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真军(中)
沈戈但凡有一丝半毫王序所臆测的恶欲,他就会顺着这话往下说。凌笳乐太好骗了,太容易被别人误导了。
但是他反问道:“你爸爸妈妈是为了生你才在一起的吗?”
“哎?”隔着门都能想象到凌笳乐错愕的脸色。
沈戈笑了一声,“别老听网上说网上说,好多都是骗人的,谁信谁傻。”
门里传来不乐意的一声——“嘿你这人!”
多暧昧的试探都被他的正直无私打倒了。
最后一场迪厅戏,他们不用亲自下场蹦跶了,而是趴在二楼的栏杆上,一人拿着啤酒,一人拿着可乐,看底下的人欢蹦乱跳。
戏里面的江路不是特别喜欢这种热热闹闹的迪斯科,他更喜欢那种舒缓的慢舞。
“你说,这些人这么能蹦,得蹦多少年才会蹦烦?”
张松偏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会烦?我看他们能蹦一辈子。”
江路笑着搡了他一把,“去你的!跟你认真说呢,咱们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
“就赌——这些人能蹦到多少岁?我不信他们能蹦一辈子,你看我爸妈,成天下了班就爱坐沙发上看电视,我觉得他们——”他指着一楼舞池里那些快活的人们,“他们最多跳到四十岁就跳烦了。”
张松左右看看,在江路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眼神明亮地看着他:“赌注是什么?”
江路惊慌地看看周围,见没人看他们,松了口气,好笑地问道:“你真觉得他们能跳一辈子?”
“我觉得能。赌注是什么?”
江路想了想,想不出什么。
“就赌,要是以后我们分开了,过二十年,如果这些人还在跳,就算我赢,就我拉下脸来找你;要是二十年以后这些人不跳了,就算你赢,你就去找我,怎么样?”
江路忍不住笑起来,“你说反了吧?”笑了一会儿,他又觉得没意思,“不分开不就得了。”
下戏以后,小李送他们回酒店,一边开车一边笑道:“这个赌有意思,咱们都知道,肯定是张松赢了,你看广场上那些跳舞的大妈。”
凌笳乐问沈戈:“广场舞算吗?他们不是赌的蹦迪吗?”
“你再想想台词?”
凌笳乐回想一下,“哦,他们后来说的‘跳’,那就是包括跳舞了?真是张松赢了呀!”
他又说:“沈戈,我觉得今天这段的台词好生硬啊,看剧本的时候还不觉得,一演起来觉得很别扭,也不知道导演出院以后会不会改戏。”
沈戈挑了下眉,漫不经心地点着手指头,“应该不会改了吧。”
“为什么呀?”
沈戈卖起关子,“你猜。”
现在他们两个坐车都是一起坐后面的。小李伸长了脖子通过后视镜看他们,看见他们家傻笳笳跟人家沈戈说话的时候,身子都快歪上去了,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倒贴,气得他几乎要拍喇叭。
“凌笳乐,咱俩也打个赌吧。”
凌笳乐看见沈戈的眼睛,似乎比平时亮了许多,不由心头一跳,连声音都放轻了:“……赌什么?”
“就赌,王序是江路还是张松。”
凌笳乐为他这话里的笃定有些许讶然,好像他已经从导演口中得到可靠消息,说这部戏就是根据导演的真实事例改编的一样。
“我记得我之前问过你这个问题呀,你说你没兴趣。”
沈戈心里提着的一大股劲儿漏了一部分,“……什么时候?”他随即矢口否认,重新提起那口气,“没有的事,我感兴趣的很。来打赌,敢不敢?”
“敢呀!有什么不敢的!我赌咱们导演是张松的原型!”
“我赌导演是江路。”沈戈飞快地接口,像是生怕他反悔。随后,他缓缓地笑了,“你都不问赌注就敢应下来?不怕我狮子大张口?”
凌笳乐又是一个错愕。沈戈此时的笑容有些奥妙,似乎因为这笑容里的捉摸不定,让他的英俊比平时更多了几分,让凌笳乐的心跳又开始不正常。
“赌……赌什么?”凌笳乐口齿不甚伶俐地问道,心里想的却是,才不怕他有什么狮子大张口。自己整个人都能给他,还有什么怕他要的?他要什么都给。
沈戈极力忍耐着,偏头看眼窗外让自己冷静,继而他转过头来,用视线锁住凌笳乐,“等我们这部戏杀青以后我再告诉你,到时候你不准反悔。”
他的话里似乎带有什么震慑力,让凌笳乐一动都动不了了,坐在座位里乖顺地承诺道:“不反悔。”
在前面开车的小李实在受不了这奇怪的氛围,用力摁了下喇叭。
回到酒店后,小李几乎是用尽浑身解数阻止了凌笳乐与沈戈的“共进晚餐”。
但这也阻止不了凌笳乐思春,饭几乎一口没动,一直在说:“沈戈这次可要输了,导演那暴脾气明显就是张松嘛,而且还那么懂构图——哎李李,咱们导演有个外号叫什么来着?导演中的摄像师还是摄影师来着?”
小李没好气地问他:“你这么想赢?你要赢了你想管沈哥要什么?”
凌笳乐奥妙地笑起来。他的这个笑和沈戈的那个笑有几分相似,但又不完全一样。他的笑比沈戈的那个笑少了几分忐忑和较劲,多了几分甜蜜和憧憬,好像刚做下的一个计划已经成真一样,满眼都是幸福。
小李目瞪口呆地看他半晌,突然一撂筷子:“笳笳!你清醒清醒!你是在拍戏,别真把自己搭进去呀!”
凌笳乐的快乐泡泡被他“哆”地一声戳破了,不自在地掩饰道:“你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