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翅难逃
还是他少了一个可以肆意蹂躏又无需关心的枕边人?
双臂拄在拐上,力气用得几乎将整个身子撑了起来,双拐很明显地在颤抖。许然手握得很用力,手背上青筋都突了起来。
“你……应该能找到顺心如意的管家。”
他感觉到贺承生气了,但他始终没有看过去,而是久久望着窗外。
院子里的花开得真美啊,美得让他眼底发酸。
贺承做了几次深呼吸平息怒火,努力和颜道,“别说气话,跟我回去。”
“不。”这一次拒绝得短暂而简洁。
贺承皱眉,“你说什么?”
许然抿了抿嘴,终于看向他,一字一顿道,“我不跟你回去。”
沉默几秒,贺承笑了。
“许然,别跟我闹脾气。”他伸手覆上许然苍白的手背,“你想做家教回去也能做,之前有些事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你再让让我,行吗?”
温热的手心下是一片冰凉,许然闭上眼睛,听着这个自己深爱过的男人柔声说着根本不适合他的话。
贺承才不会道歉。贺承永远是高高在上的,绝对不会跟他许然低声下气。
都是假的。
再次睁眼时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慌乱,许然的表情冷冷清清,像是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贺承,你爱过我吗?”
就算当着刘铭的面儿他也问得出口。因为他知道答案。
早在十年前就已经知道了。
贺承被他这态度弄得无法轻易作答,他有种预感,无论自己怎么回答都是错的。
最终他说,“你想要我待你好,跟我回去,我跟你过日子。”
许然被他逗得想乐,“你就这么想让我回去,是一个人过得不习惯?”
“不习惯。”这句真没说谎。
许然哦了一声,道,“那就不习惯着吧,我也没有办法。”
贺承兀的怒了,厉声道,“许然,你怎么回事,我现在想带你回去好好过日子你却不要?你以前不是最想要这个了吗?”
许然看着这个幼稚得可笑的男人,轻声说,“如果回去了,你打算把我当成什么?一个摆件,还是……所谓的爱人?”
“……”
“你的生活缺了一块要我来填补,可是贺承,自从跟了你,我的人生缺了那么大一块,怎么不见你为我填补哪怕一星半点?”
他等过,忍过,哭过伤过,最终得来的是什么?
是在麦兴房子中那一次冷漠而短暂的注视,连麦兴都说,“我真同情你。”
被一个险些要了他命的人同情,而这竟然真的给他带来了一丝淡淡的归属感,每次回想至此都觉得可笑至极。
何其可悲。
许然撑起拐,头也不回地说,“我花了十年求你爱我,你却从来没给过我回应。既然如此,现在又何必来打扰我的生活?”
他累了。现在只想吃一碗西街弄堂里的凉粉降降温,再看着董子琦咋咋呼呼地打游戏。
什么爱情不爱情,早就与他无关。
身后是贺承厉声的叫唤,许然耳朵里嗡嗡作响,也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路过刘铭身边的时候他低声道了个歉,被刘铭用眼神安抚过去。
上楼,进屋,将所有的一切都关在门外。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敲门声。刘铭走了进来。
“对不起。”许然将脸埋进手心,喃喃着,“对不起。”
“不用跟我道歉,又跟我没什么关系。”刘铭宽慰道,“他走了,说还会再来。”
许然唔了一声,声音困在喉咙里,磨得他发痛。
刘铭无奈地轻咳一声,“刚才你说的挺好,解气。”
只是回头又自己折磨自己,得不偿失。
许然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掌心。
细碎的手纹交错,他认不出哪一条代表了感情,只看到短短的几条,都在半路分叉分得一塌糊涂。
这是第一次,他对贺承说了狠话。
确实解气,他憋了十年的火,杂糅在肚子里,终于当着贺承的面冒了个头。可然后呢?然后他应该怎么办?
在贺承说出“跟我回去”的一瞬间,自己真的没有动心吗?
他以为自己逃开了,其实没有。他永远是贺承掌心的棋子,要拿要弃只在于贺承一念之间。
贺承稍微动动手指他就想飞奔过去,这是十年来身体唯一的反应,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得掉的。
可他还要再熬几年才能解脱?
刘铭见劝不动也就不劝了,出门买了冰粉和凉糕回来。董子琦才从屋子里出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许然的脸色。
许然对他抱歉地笑笑。陈年旧事,吓到孩子了。
冰冰凉凉透明的粉上淋了红糖水和桂花酱,缀着果切,散发出一股不腻人的香甜。许然用勺子挖了一块,送进嘴里。
微苦之后,满口清香。
第三十八章
贺承没像他说的那样再次出现。
其实以他的个性, 能出现一次已经是极限了,许然一直等着他给自己发短信通知,直接告诉哪天什么航班回去,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可是等啊等,一点消息都没有。
许然开始觉得自己被耍了。
为什么一定要他回去,仅仅是因为生活不便吗?贺承似乎不是这么快就会妥协的人。
如果不是外力逼迫, 他很难想象贺承会主动向自己低头。
可谁能把他逼到这份儿上呢,贺家?麦兴?无论哪个都不是许然能搞得定的对手。这一点贺承肯定也是知道的。
越这样想许然就觉得莫名其妙, 就越不抱有期待。
大概只是心血来潮吧,毕竟赖在身边这么多年的人走了,终归会觉得不习惯。
许然没有刻意掩饰失落。从分手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三四个月, 跟过去的十年相比根本是寥寥无几。失望是正常, 这么多年下来, 有关贺承的, 他哪一次不会失望?
