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霄的助理也赶紧过来替他递上外套和保温杯，沈霄接过喝了一口，平光镜被水汽笼罩，一切都看得不太真切。
　　他把眼镜摘了下来，放到羽绒服的口袋里，然后看着助理替他标好的接下来的戏份。
　　“沈老师。”
　　沈霄抬头，看着被一个陌生男人推到自己面前的黎若森，他点点头，然后看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男人，“您是？”
　　“他是我的弟弟。”
　　弟弟？沈霄看着面前与自己差不多高的男人想，这人就是黎若宇，他现在有些不明白了，怎么黎若森认识个人，全家都来看一遍？像是见女婿一样。
　　“他想和沈老师谈个项目。”黎若森解释道。
　　沈霄看了下周围，想让黎若宇跟自己来到自己的保姆车里，但是又发现黎若森的轮椅实在不好办。
　　“这里谈不太方便。”黎若宇说，“若是沈先生有空，不如我们晚上收工之后详谈。”
　　沈霄在圈子里也是混了那么久了，自然不会是直接拒绝的，虽然他也不明白，黎若宇那个经常拍古装偶像剧的公司为什么会找上他。
　　不管是以人气还是长相，宋毅都比他更合适些。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着黎若森，却见黎若森没有在看着其他地方。
　　“收工之后，黎先生想去什么地方？”
　　“我在我住的酒店订了包间。”黎若宇把包间号告诉给了沈霄，他低头和黎若森小声说了些什么，就看见黎若森点点头，然后他便离开了这处。
　　沈霄拖了旁边一个塑料凳子坐下来，宋毅还在那边做造型，看起来还要一会时间，他问黎若森，“你知道是什么事？”
　　“知道。”黎若森说，“他公司准备开一部新剧。”
　　“不是古装剧？”
　　“网络剧。”黎若森说，“准备买我一本小说的版权。”
　　“什么类型的？”沈霄有点好奇，他知道黎若森写书，也都看过，“都市职场剧？”他记得黎若森是写过这个类型的。
　　“悬疑的。”黎若森说。
　　“那本？”沈霄问，黎若森虽然写的书类型杂，但是悬疑也确实只写过一个系列的几本，而这几本，沈霄恰好都有印象，因为他一直觉得，其中一本里面的某个罪犯，和黎若森有些像。
　　“沈老师知道？”黎若森看上去有些诧异。
　　“有些印象。”沈霄含糊地说。“之前没听说他的公司要投资网络剧。”
　　“他也是突然跟我说的。”黎若森说，他坐在轮椅上，说话的声音不高，“而且应该会跟你的公司合作。”
　　沈霄在的那家公司，也算是圈内数一数二的艺人经纪公司了，自己开的电影项目不少，也有和别的影视公司一起合作的项目。
　　之前沈霄就听说公司最近和黎若宇走的比较近，“我之前听张林说，公司和黎少爷那边，一起合作投资了一部电视剧。”
　　“这几个月就要开机了。”黎若森说，“他也是这段时间有空，所以过来看看，买的小说版权，宋毅演男一号。”他想了想又说，“这次他只是有想和你们公司合作的想法，毕竟你们之前也没涉及过网络剧的投资，而且相比上星的电视剧来说，这种投资少，成本低，挺适合捧新人演员的。”
　　沈霄也知道最近圈子里，网络剧开始流行起来，各家都需要新鲜血液，但是现在每部电视剧，特别是古装电视大剧的购置资金都很高，电视台和视频网站的压力都很大，电视台需要收视率，网站需要点击和会员，如果贸然用新人当主演，除非制作公司路子广，本身就是有保证的老牌制作公司，不然已经没人敢用新人了。
　　况且就算是老牌制作公司，也不会贸然用新人，毕竟他们只是做剧的，艺人培养还是得靠这些经纪公司。
　　所以在这种局面下，网络剧倒是成了公司想捧新人的一个便捷途径，毕竟成本低廉，就算赔了，也还是赔得起的。
