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泽平静地看着他：“不，没有你，他们也会找到其它的‘龙舟’，只要孔雀成为他们的目标，借助谁出手都是一样的，所以你不必自责。”
　　方天龙故作豁达地一笑：“那好！说吧，今天需要谈什么？”
　　东方泽道：“我来总结一下今天会议，尤其是与各位高管的会谈结果，最后我们议定投资协议的关键条款。由此决定，交易是否达成。”
　　方天龙道：“你与高管们谈话的内容有必要让我知道吗？难道让我为高管们的忠诚度打分？”
　　东方泽沉默了一下，说：“一个企业能否重振雄风，高管团队是非常关键的决定因素。无论是否并购成功，这些人都是你最坚实的支柱，你怎么能这样说他们呢？”
　　方天龙还真不太适应东方泽这种“训话”式的口气，偏偏他的话又合情合理，只好挖苦道：“我真不理解你今天为什么要一一谈到，你不必做出一副挽留人才的姿态，商业的残酷我们都不陌生。在没有产生新的利润前，这些人都是最大的成本支出，同时也是对你现有团队的巨大诱惑：他们一定很高兴有这些高管的位置空出来给他们分派吧？”
　　东方泽点头：“的确，如果想留下他们，我完全可以在并购协议里签上附加条款，要求全体高管保留。但，一方面这会增加成本，作为一个企业管理者我要避免并购成本的提高；另一方面，我不想任何一个人是因为协约所迫才不得不留下来。”
　　方天龙淡然一笑：“无论怎样，谢谢你善待我的团队。”
　　东方泽道：“我很高兴，23位高管中有22位表示，他们非常愿意留下来。说服他们我不意外，但令我意外并感动的是，他们愿意留下来的原因。”
　　方天龙一愣：“什么原因？”
　　东方泽看着他，说：“他们对你、对他们自己，有一份信心，决定至少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方天龙不解地问：“你什么意思？”
　　东方泽道：“龙舟在过去十年间一直保持业界平均值以上的增长水平，这在当下经济起落不定的大环境下，实属不易。这份不易既来自于这份稳健、清醒、克制的策略制定及执行，但同时，也是对可能的高增长和高风险业务的主动割舍和自动放弃。这样的坚持，一年、三年、五年，已属不易，何况十年？”
　　方天龙感觉嗓眼一热，眼眶顿时就酸了！
　　东方泽仍然平静地说：“难得的是，你这只团队仍然对你抱有信心。他们认为，与其离开另辟战场，不如跟着你，和这些老搭档一起，试试看这只团队有没有发起最后一次冲刺的可能。”
　　方天龙一怔：“冲刺？你什么意思？”
　　

　　☆、37. 伊人归来

　　东方泽从文件夹里拿出两份文件，摆在方天龙的面前：“我跟你签一份对赌协议。我让你继续出任龙舟总裁，全权负责龙舟的运营管理。如果你能让龙舟在未来五年每年业务增长率在20%以上，龙舟还是你的。”
　　方天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抓起文件仔细翻阅，最后盯着东方泽的眼睛，认真地问：“你真的要这样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虽然他的身份由企业拥有者变成打工领薪水的高级管理者，但这无异于东方泽把整个龙舟投资到他身上，作为他翻盘的资本。
　　东方泽看着他白发隐现的两鬓，低声道：“今年，你快四十了吧？再不冲一次，就真过了疯狂的年纪。现在你一无所有，再没有后顾之忧，去做一些年轻时没有做过的事情，看看有哪些错过的业务,那些风险你完全可以管控，试试自己的商业潜能到底有多大，才不枉这一身才干和这一世的大好机遇。”
　　方天龙深吸一口气：“谢谢你。”
　　东方泽一笑：“投资金额我方最后出价是13.5亿元，现金支付。你回去仔细看一下具体条款，如果有问题，今明两天我们可以讨论修改。如果同意，请在明天签字盖章后，传回孔雀集团。”
　　方天龙郑重点头，现在他对面前这人由心底生出的只有敬慕和钦佩，早已彻底不做他想。但起身时，仍有些留恋，不想就此离去，对东方泽真诚地说：“东方，秦正与你不是一路人。我真怕，有一天他会伤害你。”
　　东方泽有些意外他突然说到秦正，语气不由轻松下来：“他呀，虽然无视规则、甚至游戏人生，但他的本性是向善的，为人没什么私欲、也没什么贪念。所以你放心，他成不了坏人。”
　　方天龙沉默了一下，终于还是问道：“那么，你是选择秦正了吗？”
　　东方泽望向外面，冷静地说：“无论你、还是秦正，都不会是我的选择。”
　　方天龙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会议室外，Helen正望着他们。她穿着风衣，还拖着一只硕大的行李箱，像是刚刚从国际机场赶来，一脸惊喜地望着两人，却踌躇着不便贸然进来打断。
　　东方泽微笑着向她招手，Helen立刻飞奔进来，出乎方天龙的意料，这位矜持亮丽的职业女性径直扑进东方泽的怀里，两只手臂从后面紧紧抱住他的腰，像是一辈子都不要再放开。
　　方天龙虽然意外她的冲动，隐约感觉两人的关系一定很近很近，但更让他意外的是，东方泽的表情居然也是微愕。
　　只是随后，东方泽轻轻拥住了她，低声安慰道：“别怕。我在。”
　　方天龙猜到几分，还是低咳了一声。
　　东方泽这才放开Helen，向方天龙郑重介绍道：“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未婚妻许慧心。”
