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投桃
书房的门紧紧关着,从里面传来几声闷闷的哭声,比外面突然下起的雷阵雨还要让人压抑。
“初云,你开一下门好不好?我是爸爸。”
陆奕卿敲着书房的门。
小初云跑出了教室,一路头也不回的狂奔回家,一回到家就把自己锁在小书房里,任谁敲门都不理。
“宝贝,你听话好不好?开门让爸爸进去。”陆奕卿喊得喉咙都快干了,小家伙也不为所动,他离门近,能听到小朋友的哭声从刚才开始就没有断过,他很担心,刚才回来的时候就突然下了雨,他不知道孩子身上是不是淋湿了。
何瓣去楼下翻出一串钥匙,边从里面找出这个房间对应的钥匙边说:“小云这是怎么了?今天出去的时候不是还很开心吗?是被老师批评了?刚刚跑回来时我拦都拦不住。”
靳衡从沙发上站起来说:“是我的原因,把孩子连累了,我得跟他道歉。”
何瓣找出钥匙开了锁,门把拧开的同时里面突然传来噗通一声闷响,陆奕卿跑进去一看,小家伙大概是从椅子上跌了下来,此刻一屁股坐在地上,额头上沾了灰,还磕了一块淤青,脸皱成了小笼包,眼泪流得比外面的雨水还要凶,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伤心的。
陆奕卿冲过去把孩子揽进怀里,碰到宝宝的衣服时才发现他身上的衣服都湿了,肯定是回来的时候淋了雨。
他摸着孩子额头上的淤青,问他疼不疼。
小初云把脸埋进爸爸的臂弯里,把哭声捂住了,但是哭嗝一个接着一个打,小身体一抖一抖的,伤心极了。
靳衡去拧了一把毛巾,想给孩子擦一下脸,他才刚碰了一下,初云就好像被蜜蜂蛰了一样,直接伸出小手把那个毛巾抓了扔到地上,然后哭得更加大声。
靳衡把掉到地上的毛巾捡起来,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亲生儿子对自己这样排斥,说不难过是假的。
何瓣接过他手上的毛巾低声说:“你先出去吧,等小云情绪稳定了再说。”
靳衡无奈,自觉的消失在孩子的视线中。
陆奕卿哄了半天才把小朋友哄好了,带着他去浴室洗澡,又给小家伙换上了干爽的衣服,小宝贝洗完澡又变成了干净的乖宝宝,身上还带着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味,他乖乖坐在床上,让爸爸给自己吹头发。
吹风机的风暖暖的,爸爸的手软软的,他很享受这个过程。
等吹好了头发,陆奕卿又从抽屉里拿出一瓶消炎药,拿着棉签小心的往宝宝额头的伤处上抹。初云的眼睛哭肿了,有点痒,抬手想揉一揉,陆奕卿及时止住了。
“眼睛痒...”小家伙说。
“手手脏,爸爸给你吹吹就好了。”
“嗯。”小家伙自己用手把右边的眼睛撑开了点:“这边”
陆奕卿扶着宝宝的后颈,凑过去轻轻吹了几下:“好点了吗?”
小初云眨巴两下眼睛,点点头。他懒洋洋的靠近爸爸的怀里,小手抓着爸爸的衣服说:“爸爸,我今晚想和你睡。”
“好。”
小宝贝说:“以后都想和你睡。”
“好,爸爸答应你。”陆奕卿摸摸孩子的背试探的说:“那爹爹要睡哪呢?”
“让他睡外面去。”
陆奕卿被他这孩子气的回答逗乐了,他笑了一下说:“你是生爹爹的气吗?”
“我不喜欢他”
“宝宝,以前发生的事爸爸都记不清了,如果你想知道前因后果,我现在就让爹爹进来和你解释清楚,好不好?”
