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九暖阳
“陈靖西你胡说八道什么?”邵海鹏就没那么客气:“跟你弟没关系,不是他,是楚荣。”
“哦,”陈靖西发现自己冤枉了老弟,脸上闪过一丝窘迫:“我,我就听着海鹏最后一句。可是,海鹏你跟楚荣——”
“不劳你操心。”邵海鹏淡淡的,开始下逐客令:“我不知道你跟着陈靖东过来干嘛,不过我现在想休息了,你们都走吧。”
被一块儿赶出门的兄弟两个沉默着顺着楼梯步行下楼。
看得出,陈靖西的心情糟透了,往日得体的微笑和挺直的腰板都塌了,变成一个垮着肩的剪影。
“哥,”陈靖东舔舔发干的下唇:“你怎么跟着我来了?”
陈靖西苦笑,伸手摸出烟却没抽:“你刚才眼神躲躲闪闪的,明明往这边来又不承认,我一时好奇,以为,你把小坤给弄住院了又不好意思说。谁知道。”
谁知道竟然是这样。
“你跟我说说,楚荣跟海鹏怎么回事?”陈靖西皱着眉,嘴角向下抿出弧度,带着纳闷的神情:“楚荣不是要结婚了吗?”
陈靖东没辙,简要的把那点破事又重复了一遍。
不成想,陈靖西一下子怒了。
向来斯文儒雅的男人气的眼底都微微泛了红,拳头捏的死紧:“楚荣官二代是吧?了不起是吧?作践人也无所谓是吧?”
“哥你别这样。”陈靖东简直要疯。这一个个的都不省心,再把他哥卷进来,这点破事就翻不过去了:“楚荣那小子是有点眼高于顶,可是人不坏,还不至于三观都歪了路子。你放心,这事儿交给我,我不会让邵海鹏硬忍下这口窝囊气。”
陈靖西深呼吸,平定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法淡然处之:“东子我不跟你开玩笑,海鹏这件事我管定了。要是楚荣仗势欺人要强压一头,我豁出去要站在海鹏这边支持他。”
“哥,”陈靖东打量着他哥,心底百味杂陈:“你对邵海鹏,不会一直没放下吧?你想过吗?这件事闹大,不光是对两个当事人不好,你让我嫂子怎么办?月亮你也不顾了?还有咱爸妈,”陈靖东沉沉的:“我前脚来这么一下子,你又冒出个前男友。是,你可以不顾陈卫国怎么想,可是咱妈呢?你觉得她能挺住吗?”
“我能怎么着?”陈靖西哆嗦着点上根烟,深吸一口:“就算是个朋友,我也不能让海鹏这么任人欺负。我没打算怎么着你放心,海鹏也不是那样的人。你刚才看到了?他对我的态度还不如对你呢,放心,我这纯粹是站在朋友道义上的支持。何况,”陈靖西面露惭愧声音低闷:“当年是我对不起他。”
太阳的暑气慢慢消散了一些,有温热的风吹到身上,带着那些未敛的汗意,一起蒸腾在空气中。
“东子,我把丑话讲在前头。即使老话都说民不与官斗,可这事儿楚荣本就不占理。他乖乖低头认错海鹏放过他也就算了。要是他打算强硬到底,我不介意通过关系找律师,通过伤情鉴定一系列手段,即使目前法律不健全不能告他QJ罪名,可是别忘了,现在网络发达,社会舆论导向性极强。这件事搬到台面,不管法律怎么判,他楚家身败名裂的结果板上钉钉了。楚荣这辈子也就毁了。他是聪明人,你让他想想,这样值不值?”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八章
