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路看斜阳
路柯桐觉得这人真不洋气,耍赖似的说:“管他呢,反正收了我的花,忘记那个他。”
“哪个他?”费原把花扔桌上,冷冰冰地看着他问:“你不是听说我喜欢男的么,听谁说的?怎么说的?”
路柯桐眼神一般眼力见儿还行,立马转过去:“你别欺负我啊,别忘了我爸是城管大队的。”
消停了三节课,路柯桐心里惴惴的,他和邱骆岷可不一样,他这么帅,万一被开瓢了他宁愿立即去世。
“路柯桐,你来说第三题。”
他慌慌忙忙地站起来,赶紧看卷子,结果发现第三题他不会,题号上还画了三角。“我不会”还没说出口,后面有人给他划了个一。
还是在他屁股上划的!
“第三题是一,我瞎蒙的。”路柯桐对待学习倒是很老实,坐下以后脸红红的,不是因为题不会做,是受不了屁股被划了。
感觉……屁股被性骚扰了。
他坐下,努力集中精神听完了第三题的做法,等下课铃响了还不动。犹犹豫豫想转过去,他觉得既然费原刚刚肯流氓式帮他,说明费原并不是真的生气。
心理建设完,他刚要转过去就被掐住了后颈。费原手肘支在桌面上,一只手掐着路柯桐的脖子,以防他转身。
路柯桐不动了,问:“干什么啊?”
费原趴在另一只胳膊上:“困,让我清静会儿。”
上课前起来,这将近十分钟的时间里路柯桐就没动过,费原本来准备松开手了,但是又觉得有意思。班长经过看见他们这架势,问:“这什么情况?”
费原说:“给小路路治落枕呢。”
路柯桐心里一个激灵,昨天太生气没注意听,现在耳朵根儿都发痒,他妈都没叫过他小路路,他可太不好意思了。
中午他们这帮男生去吃饭,有要去吃米的,有要去吃酸辣粉的。路柯桐不怎么能吃辣,因为温凝很少做辣的食物。
有人奇怪道:“路路,你怎么跟我们来吃酸辣粉了?”
他先要了个豆沙饼,等酸辣粉上来,他闻了闻就感觉好烧胃,一筷子下去,差点儿泪洒当场,便喊道:“老板……再来两个豆沙饼……”
费原抢走他一个饼:“怎么那么能吃。”
从下午上课就胃疼,火烧火燎的,他先是支着下巴,后来干脆趴倒了事,一趴就是两节课。有同学给他去医务室拿了药,但喝完还是疼。
趴着趴着就睡了,睡着倒是感觉不到了。
等他醒过来,班里已经没什么人了,感觉心里真苦,他这是图什么啊。就为了气路若培?可是猴年马月才能气到啊。
那为了给邱骆岷报仇?他给邱骆岷发信息:“邱儿,以后打游戏都让我赢行不行?”
邱骆岷回:“凭什么啊?”
这还是不是好兄弟了,路柯桐又发:“我可能要谈恋爱了。”要是邱骆岷问他和谁,他就把计划告诉这孙子。
结果邱骆岷回:“说好一起认真学习呢,你却想早恋了,那我自己考清华吧。”
路柯桐感觉胃更疼了,他扭头看了眼费原的座位,书包不在,人已经走了,桌上只剩下那朵月季花。
“吃了我的饼连句关心的话都没有,素质很完蛋了。”
他收拾书包,想起来让司机别来接,不禁又悲从中来。谄媚的上午,疼痛的下午,都他妈是因为姓费的,行动不能放弃,早晚有一天要让姓费的为他吃小饼干。
刚出教室,值日组的几个同学从楼梯处上来,他不舒服,大家就没叫他。路柯桐站在门口接受了慰问,然后看见费原背着书包走在最后。
“你怎么也去了?”
有同学听见便答:“费原说你不舒服,他替你值日,本来值完直接走,但是有东西忘拿就又回来了。”
路柯桐真没想到,他伸头去看,看见费原走到座位前把月季花装兜里了。他头脑风暴,杵在门口都忘了动,直到费原经过他离开。
他可不喜欢男的,也从来没被男的喜欢过,人的思维就是可怕,同学间帮个忙没人会多想,但是先认为对方喜欢男的,就觉得不一样了。
路柯桐跟上去:“费原,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啊?那我也喜欢你。”
费原停下,一手托着他的下巴颏掐紧,说:“路柯桐,你脸可真大。”
第5章
林瑜珠抱着几件脏衣服进来,问有没有要洗的。费原把校服给她,完了又扯回来从兜里翻出朵花儿。
“哟,小姑娘送的?”
