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么？”
　　黎若森诧异地看着站在窗外的沈霄，窗外的已经是现在的沈霄了，他穿着一件条纹衬衫，下面是铁灰色的西裤，鼻梁是金丝眼镜，看上去是教师的打扮，“又欺负同学了？”
　　“小沈霄”啧了一下，然后放开黎若森的下巴，“多管闲事。”他说着绕开黎若森，走出了教室。
　　黎若森觉得这个梦太奇怪了，他看着那个成年沈霄从窗外走了进来，然后低下头，“被欺负了？”
　　黎若森摇头。
　　“那他为什么抓着你？”沈霄问。
　　“因为……”黎若森看着这个沈霄的脸，突然有些羞耻起来，“我说，我喜欢他。”
　　“我也喜欢你。”
　　黎若森瞪大眼睛，看着沈霄慢慢接近的脸，然后——
　　梦就醒了。

　　第 16 章

　　16
　　黎若森躺在床上，瞪大眼睛。
　　天还没亮，室内只有壁灯发出的微弱光线。他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心底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他怎么会梦到这些？
　　兴许这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混乱地想着。然后拿起放在一旁床头柜上的手机，自从允许他跟组之后，手机也回到了他的手里，他总算不必用那个除了打电话发短信外，没有其他功能的手机了。
　　打开微博，他发现沈霄居然在下午的时候发了一条——
　　雨很大。
　　配图就是昨日下午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雨。
　　评论的人寥寥无几，也有些嘘寒问暖的粉丝，但是确实太少了。就像沈霄说得那样，他从来都不红，所以那些黑历史毫无价值，自然也没人关心。
　　虽然一个骤然而至的影帝头衔，让他整个人增光不少，但是他和大多数人本来就毫无资源冲突。
　　所以也没人有心思，在这件事上下黑手。
　　说到底，就是毫无竞争力。
　　黎若森看着微博，犹豫了一下，只是点赞，没有留言。既然沈霄已经知道了他的微博，这样乍看陌生的嘘寒问暖和好奇，未免就显得过于虚伪了。
　　他回到自己的主页，他只关注了沈霄一个人，不过是悄悄关注的。而且他只评论，从不转发，所以他的粉丝也不知道他喜欢沈霄，或许是有的吧……黎若森想，毕竟如果他点赞的话，自己的粉丝也会收到提醒。
　　但是也只是这样而已。
　　他们最多只会知道，他喜欢一个演员，好像叫做沈霄，是新晋影帝。
　　愣神间，黎若森突然发现多了一条消息提醒。
　　他点开一看，是粉丝询问他，什么时候出新书的留言，是发在几个月前的一条微博评论里的。
　　虽然当初说给黎铮英的借口是，他要和自己的粉丝交流，但是其实他和沈霄一样，微博发得并不勤快，甚至比沈霄发得更少——毕竟沈霄还涉及圈内的人情往来，友情转发。
　　黎若森的微博几乎都是原创内容，为数不多的转发，都是转发一些出版社的消息。
　　这些都是他的编辑让他转的……想到这儿，黎若森顺便打开了手机上的□□。
　　他和编辑的联系渠道不多，基本只有这个。
　　签合同这些事情也都是通过邮寄解决。
　　可以这么说，他从来没有和自己的编辑见过面，即使他们已经合作几年了。
　　一上□□，就是一连串的消息。
　　黎若森的手机震动了好一会儿才停下，他把一些当初编辑把自己拖进去的群全部关了，然后看着那个头像是一把菜刀的女人的留言。
　　“你去哪儿了？”
　　“为什么不回话？”
　　“……你是不是失踪了？”
　　“大哥，你在哪里啊！”
　　“……上线之后回我。”
　　……
　　一条一条看完之后，黎若森回了一句——
　　什么事？
　　他原本想着天还没亮，这人应该没有起，却没想到居然是秒回。
　　“你终于出现了！！我以为你出家了！！！”
　　“没有。”黎若森打道，然后又加了一句，“我没出家。”
　　“……这是开玩笑。”
　　“我知道。”
　　对面好一会儿没有说话，黎若森就躺在床上，看着手机屏幕，然后看着对面慢慢在输入，“新书写得怎么样了？”
　　“没写。”
　　“那你消失的几个月干什么去了？”
　　“写剧本。”
　　“……你哪来的路子？朋友介绍的？你有朋友？”
　　“秘密。”
　　对面那人又沉默了，黎若森把手机放到了一边，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困了。就在他准备睡觉的时候，女人的消息又来了。
　　“那你现在在哪儿？”
　　编辑的这个问题，让黎若森犹豫了片刻，然后还是打出了自己现在所在的城市，又加了一句，我过几天就离开了。
　　“离我的城市不远。”编辑说着，发了个微笑的表情。黎若森觉得，这个表情有些不怀好意。
　　他思考了一下，倒是没有拒绝，“你想什么时候见面。”他问。
　　编辑飞快说了个时间和地点。黎若森想着，这就是自己回家的前一天。他应该是有时间的。
　　其实合作几年，他也有些好奇，自己这位有点雷厉风行的编辑，到底是什么模样，于是便同意了下来。
　　至于黎铮英那边。
　　他已经不想去思考了。
　　黎若森一想到今天黎铮英就会来，顿时没了睡意。他躺在床上，瞪大眼睛，只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其实黎铮英有什么好怕的呢？他在心底反问自己，但或许就是这么多年的习惯，他看见黎铮英的时候，总是有种自己即将窒息的错觉。
　　很多年前还好，他只是觉得大哥特别关心自己，但是随着他长大，他成年，他还一直被关在那个小小的笼子里。
　　他就觉得倍感窒息。
　　但是他心底也明白，大哥对他毫无恶意，他没法谴责他任何行为，毕竟他只是关心他。只是这种关心，太超过了。
　　黎若森躺在床上，他把被子拉高，盖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他决定等会儿见到小吴的时候，问问大哥究竟是什么时候来……
　　7点一到，门外就是准时敲门的吴涛。
　　黎若森已经换好了衣服，洗漱完毕，坐在了轮椅上。
　　他看着吴涛，发现他今天换了一件衣服，没有穿昨天剧组的羽绒服，“今天黎先生过来。”他稍微解释了下。
　　黎若森点点头，“大哥什么时候过来？”
　　“应该是中午之前。”吴涛说，推着黎若森的轮椅，慢慢走了出去，“今天天气不错。”
　　“所以飞机应该不会晚点。”黎若森说，他想着再过几个小时，大哥就会到了，心底没由来的一阵紧张。
　　但是他不会对小吴说，或者说，他这种心情，没人能够诉说。
　　被吴涛推出了房间，黎若森就看见了恰巧同时开门的沈霄。
　　“早。”沈霄自然地打着招呼。
　　黎若森也回了下，然后吴涛跟着点点头。
　　他们没有再说话，黎若森放在口袋里的手却握紧了。他看着沈霄离去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对站在自己身后的吴涛说，“我们也去餐厅吧。”