事情一件赶着一件,都不会给人喘口气的功夫。
方坤那边还好说。
那天早上陈靖东跟楚荣都有点失态,隔着话筒嗓门奇大,加上房间里安静。可以说,基本上被无意“偷听”的方坤听了个完完全全底儿掉。
原本方坤对楚荣印象挺好,毕竟在陈靖东回野战部队那几年,楚荣多少帮衬了他不少。能让陈靖东放心托付的,一定是真朋友。楚荣那人,傲气是傲气了一点,可是官宦子弟打小见惯了车马迎送巴结讨好的,骨子里那点优越性自然而然,能够摆平心态当自己普通老百姓的,不经点儿挫折起落的还真不容易。
这倒也不奇怪,那种特质陈靖东身上多少也有。只是陈靖东家陈妈妈打小管得严,没惯出兄弟俩纨绔的坏习惯,真正说起来,陈靖东那点红二代的作风还是被陈卫国潜移默化的。
话说回来,方坤生气归生气,可是他生气的点不涉及大是大非,问题不大。无非是陈靖东这小子居然敢跟自己撒谎而已。另一方面,楚荣把邵海鹏强J了这件事对方坤的冲击太大,震惊都快不足以表达了。这很大程度的冲淡了方坤对陈靖东的怒气。
这个年龄的小青年,又是情-欲初开,他简直好奇死了,为什么楚荣一个正经直男会突然做这种丢人的事儿。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邵海鹏。
“哥,你说会不会其实楚荣是喜欢邵海鹏的?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潜藏的真正心思。”
陈靖东给他逗笑了:“你是不是乱七八糟小说看多了?哪有那么多戏剧性的感情?原来在后勤部时候,邵海鹏不是我们合作的供应商吗?那时候他的性向就是楚荣告诉我的,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楚荣当时就一脸的瞧不上邵海鹏。”
“嘁。”方坤果然不高兴了。他跟陈靖东一毛一样,不承认自己是同性恋,可是也敏感别人不待见这个群体:“他有什么资格瞧不上别人?邵海鹏怎么了?没偷没抢没主动撩骚他楚荣吧?喜欢妹子还是喜欢男人纯属个人自由,他搞什么道德绑架?”
“好了好了,你为这个生气干什么?”陈靖东悄悄吁口气:“你只要知道,这件事不光彩,又涉及到别人,说三道四总归不好,我不是故意瞒着你,这样就行了。”
方坤吸吸鼻子,哼了一声:“这次就算了,下次再犯,我可没这么好说话,我就不客气了。”
陈靖东忍俊不禁:“那我能先知道惩罚内容是什么吗?怎么个不客气法子?”
少年灵活的眼珠骨碌碌转:“把你的毛一根根拔光。”得意洋洋的某人指了指陈靖东胯-下。
陈靖东倒吸一口冷气,瞬间觉得头皮发麻:“你这也真是……”
“还有,”方坤不放心的又补充一句:“那个邵海鹏可怜归可怜,可你也不能太可怜他。你这么块大肥肉,我觉得他天生同性恋,肯定眼馋想咬一口。万一他打感情牌——”
“你这脑瓜子里面都装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念头?”陈靖东多少有点心虚:“你前两天不是才说相信我的吗?”
“对啊我相信你。”方坤一点不觉得难为情:“可是我不相信别人。外面各种各样的小骚狐狸太多了。”
陈靖东给怼的哑口无言:“方坤我很好奇你都从来学的这些怪话?”