　　Helen拭去脸上的泪水，含泪带笑地向方天龙问好。
　　方天龙的惊讶无以言表，最后释然道：“如果是这样，我只能全身心地祝福你：祝福你们天长地久。这，是你应得的幸福。”
　　***
　　秦正刚从审讯室出来，骤然走进阳光下突然打了一个冷战，心里琢磨是不是自己坏事干得太多了，这么明媚的阳光下居然也会刮阴风？还是在审讯里呆太久，那里阴气太盛的缘故？但是看到阳光下等在外面的杜寒，他知道原因何在了。
　　不由得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在里面多呆一会儿呢？本来，他呆在里面的时候，还挺快活的。
　　审讯室内，李队长带着两手下审问杨卫国，徐局长陪着刘绍南和秦正在外面监视进展。
　　杨卫国：“你用什么来指证我？”
　　李队长：“通过不同路段的录像，我们已经复原出6月3日你谋杀蓝之雁的实际情况。
　　-这段是蓝之雁在发现被跟踪后试图进入地铁逃离；
　　-这段是三名男子将她拖进别克商务车；
　　-这段是三名男子离开，商务车驶离现场，车上只有你、司机和蓝之雁三人；
　　-这几段是别克商务车迅速驶离市中心后，在相对偏僻的街区行驶；
　　-这段是半小时后车子重新驶回市区，在半路上将蓝之雁由车内推出，被并行车碾压致死
　　-这几段是这辆车逃离现场，并在城北加油站处换了牌照；
　　-这段是司机将车停靠在朝阳小区停车场，下车逃离。
　　这期间，你一直在车上。蓝之雁掉落时，神志不清，不可能是她自己打开车门跳出的。所以，你是谋杀的嫌疑犯。”
　　杨卫国：“你怎么证明我在车上？这视频从头到尾，好像都没有我露面。”
　　李队长：“在三名男子将蓝之雁拖到车上时，镜头里有收录到一个声音从车里传出来，据技术鉴定，是你的声音。”
　　杨卫国：“不可能吧？我怎么没听到？你再放一下试试。”
　　李队长：“听：是你的声音吗？虽然有点模糊，但还是听得出说的是‘留下她，我一个人就好，你们全撤’。”
　　杨卫国：“就这？这到哪儿都不可能就确定是我说的吧？”
　　李队长：“我们已经请技术科核对过，与你的声音相似度达90%以上。”
　　杨卫国问：“我说，你这个录音是哪儿来的？不可能马路上那些摄像头还带录音功能的吧？”
　　李队长：“这个目前不需要你知道。你只要老实交待你在车上对蓝之雁做了什么，又是如何把她推下车的。”
　　杨卫国：“好，就算靠你这个来源不明的录音可以证明我在车上，但这个车上还有谁？你并不清楚。至少，还有一个司机吧？”
　　李队长：“录像上可以看出，司机一直坐在驾驶位，不可能有作案的时机。”
　　杨卫国：“司机呢？你们找到了吗？我要求与他对质，没准儿是他杀的。”
　　李队长：“司机的尸体刚刚找到，所以他没有办法与你对质了。”
　　杨卫国对着旁边的镜子一笑：“那么，动机呢？我为什么要杀蓝之雁？”
　　***
　　镜子的另一面。
　　徐局长看了眼秦正：“说实话，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杀蓝之雁？”
　　秦正将二指一竖：“嘘！听他说。”
　　***
　　李队长：“坦白从宽，你自己交待吧。”
　　杨卫国：“老实说，我无从坦白呀！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位姑娘，我都不认识她，我怎么交待呀？”
　　李队长：“这是6月1日西楼花舫对面银行的视频录像，显示你在1日凌晨三点钟，曾进入花舫，直到五点钟离开。当时，蓝之雁在花舫，并未离开。所以你们曾共处一室达两个小时，你说你不认得她？”
　　杨卫国：“好吧。即便这样，这不过是寻常男女私情，我是不想与这件事有牵连，所以假装不认得她，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能因此就说我有动机杀了她吧？你们作为人民警察，TVB电视剧还是不要看得太多噢。”
　　李队长：“蓝之雁死前，你在她身边，你怎么解释？”
　　杨卫国：“我说警察同志，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当时在她身边？所有视频都没有我的镜头，就凭那么一段似是而非的录音就死活说我在那辆车上，不嫌太牵强吗？”
　　李队长：“好，再给你听一段录音。”
　　播放器：一段吵杂、含糊、伴随着液体搅动的声音里，夹杂着含糊不清的说话声，听声音隐约是个男声。声音渐强，似乎距离突然靠近，音量放大并且终于可以听见的是：“他在哪儿？他在哪儿？他在哪儿？”声音又突然变远、变混乱而终不可辨。
　　李队长：“惊到你了吗？你的脸色、表情、神态，都说明你害怕了。到现在，才开始担心自己的罪恶被逮到把柄，不嫌太迟吗？”
　　杨卫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李队长：“已经做过鉴定，这声音与你的匹配度完全吻合，你有何话讲？”
　　杨卫国：“这不科学！怎么可能通过声音就100%确定是谁！这里根本就没有我在现场的证据，无论是图片、视频、还是指纹，你们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通过这段录音，就证明我在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