刘铭是真的心大, 贺承走后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该吃吃该玩玩,但许然觉得对不起他,毕竟把自己的家务事闹到了这里。或许是顾虑他的心情,刘铭象征性地给了他一周的假。
“好好休息休息,”刘铭拍着他的肩膀,十分大气地说,“该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许然失笑。
他算着再过多久才能听到贺承的消息。十天?半个月?三个月?一年?还是……
摇摇头, 不打算再想下去。
有贺承存在的城市空气污浊得让他有些呼吸困难,许然每天晚上都出门走走,从旧巷子这头走到那头,再走回来,一遍一遍直到太阳落山。
夏夜闷热而浮躁,周围实在太安静了,连个人影儿都少见,所以那辆停在巷子口的黑色轿车就变得格外显眼。
许然看天色尚早,上去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
窗子落下来,露出贺承那张处变不惊的脸。
“你放弃吧。”许然淡淡地说,“我不会跟你走的。”
“理由。”没了外人,贺承又变回了以前那种强势霸道的语气。
许然觉得心累,“你还想要什么理由,不是你让我走的吗?”
分手是你说的,腻了是你说的,无聊幼稚得寸进尺都是你说的,现在怎么又反悔了?
贺承眯起眼睛,目光中隐隐透出危险的信息,“你喜欢待在这儿?”
在哪儿都比在你身边心安。许然默默想。
见他不答,贺承以为是默认,难以置信地一笑,“你在这儿能得到什么?”
吃喝穿戴,这些最基础的东西他都无法保障,就靠着教一个学生挣生活费。贺承能肯定,现在许然身上连买一件好一点的大衣的钱都没有。
唯一就只有……
“你舍不得那个男的?”
话一出口贺承自己都愣了。这好似吃醋的话让许然瞬间白了脸色。
“你看到一个男人就觉得我跟他有什么是吗?”许然难以置信道,“从何宇轩到刘铭,你打心底相信过我一次吗?”
真的很无语,眼前这个男人习惯了将东西打上自己的烙印,再圈进一个固定的保护区,哪怕是对许然他都有一种天生的独占欲,仿佛跟别人说两句话都是背叛。因为这许然以前就很少交朋友,他不想惹贺承生气,但现在他一点都不想再惯着贺承的臭毛病了。
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跟你有一丁点关系吗?
许然的态度彻底激怒了贺承,他猛地打开车门,差点把许然撞倒在地。
“你真看上了那个男的?”贺承怒道,“那个吊儿郎当的男人哪里好,你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许然毫不示弱地回瞪着他,“刘铭不行,那白锦明呢,他也吊儿郎当的吗?”
贺承身子猛地一震。
“你……你跟白锦明也有联系?”
“有啊。”
虽然只是通过一次电话一封短信的普通关系。
贺承震惊得无以复加,后退两步,仿佛这辈子头一次仔细打量这个纤细残废的男人。
过了很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好,很好。”
许然你真是好样的。
许然没理他,绕过车子回了家,把大门关得死死的。
贺承站在路边,沉默良久。
天渐渐黑了下来,路灯“啪”地亮起,一排排安静地从这头一直延伸到远方的深巷,洒下一片柔和的光。
他看向许然消失的地方,拿出手机。
“为什么瞒我?”
白锦明在饭局,刚被灌了一肚子白酒,耳中嗡嗡直响,“你说什么?”
“许然。你跟他还有联系。”
白锦明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说,“啊,是啊。”
“为什么?”贺承的声音毫无感情。
若是平时白锦明一定能听出来他的不对劲,但这会儿饭店里人声吵杂,吵得白锦明头晕。
“哪儿有为什么,”白锦明奇怪,“有联系又怎么了?”
贺承看着地上的石子,想,对啊,有联系又怎么了?
以前嫌许然烦的时候就总把他丢给白锦明,他们两个也算朋友,有联系有什么不对吗?
我在气什么?
贺承对这个满肚子窝火的自己感到诧异。他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都说不出口。
白锦明有些烦了,扯着嗓子喊,“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有脸问我?”贺承本能地反驳,“你跟他能有什么联系,你们有什么好聊的?”
白锦明沉默半晌,忽然问,“贺承,你该不会在吃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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