费原把最外层的几瓣剥下来,说:“小男孩儿送的。”
林瑜珠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不屑地说:“连你妈都蒙,没事儿,妈不管你搞对象,妈就怕你以后找不着对象打光棍儿。”
“亲妈没跑儿。”费原把花萼下面的那一小节茎干揪了,然后把花儿夹到了一本书里。
沈多意今天没去打工,正在家写作业,费原还没进屋他就听见动静了,停下笔等费原进来,笑着说:“吃饭了吗?我都闻见你家烧鱼的味儿了。”
“没呢,一会儿你和爷爷过来一块儿吃。”费原走到书柜前,问:“你有字典么?大的那种。”
沈多意给他找了一本:“你干嘛使啊?”
费原掂了掂说:“学习。”他回去把那本字典压在了夹着花儿的书上,想把那朵月季做成标本,记得好像这么压着就行。
路柯桐晚上没吃饭,也没写作业,就卧床睡觉。睡到半夜饿醒了,他爬起来想找点儿吃的,经过大书房的时候看见有亮光。
大书房是路若培专用,别人都不进去,他站在门口扒门缝,瞧见路若培还在工作。下楼端了一盘点心再上来,他门也没敲就直接进去了。
路若培抬头看见他站在门口,说:“怎么还不睡?”
路柯桐回答:“睡了,饿醒了。”
路若培露出笑容,把桌上的文件收了收,说:“过来,我也饿了。”
父子俩一块儿吃了些,路柯桐吃得多,塞了一嘴。路若培把自己的杯子递给他,让他顺顺。一口茶灌进去,觉得苦苦的。
“这么晚了你还喝浓茶,怎么睡觉啊。”
“我怕困,你吃完了就接着去睡,明天还要早起上学。”
路柯桐突然想不起来那天的事儿了,他和路若培的矛盾是周期性的,隔阵子就要爆发一次,但是过后父子关系又归于平静。
他说:“我作业还没写呢。”
路若培没办法,说:“那你去拿过来,坐在我对面写,咱们谁也别吵谁,行不行?”
他点点头,然后回房间拿了课本。宽大的办公桌上,俩人对坐着干活儿,路柯桐埋头写作业,效率比平时还高。
“怎么了?”路若培放下文件,发现路柯桐看着自己。
“有道题不会。”
把手头的事儿放下,路若培给他讲题,一张草稿纸上都工整地写满了,三种解题方法全讲了一遍。路柯桐把纸夹进书里,觉得路若培比老师讲的还清楚。
“三点了,快去再睡会儿吧。”
“嗯,那我走了。”路柯桐抱上自己的东西准备回房间,他看路若培还没休息的想法,说:“你可别累得猝死了。”
路若培被他气得想笑,但是看着他走到门口的背影又笑不出,沉声叫他:“路路。”
他转过来,路若培又说:“抱歉。”
路柯桐没说话,开门出去了。他不需要抱歉,路若培对不起的人挺多,但是不包括他。
早上司机问今天放学还用不用接,路柯桐想了想,说:“还是接吧。”昨天捂着肚子打车的惨样儿还在脑海挥之不去,他怕了。
一上午没作妖,课上认真听讲,课下认真上厕所,顶多在走廊看看风景。等看够了,转身靠在栏杆上,抬眼看见费原站在教室门口。
望着他笑。
“你笑什么?”
“你昨天不是说喜欢我么?给你发点儿福利。”
路柯桐想起来自己确实说了,他盯着费原看,说:“两个人要是在不同的学校吧,就相当于异地恋,异地恋吧,都没有好结果,哪怕是青梅竹马。”
费原揣着裤兜靠着门框,跟模特似的,装作认真地问:“那怎么办啊?”
“换一个呗,再说现在也不时兴青梅竹马了。”路柯桐走到门旁边,他靠着墙,“现在时兴同窗的你。”
中午同窗的一帮的男生都去学校食堂吃饭,路柯桐排队等面,费原隔着一个人在他前面。他还没想好要哪种,正纠结,这时候过来个男生插到了队伍里。
“你怎么插队啊?”
那个男生站在费原后头,扭脸说:“我们一起的。”
路柯桐肚子饿了脾气就大:“谁管你们一起还是分手,插队就不行。”
费原戴着耳机都能听见动静,他迈出一步,抓住路柯桐的手臂往前一拉,把人安置在了自己前面,说:“让你先买。”
路柯桐安生了,但手臂还被抓着,他回头乖乖地说:“谢谢老大。”
费原松开手,轻轻拍了他后脑勺一下。端上面找到位子,俩人算是第二次一起吃饭,路柯桐看费原往外挑葱花,说:“你给我呀。”
费原夹起要扔他碗里,但是抬手就看见他张着嘴,脸上还写着等投喂。
路柯桐吃完了葱花还盯着人家的碗,问:“鸡腿你吃吗?我准备好了。”
费原几大口就把面和鸡腿吃完了,然后擦擦嘴走人,根本不等他。走到食堂门口回头看了一眼,那家伙估计是想赶紧吃完赶上来,呛得脸红红的。
路柯桐没来得及喝汤,放下筷子就跑,一出食堂看见费原在树底下喝汽水。他朝着那里走,没走到跟前费原就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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