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投桃
他的桌上东西摆放得极为整齐,东西也简单,除了一大摞病历和一台电脑外,还有一小瓶开得鲜艳的玫瑰花,桌上放着一只精致的钢笔,旁边的小书架上放着几本英文书,我看不太懂,但那些书的厚度可比得上新华字典了。
他的同事临时被人叫了出去,办公室里一下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大着胆子走进他的书桌,看到那些病历本的封面上有他亲手写的名字,陆奕卿,奕卿,我读的书少,但也知道“卿”这个字在古代是有特殊内涵的,明君称贤臣之间为“卿”,丈夫称爱妻也称“卿”,这原本就是一个很温柔的名字,和他的人一样。
我坐在办公室里干等了近两个小时,却一点都不觉得枯燥无聊,甚至在为即将见到他而暗自欢喜,小帆伤好之后,我总是找不到理由来见他,今天是难得的机会,等多久我都愿意。
可惜事与愿违,我被别的事情绊住了脚,最终没能等他下手术台,我把那盒包装精致的糕点放在他桌上,我打开那个盒子,把放在三层的玫瑰馅儿的鲜花饼放在顶层,我猜他会喜欢花的味道,我希望他收到这份礼物时能够开心,虽然我没法看见他的笑颜。
我没有想过再见到奕卿时,会是那样危险的境地。
陈大春进到包厢里和靳衡耳语了几句,我原本并不在意,但几乎短短两秒内,靳衡那张脸的脸色变得极为可怕,像是要吃人一般,然后他把莱炀扔在那里,一个人冲出了包厢,我快速的跟了上去,不仅仅是因为我是他的手下,还因为,我猜想能让靳衡这般紧张的人也许会是奕卿。
我追过去的时候,那间房间的地板上已经横七竖八的躺了四五个一米八的大汉,陆奕卿被靳衡抱在怀里,神智已然不清醒了,我看着他的症状,便知道他是中了有心人的招,我提醒靳衡他是被下药了,靳衡原先的脸色便不好,听到这句话后,脸上的愤怒更是明显,以至于他敢当众把莱炀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我知道那些药的威力,我匆匆忙忙的去找了酒吧的老板,让他拿出这类迷药的解药来,酒吧的老板什么生意都做,他是黑市与地上市场的一个中介,我花了点钱,买到了那类迷药的解药,同时也了解到那些药的阴险效果。我追上靳衡时,他已经坐在车里,陆奕卿的情况又糟糕了几分,他的脸上已经开始泛红,眉头皱着,白皙的脖颈上爬了几处带着情欲的粉,我强迫自己移开了眼,将解药递给靳衡,跟他说,把人送回家服药就好。
靳衡抱着陆奕卿时,是一副完全占有的姿态,这种占有带着我从未见过的小心与温柔,我知道,靳衡对陆奕卿也有情,就是不知道他们之间谁更喜欢谁多一点,不管谁更多一点,这两人都是两情相悦,我只是个局外人,那个时候我便清楚自己的位置,那时我单纯的希望陆奕卿能好,也希望靳衡能好好珍惜这个人。
但是很快我就知道我错了。
过了一段日子,陆奕卿忽然主动联系了我,他的语气带着焦急,他问我能不能带他去找靳衡。那时我正准备跟着靳衡去谈那笔生意。同行的兄弟都配了枪,万不得已时会用到。
理智告诉我,不能带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Omega去那样危险的场合,但这是陆奕卿第一次有求于我,他听起来很是焦急,他在担心靳衡。
就算是回报他上次无条件的帮忙,我也不应该拒绝他的这一请求,我答应了他,开车去接,他坐进车里时,还惴惴不安的问我靳衡去做什么,短时间内我没法与他说清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只简单的说是去继续之前一笔交易,一笔被黑吃黑的交易。我看出他似乎有些不舒服,便抬手将空调调高了一点。
他每次从靳衡家里出来,状态似乎都不好,第一次见面时,靳衡说他在发低烧,现在,他又是一副憔悴的样子,我开始怀疑靳衡到底有没有把这个人放在心上,如果有,怎么会看不出来他不舒服呢?又怎么能不把事情交代清楚,任凭他这般担心呢?