“我只是个小孩,我不想知道那么多。”初云逃避着说:“爸爸,我不想跟他说话了。”
以前他希望爹爹能在身边陪着自己和爸爸,但从今天开始,他不再渴求这一点了。
因为这个爹爹,总是让他失望。
他已经失望了很多次了,再也不想给这个人机会了。
他反抱住爸爸,想着自己有一个这么好的爸爸就已经足够了,别人怎么说怎么看都已经无所谓了。
陆奕卿把孩子哄睡了,给他掖好被子后才轻手轻脚的走出卧室,便看见靳衡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
他走过去拍了一下靳衡的肩膀,坐在他旁边。
屁股才刚着地,靳衡就一把把他拉起来说:“地上凉。”
陆奕卿反问:“知道地上凉,你还坐那么久?”
“...那不一样。”靳衡把人拉到沙发上坐下,然后才开口问:“宝宝呢?好点了没?”
“哄好了。你别担心。”陆奕卿说:“等他这股劲过去了,你再和他好好说。以前的事我记不清了,但我相信阿衡不会做坏事。那些家长的话,也别放在心上,外人根本不了解你。”
“奕卿...我没你想得那么好。”靳衡抬手捂住脸,声音颤抖:“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爱人。你们今天受的苦,都是因为我。”
“我说了,我已经不记得了,阿衡一定要再三的提醒我以前有多难过吗?”他拉过靳衡的右手与自己的左手十指相扣,看着靳衡的眼睛说:“我只知道,我现在每天都过得很开心,这份开心,是因为你。”
靳衡反握住陆奕卿的手,他忽然明白,很多事情他根本不需要多言,因为陆奕卿永远都是最懂他的那一个。
正感动的要相拥时,陆奕卿忽然说:“不过今晚你不能回卧室睡了。”
“啊?”
“我答应了宝宝,今晚陪他睡的。”
“没事,我在客厅打个地铺也是一样的。睡地板可能还舒服点。”
“什么啊?你是觉得和我睡不舒服吗?”
“当然不是了!”靳衡连忙辩解道:“我是说,床太软了...我之前在监狱里睡的是那种木板床,翻个身都有咯吱咯吱的声音,睡了三年,后背都睡糙了,也习惯了。现在还有点适应不过来。”
“嗯,这个理由还差不多。”陆奕卿抱抱他说:“我们阿衡真可怜,我会给你多加几床被子的,不过在宝宝首肯之前,你可能要一直睡地板了。”
“...!”
靳衡有苦难言,但也甘之如饴。
自那日后,小初云更加不愿意搭理他这个便宜爹爹了,他除了努力赚钱,每天还要想着怎么讨孩子喜欢。
他最近刚接了一个大项目,忙得焦头烂额,晚上回家也晚。谢定澜一直在他身边帮着忙,
也算是边学边做,这天他路过办公室,顺嘴提了一句:“今天是小云生日,你这个做爹爹的有没有什么表示?”
靳衡的眼睛盯着电脑,心不在焉的问:“谁生日?”
“初云啊,你儿子生日。”
“哦,初云生日关我...初云生日!!!”
谢定澜看他跟弹簧一样从椅子上弹起来,忍住笑的冲动走出了办公室。
虽然心里记挂着这件事,但靳衡还是被事情拖住了,他被一个跨国的视频会议绊住了脚,这个会直接关系到项目的成功与否,他缺钱,自然是先把生意放在第一位的,因此等忙完从公司离开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他急匆匆的去附近的商场买了一块卡通蛋糕,还去玩具店买了一套小男孩都喜欢的机甲玩偶,然后开车往家里赶。
初云今晚是小寿星,小干妈做了一桌好吃的,他还吃到了很大一朵蛋糕,收到了很多礼物。
他很开心,这是家长会之后,他笑得最开心的一次。
靳衡赶到家里时,桌子上的食物都已经撤下去了,谢定澜帮着姐姐擦桌子,陆奕卿陪着孩子拆礼物。
“我回来啦!”靳衡一手提着礼物一手提着蛋糕,瞎喊了一句。
初云抬头看了一眼,一句话没说,继续低头拆何帆哥哥给的小礼物。
“你回来了”陆奕卿走过去小声说:“我还以为你忘了。”虽然他自己今天也是被何瓣提醒才记起儿子生日的。
“没忘没忘,怎么敢忘?我还给宝贝买了礼物。”
靳衡走过去将礼物送到儿子面前,初云看到没看一眼,把他当成空气一样的存在。
靳衡只好又把蛋糕提过来,他去买的时候,店里只剩下一个小号的儿童蛋糕了,只够一个人吃,他把包装盒拆了,取出蛋糕,插上五根生日蜡烛,拿打火机点了火。
谢定澜默契的把屋里的灯关了,烛火在黑暗中燃烧着,更有生日氛围了。
靳衡双手捧着蛋糕,一个人唱起了跑调的生日歌。
“抱歉,宝贝,爹爹今天回来晚了,但是我还是要把生日祝福送给你,我...!”
