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翅难逃
“……”
贺承顿在那里,难以置信地说,“你以为我要打你?”
许然默了默,“你以前打的还少吗?”
“我……”
贺承声音都变了音调,停顿了好久也没说出反驳的话来。
许然忽然觉得心好累,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累。
“对了,”他转移话题,“是你一直在帮小黑洗澡的吧?给它戴牌子,给我写回信的,都是你?”
“对。”贺承心中燃起新的希望,勾起嘴角,说,“我知道你有多宝贝它,我……”
“多谢。”许然打断他,“也帮我跟你对象说一声,松子糖很好吃,谢谢。”
“什么?”贺承一愣。
许然笑笑,“你不是有对象了?糖是他做的吧,手艺不错。”
他低头,看着贺承扶在轮椅上的骨节分明的手,轻声道,“看起来是个会照顾人的,肯陪着你,你可得对他好一点。”
别再像以前一样,将那颗爱你的真心弄得遍体鳞伤。
“……我会的。”
贺承双眼通红,从齿缝挤出这两个字。
许然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神色淡然。
“如果你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证明你现在生活得很好的话,我没意见。”他说,“相识一场,祝你幸福。”
他用力摇动轮椅,向外走着。
贺承望着他,忽然大声说,“我确实有个喜欢的人,即便他现在不肯相信我,我会一直等到他回头的那一天!”
他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许然没有理会,进电梯下楼。
直到走出大楼,他才松开紧抓扶手的手。指尖因过分用力而变得惨白,毫无血色的掌心微微颤抖。
他摩挲着双手给予自己些许温度,十指交缠靠近唇边,低声呢喃。
“疯子。”
第六十一章
从那天起, 贺承这个名字开始频繁地出现在许然的耳朵里。
就连隔壁家面馆的大叔闲来没事都在感慨,新开那家咖啡厅的老板是真年轻啊,长得又帅,看起来与这条没什么新意的长街格格不入。
转头他又问许然,“哎小许,你和他是不是同龄?”
许然知道他没有恶意, 点点头,“是, 我们两个同岁。”
“哎,都挺好。”大叔咧嘴笑笑,看了眼许然的腿, “最近去医院了没, 医生怎么说啊?”
三年都没有站起来, 许然其实已经没什么指望了, 但他还是会定期去医院做检查。就像爸妈常说的, 总要心怀希望。
“还是老样子,” 许然从他手里接过一碗热汤面,笑着说,“没关系,我都习惯了。”
大叔怅然地一声长叹,也不知是在感慨世事无常,还是单纯地为他感到可惜。
确实是可惜,他才三十一岁,还没有到穷途末路的年纪, 许然不知道未来还能不能用自己的腿站起来。他试过很多法子,针灸按摩,可都没见好转。
还好,他摸摸膝头沉睡的小黑,猫咪柔软的颈毛温暖了手心,他还有小黑,这只猫虽然顽皮了些,但无论在外面玩的多疯,终归会记得回来。
小黑的存在消解了他心头的寂寞,当初将它捡回来的时候,许然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为个小家伙留一扇门,他紧闭的心房也因为它的出现而再次敞开。
他不知道对小黑来说自己这里是不是一个方便的避风港,但既然它在这里,就证明它喜欢这个地方。
所以许然对小黑依旧隔三差五跑出去找贺承玩的行为颇具微词。
“你很喜欢他吗?”许然皱眉,举着小黑的两只前爪,轻轻晃悠两下,“他有什么好?”
小黑不是没被其他人给的零食吸引过,但从未像对贺承这样,喜欢到天天去找。
许然有点生气,倒不是气小黑,而是觉得贺承这个人太过分,连他身边的一只猫都要抢去。
高中时期贺承夺走了他的初恋,大学夺走了他的未来,走入社会后,甚至将他当时所有的一切都拿了去。许然不知道这一次他还想要些什么,看看四周,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
小黑懒洋洋地挂在他手臂上,任由摆弄。去年被送去咔嚓了一下,今年春天小黑格外安分,无欲无求得像条看破红尘的猫。
许然完全不知道贺承有哪里值得被喜欢,但过了一段时间他发现,贺承不知何时已成为他们这条街上的大红人了。
身为老板他频繁地出现在咖啡厅里,吸引了不少慕名而来的学生前来“参观”。许然承认他是有一副好皮囊,外人可从来都看不到这副皮囊下的真实模样,可也就是那张足以蛊惑人心的脸,给小小的咖啡厅拉来了不少生意。
高兴之余,佟芳芳反倒纠结起来。
她当然希望老板在店里待的时间越长越好,可这样,许然就不会接受她的邀请,去咖啡厅玩了。
“要不这样,老板二四,你一三五,”佟芳芳绞尽脑汁地想着馊主意,“平日我给你盯着,肯定碰不上的。”
“……他来的有那么频?”