我有些愤愤不平,脱口而出问了一句:“你很喜欢靳衡?”话出口我就后悔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问出这个问题时,心里实则藏着几分嫉妒。
然后陆奕卿大方的承认,他喜欢靳衡,他说这句话时,眼里亮晶晶的,像是谈到了什么能让他快乐的事情。
我知道我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了。
到达目的地后,我将车停在了最安全又最能获取视角的地方,我叮嘱他不要下车,因为我无法保证这次交易会否再出现意外,我当然会保护好他,但是,我不希望他下车冒一点危险。
事情最终还是脱了轨。他看到靳衡有危险,跑下车提醒了靳衡,因为这一举动,他自己也暴露在那群人的视野中,柿子要挑软的捏,在场的都是能打的alpha,莱炀是个O,但他下手比alpha阴毒得多。
全场只有陆奕卿是个“软柿子”,这个柔弱的Omega一下成了所有猎物的目标。那把枪的子弹差一厘米就会打在他身上,幸好靳衡发现得及时,我也根本来不及后怕,在有人拿着匕首冲向他时,我最先挡在他的身前,把那人打趴了却也不小心挂了彩。
等局面控制住后,陆奕卿跑到我身边,他十分紧张我的伤势,我看得出来他包扎的手在发抖,他的额头也布满冷汗,这种场面肯定把他吓到了, 我现在开始后悔不该由着他的意愿带他来这个地方。
他替我包扎伤口,动作到一半,靳衡过来拽着他的手,开始质问他,质问他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指责如果他没有来添乱,我就不会受伤,我上前试图去替他解释,我想这说到底是我的错,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这个场面会发展得这么危险,而我却是知道的,是我欠缺考虑,所以才会带陆奕卿来这个地方,才会让他置身险境,靳衡不应该这样怪他,可显然,我说的话被靳衡无视了。
我看着陆奕卿苍白着一张脸承受着靳衡的责骂,全程他只弱弱的反驳了一句,他说他只是担心靳衡而已。
担心一个人有错吗?没有。
但在靳衡眼里,这成了错。
在在场的其他人眼里,这成了笑话。
我看着他被靳衡暴力的拽回车上,头一次动摇了我之前的想法。
我想起有一首歌的歌词写的是,被爱的有恃无恐。
靳衡是被爱的一方,也是有恃无恐的一方。
我怕他迟早有一天会玩脱。
番外10
我曾经问过靳衡,我问他,陆奕卿于他而言是什么人。
他猛灌了一杯烈酒,说“恋人,曾经的”
曾经是恋人,那现在是什么呢?
他没有回答我,后来我知道他把现在的陆奕卿当成什么了。
曾经的恋人,现在不过是一个复仇的工具罢了。
靳衡利用了陆奕卿,借着陆奕卿的手把陆家彻底搞垮了。
我看到新闻时人在外地,所有的电视新闻和社交媒体都在报道这件事,说H市的市长落马了,因为贪污腐败,还因为谋财害命,网上一片辱骂讨伐之声。
我没能靠电话联系上陆奕卿,因为只要打过去,他那边都在占线,后来我才知道,那几天,他的手机都被一群记者爆了。
我急匆匆的赶回市里,在靳衡家门口的马路上找到了他,他像是要踏入车流之中,我惊出一身冷汗,快步上前把人拉了下来,我抓着他的肩膀问他是不是疯了,他像是才回过神来,与我说不会再那样做了。
那个时候已经入秋了,夜里风凉,我碰到他的手都是冰的,不过几日没见,他就又瘦了一圈,人也憔悴了许多。
他就像一株生命力旺盛却在逐渐凋零的小花,我每见他一次,都能看见他身上衰败的痕迹,而这些痕迹,变得越来越明显。
我真是怕了,我不知道事情居然会发展成这样。我看他又冷又饿,便大着胆子问他要不要去吃点东西,这还是我第一次向他发出邀请,心里多少是有些紧张的。
他同意了,我很高兴,但不敢表现的太明显。
我带他去了就近一家牛肉面馆,这家店店面虽然简陋,但东西是真的很好吃。
我怕他会嫌弃这种地方,但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些没用的排面,面端上来时,他便拆了筷子开始吃,我坐在对面偷偷观察着他吃饭的模样。
