客厅,一人一只盆,慢悠悠地剥青豆。
廖南清剥的很认真,一粒一粒地数。宽大的外套让他看上去很臃肿,苏北墨开了暖空调,不一会儿就让廖南清把外套脱了。廖南清里头穿着一件宽松的土色毛衣,样式老旧偏大码,一点都不合身。苏北墨一下子就猜到,这估计也是廖父留下来的。
结果不是,廖南清解释:“这是我继父的,说是太旧了,我妈舍不得丢,整理后都给我寄来了。”
苏北墨:……
他让廖南清放下手里的盆儿,拉着他去了苏奶奶家的一个房间。这个房间从小就是给他准备的,里头有很多苏北墨的旧物。翻箱倒柜间,苏北墨翻出一件他高中时穿的毛衣,是苏雅给他织的。
虽然花色旧了点,不过因为是手工织的,样子还挺好。
苏北墨丢给他:“换上。”
然后又从外头的桌上拿了一只购物袋进来,里面是一件新的外套。款式是今年最流行的样子,大小正好是廖南清穿的码。苏北墨帮忙剪掉了商标:“我姑今早去买的,给我们买了差不多的款。本来想吃了饭再给你,但你这大过年的,就别穿别人的衣服了。”
这个‘别人’指的是廖南清的继父。
如果说他穿廖父的衣服,苏北墨还觉得没什么,但他穿他继父的衣服,苏北墨心里头就膈应。毕竟这个继父对廖南清不好,苏北墨是知道一些的。
廖南清没反驳,心里头也想穿苏北墨的旧衣服,他听话地换了毛衣,看苏北墨皱着眉头生闷气,就走过去扯扯他的手指:“我也不喜欢穿他不要的衣服,以后不穿了。”
“我给你买新的。”
“不用不用,这件就很好。”廖南清穿着,觉得身上暖烘烘的,“你这件我穿着刚好,是你什么时候的衣服啊?”
“高一。”苏北墨知道廖南清要说什么,先一步,“我那时候还没拔个儿,也是个小矮瓜。”
廖南清一愣,这不是在骂他是矮瓜吗?
半晌,廖南清无辜地眨了眨睫毛辩解:“我不矮,是你太高了。”
作者有话说
下次更新在8号_(:з」∠)_谢谢你们的留言,看着很开心。
不好意思,最近又是生病又是三次元繁忙_(:з」∠)_如有错字错句,欢迎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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