　　但是这些都和沈霄无关，倒不是说他看不上网络剧什么的，只是大多数的网络剧，除了几部公司想重点打造的，其余很多都较为粗制滥造，而且比较迎合网上的流行趋势，这也无可厚非，而沈霄就是对这些故事不感兴趣罢了。
　　“想找我演的是那个搭档的角色？”沈霄问，其实这个角色他记得小说里的出场不算多，但是却算是把主角带入行的人物，和主角也算是亦师亦友了。
　　“沈老师猜到了？”
　　“我的年纪肯定没法演主角。”沈霄说，他记得小说里的主角才20出头，大学毕业没有几年，自己的年龄太大了。
　　他低头看着黎若森，发现他的手指被冻得通红，于是把自己的保暖杯递给了他，“怎么不带手套出门。”
　　“忘了。”黎若森小声说，他道谢之后，把保温杯捧在手心里。
　　“你捧着没用啊。”沈霄觉得有些好笑，“让你喝一点热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还是我给你找个杯子，替你倒一点？”他那句话说完之后，觉得自己有些唐突，毕竟他和黎若森的关系还没有近到这个地步，也不清楚黎若森是不是有洁癖。
　　他看了一圈周围，助理在黎若宇来的时候就离开了，片场是有一次性杯子的，但是他也不知道放在哪里，想找人问问，却发现自己的衣摆被人拽了下，他低头，看见黎若森摇手，他就着保温杯喝了一点热水，看上去好像暖和了许多。
　　“小吴今天不在？”沈霄靠在桌子边问。
　　“今天若宇在，他让小吴不必跟着了。”黎若森解释道，他又喝了一口水后，就把杯子捧在手心里。
　　“这会儿他走了，你怎么办？”沈霄问，其实除了一开始的丁点不适应外，他还是挺喜欢黎若森的，只是这种喜欢到底是对于他的怜悯，还是其他的情绪，他就懒得去分辨了。
　　他看远处的宋毅似乎重新上好了妆，又换了一身衣服，知道马上就准备拍下面的剧情了。
　　于是他把黎若森手中的杯子，拿走喝了一口热水，接着脱下了外套，因为衣服里贴着暖宝宝，所以也不算太冷。
　　“你等会儿我。”沈霄把外套递给匆匆赶来的助理，“到时候我们一起走。”

　　第 29 章

　　29
　　黎若宇走得匆忙，原先黎若森准备让吴涛来的，但现在既然沈霄这么说了，他自然是愿意的。
　　因为后面的戏份都是在搭建好的摄影棚里拍，黎若森的轮椅不方便，便没有进去。
　　剧组的生活其实是很枯燥的，黎若森独自一人坐在搭建好的休息区域想，除了少数的几名主要演员外，其他人都是在等待拍戏。
　　而这部电影因为侧重点不在女主角身上，所以应玉靖也只能在一旁等待，黎若森的视线不可避免地和对方对视起来，然后双方点了点头。
　　应玉靖穿着一件几乎拖地的黑色羽绒服，但即使如此，她的脸颊还是被冷风吹得有些发红。
　　黎若森记得今天她的戏份应该已经拍完了，为什么还没离开。
　　却没想到她居然走了过来，身边也没有带助理，一个人撑伞就过来了。
　　黎若森心底诧异，面上却丝毫不显，他冲应玉靖礼貌地点点头，坐在一边不说话。
　　“黎先生。”应玉靖小声道。
　　黎若森转头，看着拉着一个塑料椅子，就坐在自己身边的应玉靖。
　　“你觉得罗茵茵是个什么样的人？”应玉靖问，她表情看上去有些天真好奇。
　　黎若森平静地看着应玉靖，其实她是个漂亮的女人，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眼角已经颇
　　具风情，五官深刻，稍微有些欧化的长相，黎若森记得自己好像听若宇说过，应玉靖的某代亲属是混血的。
　　她的父母明明是传统的亚洲人长相，但是到她这一辈，五官却略有些西化了，只是不明显罢了。
　　黎若森对于应玉靖的印象，多半来自于黎若宇的描述，他提到她的次数不多，但是只要提到了，就会说她是个有野心的人。