少年扮了个鬼脸:“不告诉你,老古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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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主任乐呵呵的,脸上看不出半点的恶人样:“小陈啊,你看这样,咱们建委编制有限,人就这么几个,个顶个的各管一大摊子。可是下面各个区县都缺人,这电话打到我办公桌上,三天两头的要求派人去指导工作。我琢磨着你们年轻人可以抓住这样难得的机会下基层锻炼锻炼,一年半载的,既能提高自己的能力,也能跟基础群众打成一片,简直就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儿。这里边最让我头疼的就是五联县,区属上是归咱们A市管,可那地方偏远,主任老黄又刚退休,我也很挠头啊……”
说话听声锣鼓听音,陈靖东几乎立刻就明白了,这是他老子陈卫国动手了。
男人表情不卑不亢:“魏主任,其实按说我年轻,下到县城去历练一下不是坏事。可是我现在家里一摊子事儿,我妈身体也不好,我真走不开。”
魏主任一脸为难,夸张的叹口气:“小陈你能力出色,我当然舍不得你放你跑那么远。我还想着手把手把你带起来呢。我这都五十多了,就想认认真真贡献点余热,为国家多培养几个优秀的青年干部。要不这样,小陈你先去五联县看看跑跑,编制还搁在我们这里,先挂名管着呢?这样就是辛苦点,要两头跑。唉我也没办法啊。”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陈靖东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他知道源头不在魏主任这里,求他也没有。干脆点了点头:“既然魏主任这么说,我就先试试。”
魏主任眼看着松口气,脸上重新笑眯眯的:“小陈我觉得你一定行!好好干。”
陈靖东临出门的时候,魏主任在身后很含蓄的提点了一句:“回家好好跟陈司令员聊聊,儿子的职场规划,当爸的一定很关心。替我向陈司令员问好。”
他没办法斥责魏主任这种谄媚的嘴脸,事实上他能分到建委上班,不过就是陈卫国一句话的事儿。
眼下的情况再明显不过,陈卫国那天的怒气不是说着玩,过后就算的,他爸陈司令员这是强压着他低头认错,重新做回父慈子孝的样子。
可是他错什么了?怎么认?
“你个混账玩意儿不学好!我看就是太惯着你了,无法无天!居然跟我说要跟个男的过日子,你这不是有病是什么!陈靖东我跟你说,别跟我来那套苦肉计什么的,门儿都没有!”
陈靖东扯扯嘴角,点了根烟,站在树荫下依旧燥热的空气里深深吸了一口。
前几天他还告诫方坤沉住气不要急,不能跟家人拔刀相向对着干。这么快报应就来了。
正想的出神,手机响了。是方坤。
少年的语气里带了点惊惶,不多,可也不容忽视:“哥,刚才有人过来看房子,说是中介挂的要出售的。你,你要卖房子?”
手里拿着的香烟翻了个个儿直接用指尖碾熄了,一点点的灼烧,却压不住心底的冷:“不是我。别急,晚上回来说。”
方坤是个聪明的,立刻明白了:“是你爸?这房子是你爸的对吗?”
嘴角漾起一丝苦笑,陈靖东低低的,苦中作乐:“小坤,你哥我就要变成个一无是处的穷光蛋了,没钱没车没房说不定还要丢工作,这下你惨了。”
不过是个玩笑,方坤却生气了。少年在那边大着嗓门气咻咻的:“没有就没有!我养你!房子收回去了不起?咱俩租房子住!还给他还给他!房子车子银行卡统统还给他。你的工作也是他找的对吧?不要了,哥你放心,你就是蹲街头擦皮鞋我也不离开你,大不了我在边上支个煎饼摊子,咱俩一块创业!”
心里有点酸涩也有点暖,仿佛方坤用他的大无畏驱赶走了男人心底那点寒凉,特别窝心:“小傻子。”
“哥,”方坤被他一句亲昵的称呼叫的,立刻软了语气,低低的呢喃:“你说过,只要咱俩在一起,什么都不怕。我不怕穷也不怕苦,我只怕你离开我。哪怕咱俩什么都没有了,可是困难都是暂时的,过两年等我毕业,我不信凭咱俩各自的能力会养活不了自己。”
“知道了。你放心。”陈靖东无意识的用指尖摩挲着刚刚烟头烫过隐隐做疼的那处老茧。
阳光炽烈,将一切阴暗照的无处遁形。
他陈靖东半辈子都靠陈卫国的照拂按部就班走着,这回不为顶撞也不为对着干,他是不是能为方坤,为他们的未来努力拼出个光明牢靠的未来呢?
“方坤你放心,我陈靖东谁都不靠,照样能好好养活你下半辈子。”我是你男人,我让你依靠,不管过去还是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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