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投桃
这85万交到靳衡手中时,靳衡却不敢接。
他还是有钱有势的大少爷时,也交过很多朋友,那些人也和他称兄道弟,可这些兄弟从来都只会从他身上索取,要么为了钱 要么为了权。
后来靳家没落了,这些“朋友”一夜之间也销声匿迹了,他以为朋友只会雪上加霜。
今时今日,他没钱没势,却尝到了雪中得碳的温暖,不止一次。
他这辈子不是没有被人诚挚对待过。父母亲爱他,最终却得不了善终,陆奕卿爱他,却被他伤得遍体鳞伤,现在更是生命垂危。
他不敢接受这份善意,因为他很怕自己会辜负这些心意。
谢定澜见他犹豫,便干脆的说:“我到时候直接给你打到银行账号里好了。靳衡,我们每个人,都希望奕卿能好好活着。你不要觉得有什么亏欠,奕卿帮过我,你也帮过我。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这个道理你肯定比我懂。”
陈大春也说:“是啊,老大,当初我要不是跟着你,早就被那群人打死了。你救过我的命,现在你有困难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理了,而且,我虽然没怎么和嫂子接触过,但我知道他是一个好人。你们走到一起也挺不容易的,兄弟几个实在不忍心看你难过啊。”
何帆走过去拉了拉靳衡的衣服说:“陆叔叔给我辅导过功课,所以我的数学才能一直都及格的。我想陆叔叔的病快点治好,这样就可以继续给我当小老师了。靳叔叔,你别犹豫啦。”
靳衡冲着这孩子笑了笑,抬头与所有人说:“这笔钱我收下了,我会把每一笔都记在心里,等过了这个难关,这份恩情我一定都会还上。谢谢你们。”
这是一笔不小的书目,但还是远远不够。
他回去熬了两个通宵把手上的项目草草收尾,便想寻一个东家把这间小工作室卖了,他进入这个行业虽然才一年半,工作室的品牌也小,但好歹也闯出了一点名声,把消息放出去后,便有许多人伸出收购的橄榄枝,他开这家公司原本就只是为了赚快钱而已,被大公司看上并收购才是他的目标,这回虽然急了些,但好在对方出的价钱可观,他毫不犹豫的签了合同,300万入账,他手上的医药费才算是齐了,可以应对预算内的手术费,也足够应付未来不可预知的意外状况。
他签完合同回去的路上,接到医院的电话,说奕卿醒了。
他狂奔回医院,推开病房的门。
Omega被一群医生护士围着。
靳衡走到病床前。
陆奕卿睁着眼睛,他的右手输着液,氧气罩摘掉了,双唇没有血色,脸色也没有好转多少,谁都能看出来,这是一个重病之人。但他微微偏头,对靳衡露出的微笑和以往一样温柔。
“阿衡...”他伸出手指碰了一下靳衡的右手,靳衡立刻反握住了。
他以为陆奕卿醒过来会彻底把他忘了。但是没有,情况似乎没有他想得那么糟糕,他很感激了。
“我在我在。”触碰到的手微微发凉,靳衡把手心抵给他,想让他暖和一点。
陆奕卿任他动作,虚弱的笑笑,说:“我都想起来啦...”
靳衡转头看了一眼屋里的医生,医生只微微点头,示意他听病人说。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你,有初云,有爸爸妈妈,有哥哥,有靳伯母,还有许多我认识的人。”他目光涣散的看着天花板说:“阿衡,关于我们的过去,我都记起来了。你说得对,确实是,不怎么愉快,如果可以,我一辈子也不想记起来。”
靳衡偷偷抬手抹了一下眼睛,哽咽着说:“...那你,那你还愿意要我吗?”
陆奕卿微微把左手蜷了一下,答非所问:“你为什么没有把戒指给我戴上?我忘了你也忘了吗?”
“我...我找不到,我不知道你放在哪里了。”
“我记得是放在衣柜抽屉里的小盒子里。”
“好,我回去,回去就把它拿过来,亲手给你戴上。”
“好。”他浅浅笑了一下,说:“以后别问那种傻问题了。我等了你三年,还不够说明答案吗?”
