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真军(中)
张松看起来已经快疯了,将那只BP机掷到草地上,捏着江路的肩膀用力晃动着:“你以为你他妈就从我这儿拿走一个BP机?你要跟我两清?”
江路的声音哆嗦起来,分不清是哭得还是怕的,“还有宾馆钱、吃饭钱、电影票的钱,我都还你还不行吗?你就当做了个梦,就当没遇见过我这个人,行吗?”
张松的眼里渐渐地也起了泪,他的眼珠泛起灰,“行啊,你还,还清了我就不缠你。”
江路的腿似乎软了一瞬,身子向下沉了沉,被张松更用力地按住。
他的手用力抠着身后的树皮,“我……一个月能还你一百。”
“那不行,我现在就要。”
江路说不出话了。
“现在就拿出钱来!”张松低吼道。
江路祈求地看着他,说不清是求他宽限时日还是求他恢复温柔。
“拿不出来是吧?让我操一次!插进去!射里面!就算我嫖你,咱们两清!”张松发狠地在他耳边低语。
江路用力推他,张松完全不为所动,山一样地压着他。
江路在他和树之间奋力扭动,像一条被踩住一头的虫子,压着嗓子嘶吼着:“你放开我!你放开!”
“你再大点声啊,把你同学都招来。”
江路不动了,闭上眼,只有眼角一直往外渗着泪水。
张松缓缓地松开他,“滚!”
江路抬手抹了把脸,从他的身体和树干之间跑开了。
凌笳乐跑远后坐到草地上,将脸埋在膝头,身体颤得厉害。王序不许他在镜头前哭太大,忍了这么多条,这会儿终于放出声音哭个痛快。
小李和沈戈都朝他跑去,被王序吼住:“谁也不许打扰他!”
小李很怕王序,拔脚就往回跑。沈戈立在原地,看着凌笳乐被草遮掩得十分单薄的身体,偶尔吹过一缕热风,能听到若有若无的哭声。
刚才这一段凌笳乐演得真好,所有的NG都是因为沈戈。沈戈得不停地思考、摸索、改进,他不会让进度迟滞不前,可也从不会像凌笳乐那样一上来就能有惊艳表现。
或许这就是入戏和不入戏的区别。
那天他向冯姒请教过怎么能预防入戏过深,冯姒哑然失笑,惊讶他怎么问出这样荒谬的问题。
“演员都很爱惜自己的入戏状态的!他们拍戏的时候绝对不会想那么多!以我对笳乐的了解,你要是出于‘对他好’而破坏掉他现在的状态,他会埋怨你的。”
冯姒称之为“演员的献身精神”,沈戈已经在凌笳乐身上看到这种忘我的献身精神了。
之后拍摄张松跟这群大学生一起游玩的镜头,凌笳乐强打着精神应付镜头的模样和江路一模一样,沈戈时不时就满怀心事地瞟他一眼也和张松一模一样。
一个女生对江路十分热情,江路对她亦是有问有答。
张松问江路的同学:“那两个是一对儿吧?”
那同学讶然地笑起来,“这都能看出来!女追男呢,我们都觉得快成了!”
江路从那女生手里接过墨镜戴上,墨镜下的嘴唇笑得很漂亮。尽管他立刻就将墨镜还了回去,但张松还是很愤怒。
他站起身,把手里的烟丢到地上,用脚用力捻灭。
有人建议去划船,他们人多,包一辆大游船很划算。
那女生坐在江路对面。
“麻烦挪一下。”张松把江路旁边的人支走,自己坐他旁边。
江路顿时后悔不该选角落的座位,他再次被张松困住。
对面的女生将一只护肤品放到桌上,往江路这边推了推,“江路,你把这个抹脸上,就不用怕晒了。”
江路几乎是趴在船舷上,背对着张松,尽量远离他,偏头冲那女生笑笑:“不用了。”
张松一把捞过那只小瓶,“我能用用吗?”
他替这群大学生免费拍了很多照片,人缘很好,那女生说:“当然可以。”
张松挤了些乳膏在指腹上,漫不经心地捻动手指。
“看!天鹅!”那女生指着湖面惊呼,所有人都看向那个方向,船另一侧的同学跑过来,和这一侧的同学挤成一团。
“是鹅吧?”有人问道。
张松又挤了一大摊乳膏握在手心,和那些急着看天鹅而挤成一团的大学生们一样,倾身压到江路身上。江路被他压得完全趴在船舷上,半个身子都躲到船外了。
“是天鹅,鹅的脖子没这么弯。”张松淡淡地说道。
有人听见他说话,下意识看他一眼,随即兴致更浓地看向那个方向,惊叹道:“真的是天鹅!”
只有江路没有看天鹅,他两手死死扒着船沿,露出隐忍的神色,而压在他背上的张松一只手藏在两人的身体之间,脸色凶狠。
拍摄用的船只跟着他们,吊臂举着摄像机停留在两人脸旁。
最后这个面部特写已经拍了很多条,王序总嫌他们不够生动。
这次刚喊了停,一名女群演中暑了,险些载进湖里,众人一声惊呼,把她从船舷处拽回来。
王序让船靠岸,放群演们去乘凉喝水,他顺便要给主演讲一下戏。
张松的那只手在下面做了什么呢?
“不拍下面,只拍面部,难度更大,你得靠表情让观众明白你们两个在干什么。”王序说道。
凌笳乐微微垂着头,说是害羞吧,好像确实是有一些,但主要还是没精打采,显得恹恹的。
王序皱眉看他半晌,像是思索着什么。
“沈戈,你先去旁边休息一会儿。”导演下了命令。
沈戈一步三回头地走开,看见王序对凌笳乐说着什么,凌笳乐频频点头,脸上的羞涩稍微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