他的祝福说到一半,小朋友忽然抬手打翻了那个蛋糕。
蜡烛倒地熄灭,屋里黑了两秒后,谢定澜反应过来,又快速的把灯重新开了起来。
小朋友看着靳衡喊:“谁要你的祝福?!”顺手还把靳衡买的玩具一并扔到地板上。
陆奕卿吓了一跳,他看到靳衡的手臂被蜡烛烫到了,衣服也烧破了一个洞,今天一整天高兴的心情完全毁了,甚至有些生气的质问:“初云!你怎么跟爹爹说话的?!”
“他不是我爹爹!我没有爹爹!”靳初云像是在和在场所有人宣告一样喊:“他是谁我不认识!我爹爹早就死了!”
他瞪着大眼睛,里面糊了一层雾,却没有流下眼泪,他看着爸爸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看着他举起手要来打他,初云不是第一次被爸爸打,这回看到气坏的爸爸,竟然也不害怕了。
可是那一巴掌最终没有落下来。
那一瞬间他的脑袋是空白的,他只能感觉到有两滴温热的血溅到自己的脸上,他抬手慌乱的抹掉眼里没有落下的泪水,清晰的看见那些温热艳红的鲜血从爸爸口中不断涌出,还没等他喊出声,那个一直爱着他的人就这样闭目倒了下去。
他知道这不是噩梦,因为没有哪一场噩梦能让他如此害怕。
CP73(往事)
靳衡想自己上辈子一定是造了天大的孽,所以这辈子老天才会对他如此残忍。
他亲眼目睹了双亲的死,今天又看着至爱之人倒在自己面前,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陆弈卿被送到医院时,呼吸已经很微弱了,意识全无,信息素淡到闻不见,急诊科的医生看了状况不敢下手治,直接送进了脑科的手术室。
谢定澜站在手术室外等,他看着“手术中”三个字,恍惚间以为回到了五年前,初云出生的那一天,陆弈卿也是这样,浑身是血的被推进手术室,命悬一线,九死一生。
那个时候他痛恨自己和陆弈卿非亲非故,他有心无力,连陪着他进手术室的资格都没有,他只是一个普通朋友,他们之间永远有一条界限分明的红线,谢定澜自觉的没有越过。
但当一切重蹈覆辙时,身为陆奕卿爱人的靳衡却也跟自己一样,无能为力,这个聪明强大的alpha此刻也只能坐在手术室外等着医生的宣判。
他很怕,这次是“死刑”。
天蒙蒙亮时,医生才从手术室里出来。
靳衡听到了最坏的消息。
那个潜伏的隐患终于爆发了,一击致命。
老医生花了六个小时把病人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但面对家属时,也丝毫没有轻松,因为情况只是暂时被控制住,根本乐观不起来。他摇摇头说:“如果家里有条件,还是尽快联系国外的医疗团队,手术已经到了不得不动的地步。如果没有条件,你们要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
陆奕卿在ICU躺了三天,情况微微好转后,才转入了普通病房,但是一直没有醒。
他在医院待的每一秒都在烧钱。
谢定澜从医院回去后,默不作声的把他那个小工厂卖了,一个在城镇边缘地段的小制茶工坊,地还是租的,转手根本拿不到多少钱,但若是继续经营下去,收入反倒更可观,谢定澜算得清这笔账,但他急着用钱,也根本无暇去计较亏损,他经营了五年的小工厂最终只卖了60万。何瓣挪了何帆将来上大学的学费,凑了十五万块。
陈大春知道老大的难处后,和那帮兄弟自发的凑了十万块,说是给大嫂的医药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