　　这个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有野心的，黎若森想，他环顾片场周围，这里没有一个人是甘愿平凡的，他们都想着某天能够一飞冲天。
　　“也许你可以去问一下导演。”黎若森轻轻说，他不讨厌应玉靖，但也不想结交她，说到底，他本来就不喜欢和外人沟通。
　　“但你才是编剧啊。”应玉靖说，她稍微倾斜了一下身子，“其实我一直不明白罗茵茵喜欢喻松什么呢？”
　　“虽然我告诉我自己，她应该是被喻松的才华吸引了，但是无论是开始还是结尾，罗茵茵都没有见过真正的喻松，或者说，那个喻松已经不在了。”
　　“他一直都在的。”黎若森打断了应玉靖的话，“即使是受伤之后，他坚持的东西也没有变过。”他对应玉靖说，“罗茵茵这个角色其实不复杂，她对喻松的感情是夹杂着崇拜和惋惜的。”他其实心底明白，应玉靖来找他说话，真正的心思也不在角色上。
　　他看着应玉靖的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黎若森明白，即使她嘴上说着什么谢谢老师的指导，心底也是不以为然的。
　　说到底，应玉靖和沈霄不是一路人，和宋毅也不是一路人。
　　她考虑的东西比他们都多，所有心思也复杂了些。
　　黎若森也明白，这没什么好指责的，毕竟大部分去一家公司工作，也只是为了混一口饭吃，真正热爱自己工作的，也只是少数人罢了。
　　只不过演员这个职业又和其他不太一样，黎若森看着把手臂撑在自己扶手上的应玉靖想。
　　“黎先生，我刚刚看见黎总也来了，这部电影我记得他没有投资啊。”应玉靖问，“他是来看沈老师的？”
　　黎若森明白她想问什么，但是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黎总他和沈老师在聊自己的新项目，他恰好买了我新书的改编权。”
　　应玉靖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一个惊诧的表情，黎若森心底无奈，他突然后悔自己没有把吴涛带出来了，从过去到现在，他都不太擅长应付这样的事情。
　　就在他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眼角瞄到了什么，他下意识地往某个方向看去，就看见了一个隐藏在远处的镜头。
　　虽然看不清楚对方的长相，但那个身形和打扮，黎若森却是记得的。
　　分明是自己早上遇见的狗仔。
　　这是在拍谁？黎若森转头看向身旁的应玉靖，却见对方不明所以，他只能小声提醒，“你身后好像有狗仔跟着。”
　　“谁？”应玉靖的脸色顿时变了，她立即往左边看，却没发现丝毫的踪影。
　　“走了。”黎若森说，他冲应玉靖笑了下，“你先去和你的助理说吧。”
　　他见应玉靖急忙告别，匆匆离去，一副担心被狗仔拍到了什么，乱写乱说的模样，只觉得她演技比自己预想得要好。
　　他当然看见了就在应玉靖左边方向的狗仔，但是提醒的时候，说的却是身后，而应玉靖居然毫不犹豫就往左边看。
　　这让黎若森不得不怀疑，这个狗仔，可能是应玉靖找来的。
　　转头的动作，也可能是他们的暗号。
　　他不知道那个狗仔拍到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准备写什么，但是他想，也许最开始应玉靖想拍的是黎若宇？
　　但是现在呢，可能也不坏，片场等候的间隙，和剧组里的新人编剧聊天谈角色。
　　当红小花应玉靖首次触电电影，态度认真，片场不仅与编剧聊角色，还认真观摩影帝的演出。
　　黎若森的脑袋里瞬间就想到了几个通稿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