贺承是真的把生意做到了餐饮界,还是特别闲?许然记得以前贺承在家里忙到几天不能合眼的日子,他要是兼职做这个,哪来的这么多时间在这边闲逛?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佟芳芳吐了吐舌头。老板当然不闲,他总出现在店里的唯一原因,正常人用鼻子想都能想得到。
可唯独另一个当事人没有想到。
全是小店的街道,邻里间的关系比普通商业街上的要熟络得多,很快,贺承的好名声就传遍了整条街。
有些话在许然听来都是笑话,可那些阿姨们说得认真,好像真要把贺承往天上夸似的。
许然有时候都想打断她们,可别说了,那家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们更清楚。
可酝酿了很久,许然还是摇摇头,随他们去了。
不管现在的贺承是不是真的变好,自己都没有必要去拆他的台。
其他人聊天八卦的时候,许然都默默地隐瞒了自己与贺承的关系。如果说出来大家会吓一跳吧,阿姨们也绝对想不到,贺承口中的“对象”会是个男人。
他的新恋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许然完全想象不出来。
乔安去年又出国去了,说是在国内学成,要到外面去继续闯荡。临行前他给许然发了一大段话,把从自己回国到后来一系列的事情,掰开揉碎了一一解释。
最后他说:有些事,犯错的人不是我,但也是因我而起。我欠你一句道歉。对不起。
那天,许然对着最后一句话看了很久。
他从没想过要乔安来道歉,就像短信里说的,犯错的人并不是他,他没有义务为贺承的过错买单。但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即便事态非你所愿,只要陷入这个圈子里,就无可避免地产生牵连。乔安也是身不由己,他也不知道自己回一次国,能引出后续这么多麻烦。
许然自己也不觉得这些能怨得到乔安。如果把贺承换作另一个人,一个更好的人,说不定根本不可能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贺承是一切的导|火索,却总有人不得不出替他站出来说话。许然不喜欢这种感觉,仿佛他们的人生都被贺承左右,而贺承自己却一直高高在上的,没有付出任何代价。
那天贺承说要等,是想等谁?
许然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出答案。该不会贺承还没有从三年前的事情中吸取教训,又在恋人面前追逐旧情人的影子?那许然是真的要看不起他了,没有哪个男人是这样窝囊的,现在许然只希望他能安生地陪在恋人身边,可千万不要重蹈覆辙。
他不是乔安,没有一颗能负起那么大责任的强大心脏,如果将过去的事倒过来发生一遍,许然可绝对受不了。
这是在他的老家,以前受了伤还可以回家,现在要是再闹出事来,他还能逃到哪儿去?
不满的情绪一直盘踞在心头,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贺承在街道众人中的口碑越来越好,许然对他的排斥就越来越深。
他不知道贺承是不是真的变了,可如果一个人能这么轻易就改变的话,那他以前经历的那些痛苦又算什么?
许然愤愤地将外卖放在桌子上。他刚才去面馆吃午饭,正碰见贺承在店里和大叔聊天。
面馆里生意清冷,两个人聊得不亦乐乎,大叔大笑着冲他挥挥手,“小许小许,你快来,小贺这个人真有意思,你俩年纪差不多,过来聊聊,交个朋友。”
许然捏紧了轮椅扶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倒是贺承先站了起来,“大叔,我一会儿还有事,就不坐了,您忙您的,我下次再来。”
说着,还冲他点点头,像是致歉。
许然面无表情地也点了下头,心说你装什么乖,以前不是最看不起街边的小吃店了吗?
以前贺承从来不管家里的存粮,许然工作再闲,也总有来不及买菜的时候。没法做饭他便想着去楼下的小店买些回来,也不用贺承跑,他只需要在家里等着就行。可贺承冷着脸说小店不干净,要吃你自己吃。然后穿了衣服出门,一晚上都没回来。
还有的时候,许然想约个会,都被贺承用“外面的东西不好”给拒绝了。
这些事贺承自己可能忘了,但许然都记着呢。
有的时候许然也不知道自己这是记性好,还是小心眼。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贺承对街上的叔叔阿姨们是真的不错,懂礼貌又会说话,完全没有年轻人的傲气,可许然就是心里不舒服。
久而久之,他连面馆都不想去了,买了个保温饭盒每天自己带饭吃。
面馆的大叔还三天两头地望着门口,说,“哎呀,小许最近怎么都不来了?”
贺承也跟着望了很久,才说,“可能是忙吧。”
“他就一个小书店,学生们都没放学,忙什么啊。”大叔摇摇头,“你别看小许腿脚不方便,他人聪明着呢,就是干了几年也不肯雇个打工的帮忙,做什么都是自己来,我们想照顾照顾他,他都给推了。你说这孩子,犟什么呢。”
想到许然努力板着脸不看过来的模样,贺承垂眸一笑。
“可能,他有他自己的苦衷。”
“邻里街坊的又不是外人,他一进货就把自己累得够呛,还不让我们搭把手,有什么苦衷都不是这样折磨自己的。”大叔叹了口气,“他那个身体状况你也看到了,你俩都是年轻人,要有时间,你帮我劝劝他吧。”
贺承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好。”
回头贺承给白锦明打电话,“之前要你找的医生,有消息了吗?”
白锦明说,“我光找医生有什么用,你得把人带过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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