他先是绞了一小筷子的面,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因为很烫,几次还被烫到了嘴,我知道他是饿坏了,但还是提醒他慢一点吃,我可以把今天一个晚上的时间都腾出来陪他吃这碗面,他完全不需要这么急,我甚至希望从这一刻起,时间能走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到后来汤冷了一些,他便开始大口的吃面,很快那碗面便见了底。他抬头看我时,眼里亮晶晶的,与我说这个真的很好吃。我便放心了许多,食物能给饥饿的人带来幸福与满足,他也不例外,即使上一刻,他还恍惚着意识想要踏入车流中,这一刻,他却能笑着与我说,这碗面真的很好吃。
他是一个容易知足的人。我喜欢看他这么开心的笑,所以当他问起靳衡过往时,我并不愿意与他细讲,我希望他脸上的笑容能待得久一些。
但是靳衡都那么利用他了,我也不希望他继续深陷其中。
我将我所知道的如实与他说。
我与他说靳衡这几年过得不容易,这也是他性格大变的原因,我与他说,莱炀对靳衡的感情特殊,我委婉的劝告他,不要去招惹莱炀这种人,那样只会招致祸事。
他很平静的听着这些话,在关心我的伤口的同时心里想的却是靳衡身上的那些伤疤,在听到莱炀与靳衡的事时,也没有深入的细问,只淡淡的说“我想阿衡应该也喜欢莱炀吧。”
他的眼里没有光了,我知道从那一刻起,他对靳衡该是彻底失望了。
其实这样挺好的,我自私的想,靳衡配不上陆奕卿的这份痴情,从他选择利用他的那刻起,就配不上了。
从那时起,我想我可以尝试着去争取,他是富贵人家书香门第养出来的小公子,就算落魄了也是我不可企及的存在。
但我依然想为之努力一把,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喜欢人,不应该畏畏缩缩。
先前我以为靳衡会照顾好他,但他没能做好,这两人之间隔了血仇,还怎么在一起呢?就算在一起了,陆奕卿也是受折磨的一方。
靳衡做不到,那便换我来好了。
我首先要做的便是将自己变得优秀,变得不那么的配不上他,那么至少我应该要有一份正当的职业。
我在古莱干的是打手的活,因为古莱的大部分古董走的都是地下市场,有一定的风险,也因此报酬极高,我靠着这一份工作给表姐和小帆盖了一栋小洋楼,我给了他们一个遮风避雨的小家,但这份工作说白了还是徘徊在违法的边缘,说严重点,就是走私。
我从来不敢让表姐知道我这份工作的具体内容,直到有一天我的仇家找上了家门,伤了小帆后,表姐才知道我做的事情有多危险。我答应会换份职业,但几乎没有多少工作单位愿意要一个只有高中学历的人,要么便是让你去做苦力,一个月两三千便打发了。这些工资比不上我在古莱的五分之一,反正都是出卖苦力,我还是更愿意待在钱多的岗位上,我把表姐和小帆接到小镇的新家去住,然后解决了仇家。
我之前一直瞒着表姐,没有选择离开古莱,但这次回去,我下了决心,我拿了这几年攒下来的积蓄,与阿姐商量说,我想办个小工厂,想做个小老板。表姐对于这个想法很是赞同。
而后我便在小镇中住了一段日子,工厂要办下来有许多程序要走,我忙得不可开交,心里却一直装着某种企盼。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陆奕卿的电话,他在电话里,问我靳衡在哪里,他的声音很疲惫,话语里都是无助,他获取了靳衡的位置后,只道了声谢谢,然后挂掉了电话。这通电话只进行了30秒,他说的话不超过十个字,但我却能听出来他出事了。
我并不知道,靳衡的目的不仅仅是要搞垮陆家,他还想让陆家家破人亡,陆奕卿是无辜的,正是因为他是无辜的,靳衡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至亲去死,平心而论,是个人都做不到看着家人去死,就算他们犯了天大的错,那也是生你养你陪你一同长大的家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