　　第 17 章

　　17
　　因为黎铮英会来，所以用完早餐之后，黎若森没有选择去片场，而是待在了酒店。
　　或许因为昨天下了一天的雨，所以今天的天气，并不是十分晴朗，黎若森待在酒店的房间里，旁边是小吴，酒店里的暖气正好，让他有些昏昏欲睡。
　　“黎先生应该还有一会儿。”吴涛在他耳边轻声说，“不如少爷先休息一会儿吧。”
　　因为知道今天黎铮英会来，所以黎若森没有再穿之前的羽绒服，而是换了一身合体的大衣，米白色的大衣，看起来就是很容易弄脏的模样。
　　他靠在轮椅上，有些心不在焉，听到吴涛的话，下意识地点头，然后又忍不住问，“大哥还有多久会来。”
　　“少爷。”吴涛说，“距离刚刚也只是过了一个小时而已。”他说。
　　黎若森抿紧嘴唇，他示意吴涛把自己扶到床上，“大哥来了叫我。”他决定还是休息一会儿。
　　吴涛点点头，蹲下来替他脱下了鞋子。
　　“您先休息。”他把黎若森的枕头和被子放好，“等先生来了，我会来通知你的。”
　　他说着又把黎若森的鞋子放好。
　　然后替黎若森把大衣脱了下来，挂好放在一旁的衣柜里。
　　“现在几点？”黎若森靠在床头问，他身上还穿着一件高领毛衣，他其实不太习惯别人这样接近自己，但吴涛确实照顾他很久了，久而久之，也习惯了。
　　带吴涛离去之后，黎若森才把穿着的毛衣脱了，然后躺进了被窝里。
　　他的手机里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看的，除了只关注了沈霄一个人的微博，和存着家里人联系方式的通讯录外，就没有任何东西了。
　　哦，或许还有一个，黎若森想，他打开相册，里面是一些沈霄的照片。
　　有些是沈霄曾经拍过的杂志的，有些是电影的剧照，有些是一些媒体图。
　　黎若森很喜欢沈霄之前拍过的一本杂志封面。
　　背景是一个巷子，看拍摄的故事，好像是选取了一个挺有特点的老巷，沈霄穿着时装，戴着墨镜，表情冷淡。
　　有一张他还撑着一把黑色的伞。
　　但是选为封面的，是一张沈霄面无表情盯着镜头的脸，那会儿他因为拍戏，把头发剃得很短，几乎是寸头，眼神里有种让人胆战心惊的冷酷与狠厉。
　　那个封面黎若森看了无数次，甚至可以这样说，他梦里也数次出现这样的沈霄。他一直觉得沈霄长得特别好，笑起来的时候很温和，但是不笑的时候，特别是他面无表情的时候，总是有种粗莽的野性。
　　这对他来说是一种极为新鲜的体验。
　　在他的人生中，他从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人。
　　像什么呢？像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第一次透过玻璃，看见了外面翱翔的苍鹰，原始又野性。
　　那种震撼几乎是一辈子也没法磨灭的。
　　黎若森轻轻摸着屏幕上的脸，他不确定沈霄对他是什么态度，黎若森想着昨天他进入沈霄房间后，对方对他说的话。
　　是讨厌吗？黎若森知道不是。
　　但是喜欢吗？黎若森也可以肯定，不是这样的感情。
　　正想着，编辑又发来了消息——
　　别忘了。
　　黎若森回了个嗯。
　　他不准备把这件事告诉黎铮英，当然，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让吴涛知道，因为他毕竟是大哥的人。
　　但他知道这很困难，因为吴涛是不会让他单独外出的……
　　黎若森叹了口气，他看着窗外阴沉的天气，盘算着黎铮英什么时候会到。
　　但是直到下午，黎铮英都没有到。
　　中午吃饭的时候，黎若森还询问了吴涛，得到的答复是先生临时有另外的事情。
　　另外的事情？黎铮英坐在餐桌前，看着远处的沈霄，思考下午自己是不是应该去片场。
　　但是不知道为何，他一点都不想让大哥看见沈霄。
　　“少爷？”或许是他思考的时间有些长，吴涛在旁小声提醒。
　　“那大哥说了，他什么时候会到吗？”黎若森放下手里的筷子，询问吴涛。
　　“先生说，可能是晚上，让您不用特意等他。”
　　“晚上？”黎若森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