“奕卿...”
“初云呢?”
“在家里,他吓坏了。”
“别怪他。”
“不怪,不怪他,他还是个孩子。”靳衡低头艰难的吸了一口气:“怪我。”
“靳衡。”陆奕卿握住了他的手,闭上眼睛,轻轻说:“我看不见了。”
CP74(往事)
医生说血块压到了视觉神经,才导致突发性失明。
还说病情突然恶化,很快就不止是失明这么简单了。
陆奕卿清醒的时间很短,大多数时候都在沉睡,连孩子都没见上一面。
严小伟知道情况后,立即帮着联系了国外的医疗团队,陆奕卿在英国的硕士导师帮他对接了医院。
靳衡最近忙着办出国的手续,白天焦头烂额,只有夜里才能喘口气,陪在陆奕卿身边。Omega的信息素已经淡到几乎没有了,医生说alpha最好能多在身边陪着,信息素安抚在这个阶段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了,但总归会让病人舒服一些。
病房里没有小床,靳衡从家里带来了被褥,每天就在病房的地上打地铺。
从前锦衣玉食的大少爷,现在已经习惯了睡地板。
等奕卿状况稳定了,初云才被带到医院。
半个月没见,小朋友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靳衡看着心疼,却不敢再上前对孩子做出什么亲昵的举动了,他自觉的走到角落里,不过去讨儿子的嫌。
陆奕卿什么都看不见,因此也不知道小儿子发生了什么,他让初云离自己近一点。
初云听话的走过去 抱住爸爸瘦弱的身体,他以为,爸爸不要他了。
他以为,爸爸生气了最多会把自己打一顿,爸爸打得一点都不疼,还没有蚊子咬一口疼,所以他有恃无恐。却没有想过,自己的举动会造成这样的后果,他不敢回想爸爸在他面前倒下的那一幕,却清楚的知道是因为自己的过错,才会惹得爸爸生气伤心,还让他住了医院,天天打针吃药,眼睛也坏了。
靳初云拼命忍住不哭出声,小干妈和他说,别再让爸爸担心了。
他不敢不听话了,他真的很怕会失去爸爸。
陆奕卿很想念孩子,抱了好久才松手,他拿手去摸宝宝的脸,摸到了湿湿的脸蛋。
“宝宝哭了?”
“...没有...”小孩子一开口就穿帮了,那么明显的哭腔,像是苦苦忍了许久,嗓子都哑了,吐音含糊不清。
“不哭。”陆奕卿摸索着替他把眼泪擦干净了。
初云看着爸爸无神的眼睛,只是越来越伤心,又不敢哭出声让爸爸担心,所以拼命咬牙忍着,除了控制不住的抽泣,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他才五岁,从此刻起,却已经学会了隐忍,学会了克制,眼泪还是会流,却再不会大哭出声了。
“对不起,爸爸那天凶你了。”陆奕卿和孩子道歉,他自己想通了,他的身体不争气,常常自顾不暇,不能把孩子的方方面面都照顾到,自然也不知道小家伙因为“没有爹爹”这件事受过多少攻击和辱骂,初云再懂事也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小朋友的心思最是敏感细腻,这些闲言碎语日积月累,到底是在孩子心里留下伤口了。
大人伤心尚且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走出来,更何况他只是一个刚刚满五岁的小孩呢?伤口要愈合总是需要时间的。
他纵然心疼靳衡,却也不可能再为此去苛责孩子了。他知道,时间会证明一切,他的初云是个聪明的小孩,他总是会明白爹爹的苦处,总有一天他会发自内心的接纳靳衡。
他希望,自己能活着等到那一天。
初云在爸爸手里摇摇头说:“...是初云不听话,让爸爸伤心,对不起...”
“没事的,好孩子。爸爸没事。”他把孩子抱进怀里,眼睛看不见,便只能用心去感受。
“...干妈说,爸爸要去国外治病了?”
“嗯。你爹爹会陪我去,小云不用担心。”
“爸爸会回来的,对不对?”
“对,爸爸肯定会回来,我舍不得我的宝贝。”陆奕卿亲了亲孩子的发旋交代道:“爸爸不在身边的时候,要听小干妈的话,好好吃饭,按时睡觉,老师布置的作业要认真完成,有不会的就去问何帆哥哥,如果在学校里被同学欺负了,一定要跟老师说,你爹爹说得没错,被人欺负了不要自己忍着,爸爸会很心疼。”
“好,我听您的话。”初云用力的点点头,想让爸爸感觉到他听话的决心。
严小伟进病房的时候就看见师兄和孩子在交谈,他递了个眼神给靳衡,靳衡便悄悄走出来了。
“国外的手续都办好了 你们下了飞机,医院那边会有人来接。”严小伟把一叠外文病历递给靳衡,靳衡接过,诚挚的说了一声谢谢。
“你这声谢谢我担不起,我这是在帮我的师兄。都是应该做的。”严小伟看了一眼病房,确认说话的声音不会被里面的人听到后才说:“你联系到师兄的家人了吗?”
靳衡顿了顿,摇摇头,他没敢在陆奕卿面前提这件事,按着一切能拿到的联系方式去找人,也一概无果。
是真的打算老死不相往来,才会做得这么绝。
“那有点麻烦了,国外的医院手续比较繁杂,手术同意书必须要有家属签名,你虽然是他的alpha,但口说无凭,最好要有法律认定的身份。”
“我明白了。”
入冬的第一场雪过后,空气里都透着寒气。
今天是陆奕卿出院的日子,他的病情靠药物稳定着,明天,便会启程去英国。
他今天的精神很好,自己逞强摸索着穿好外套,要低头穿袜子时,被靳衡按着额头阻止了。
“别乱动。这个总该我来吧。”
Alpha蹲下来拿过袜子,抓着陆奕卿的脚丫,开始替他穿袜子,穿好后还使坏的在他脚底板挠了两下,陆奕卿怕痒,笑着说:“哈哈哈喂!你真的很无聊!”
靳衡也笑,他今天也难得有了一点好心情。
被小干妈牵着的初云看着这一幕,面上不为所动。谢定澜默默看着。
靳衡替爱人穿好鞋子,又从袋子里拿出何瓣新织的大红色围巾,给奕卿围上了。
陆奕卿的气色被喜庆的红色衬得红润了些,他开心的说:“今天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是要回家,但在此之前,我还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呀?”
他刚问完,就感觉自己的左手手指被靳衡轻轻握住了。
靳衡单膝跪了下来,手上拿着三年前买的素面戒指。
“陆奕卿,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陆奕卿什么都看不见,他的眼前一片黑暗,脑中又是一片空白。
谢定澜在一旁实时播报:“奕卿,他单膝跪地,在跟你求婚。”
“求婚”的字眼把陆奕卿砸回神了,虽然他觉得自己与靳衡之间已经不需要这种形式上的流程,但真实发生了,他的脸红得快跟脖子上的围巾融为一体了。
他想和靳衡说不用这么麻烦,五年前他就已经是他的人了。
他把半边脸埋进大红色的围巾里,微微点头,说:“当然愿意。”
话音刚落,病房里立时传出一片欢呼声,他才意识过来,病房里似乎有很多人!
靳衡看着害羞的爱人,利落的将那枚戒指套进奕卿的无名指。
虽然晚了五年,但幸好他还是抓住了。
陆奕卿感觉到戒指套进了自己的指间,一阵莫名的安心感席卷而来,他想着原来这些仪式并非毫无意义,至少此时此刻,他真的觉得自己很幸福, 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快起来, 地上很凉。”他在一片欢呼声中,把靳衡从地上拉了起来。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围观的小护士起哄着喊。
靳衡从谏如流,搂过状况外的omega,送上一个深吻。
欢呼声达到了顶峰。
何瓣是真心高兴得流泪,靳初云全程冷漠脸,谢定澜微笑着旁观。只有严小伟忍不住喊:“我师兄这么好的一颗白菜!!!终于还是被猪给拱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