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豆麻岱
但乔水知道他们不是厌烦或介怀。因为以老太太为首的唐家家长,让他俩并排坐,还从后面给他俩拍了几张小闪电文身的合照。大概是觉得挺潮挺酷——乔水只能这么想了,他他妈还能想出什么来呢。这画面也未免太诡异了。
乔水端正的小学生坐姿和抓耳挠腮的紧张劲儿太容易让人上心了。
唐岱爹妈活到这个岁数,没点情商靠经验也知道该善解人意了,又跑厨房忙活去了。老太太觉悟倒是不高,但沉迷发朋友圈,一时也就管不到他俩。
唐岱趁这当口,戳了一把乔水的侧腰,偷着说:“他们就这样。你别有小情绪啊。说好今天我神气一天的,今儿没完呢。”
乔水被戳的猝不及防,要不是坐得稳,非得跳起来。“我操,痒死了,说话别动手!我对谁都没情绪,就对你有情绪!”他前两个字消音了,只看得见口型。其他话也都是压着嗓子说的,有气儿出没气儿进的。眼神乍看尖戳戳,实际一捂就化,像硬糖。唐岱很少看见这样的乔水,觉得好玩得不行。
有情绪你又能怎么办呢。结婚真快乐。
一家子吃了很温馨的一餐。
五个人,五菜一汤,让乔水印象最深的就是油闷大虾和可乐翅根。那就是很普通却让他很快乐的味道。
大概是唐岱事先和家里解释过了,也没人开口问乔水家里的事儿。相处一会儿,乔水渐渐也能走出自闭,多说几句。
他和唐岱的性子大不相同。他不是滑不溜手的,和长辈一起也难得少了些焦躁,多了些踏实。他很率真,讲话时不害怕看别人眼睛,他的眼神像早春初融的河水,他使人感到真诚。
饭桌上聊来聊去也都是他们。
原来唐岱真的没和家里说乔水就是从前的“小水”,家长们因此多了很多可问的话,好在当时的经历都是亲切而真实的,乔水根本没有什么要欺瞒的负担,又有唐岱帮衬着,尽管问什么答什么。
唐岱父母总是很善良,也很温柔。乔水那点不稳定的焦虑也能在轻松的谈话中被化解。
这样好的时候,乔水坐在座位上,一边微微笑,一边感到怅然若失。
他是真正的什么也没有了。
他很久不去思考这些。原来孤身一人是会有种被蛀空的寂寞的。他坚强地站在原处,站了好久,谁知道蚂蚁打个喷嚏就让他化成一撮灰。
他该怎么办啊。他只是一撮灰了。他会被四散到哪里呢,他讨厌阴暗的角落,讨厌拥挤的人群,讨厌没完没了的欢歌笑语,讨厌哭泣。可如果他只是一撮灰,这些都由不得他了。
这真像个鬼故事。
这餐饭结束时,乔水察觉到唐岱爸妈显然还对他俩当初的分别有些疑惑,可并没有多说什么,老太太也在这时从纸抽里揪了一张纸,叠了叠,仔仔细细擦掉夹菜时落在餐桌上的一颗花椒和几点油星,说“累啦,快送老骨头回去休息啦。”
奶奶就住楼下,唐岱爸起身去送了。
这晚年轻人都喝了好些酒,唐岱妈发话说别走了,住一宿再回。
唐岱没接话,乔水想了想,酒精让他反应慢了点,但还是点了点头。
床单被褥都换了新的,唐岱妈上手换的,压根不要他俩插手。柔软的,很清新的洗衣液味道,乔水躺在床上,小狗儿一样嗅了半天,推测应该是茉莉花香。
唐岱的单人床很大,但乔水觉得睡他俩还是有点憋屈。
唐岱妈本来想把客房也收拾出来的。唐岱这样说:“就住一宿我们就回了。犯不着啊,我俩凑合下得了。是吧,乔儿。”
唐岱的左手摸在他脖子上,轻按他的文身像按他的开关,乔水后劲上来了,虽然不厉害,但有点晕,他顺着唐岱的劲儿点头,说:“嗯。”
唐岱正在卧室里的卫生间洗澡,隔着门板乔水也能听到稀里哗啦的水声。
这是因为进屋后唐岱建议他俩玩cosplay,唐岱让他cos小叮当,乔水就说那你是胖虎。乔水没想到他俩第二个决定洗澡先后的游戏是剪刀石头布。
他小叮当连出了三把石头,输了,所以唐岱先洗澡。
晕乎的人想什么可气的事都是一道坎儿。
乔水感到眼睛涩,连手机也不玩了,就可劲儿想如果他当时让唐岱cos个什么人物,他就能赢了这混账玩意儿。他越想越气越清醒,想明白了,就起来去踹唐岱的门。
“我他妈当时就应该说剪刀手爱德华!”
唐岱洗完了,浴巾裹腰上,走出来时头发湿漉漉的。
乔水不躺了,就杵在卫生间门口。大概嫌不舒服,他脱了裤子,此时上身穿着唐岱那件,下身就一条内裤。
“小叮当。都会用不要我教吧?”唐岱嘴上还在逗乔水,“挂钩上有干净浴巾。当然,反正卧室门锁了,你想光着出来也不是不行。”
乔水利落地脱上衣,唐岱看不见他咬牙切齿的表情,但是听见了,乔水说:“我掐死你胖虎。”
浴室里,洗发水和沐浴露都是果香的,浓郁的甜味儿。香气顺着冒热气的水流飘上来,飘得到处都是,还有不久前唐岱残留在这里的。它们一样,也不一样。
乔水闻到了,忍不住咂摸了下,好像真尝着了甜一样。他从来不会用这种味道,唐岱应该也不用。东西是刚拆封拿进来的。对他俩来说都新鲜。不过乔水好像也谈不上有多无法接受。他搓起泡的时候觉得还行,挺好闻的。
吹完头都躺上床是晚上十点半。在这之前唐岱妈还来问了一次乔水,是那种自然而然的亲近与关心,乔水竟然还会露出个腼腆的笑,可爱没边儿。
卧室的大灯关了,只留了一盏暖色的壁灯。
乔水在玩手机,平常这时候他有可能会打游戏,可他现在只能翻网页,并且什么都看不进去,纯粹是假装看手机实则缓解尴尬。他酒醒了一些了,有点乏,但他不自在,就睡不着。
“你丫能不能别那么抠唆。”乔水心里无语,嘴上有话,“被都不愿意多拿一条出来。”害他还得把衣服都穿穿好。
唐岱比他从容多了,玩手机就是认真玩手机,低着头刷朋友圈,回他:“本来人都睡不下了,再加条被更睡不下。”
乔水觉得今儿太舒心太和谐了,狠话都放不出平常十分之一的劲儿,他翻身,捞走了一大把被子,嘁了一声,“那你不要怪我晚上抢被子。”
“诶,看奶奶朋友圈。”唐岱拍他,屏幕亮着冲着他。
乔水闻言,手里撒开被,转过身来看,只隐约看见配文打了有五六行字,未等他看清,屏幕被按灭了,手机放到另边,他抢过去的被又被别人找空子强行拉过去。
唐岱躺下去,手臂在被子里环住乔水。那位置很微妙,胸以下腰以上,大概是横过肋骨。说暧昧不暧昧的地方。
“踏实睡觉,别想着折腾。”
乔水又想骂人了,顾着夜深了,说话压低声音,耳语般。
他俩在床上拗了一会儿,窸窸窣窣的,乔水忽然不动了。
唐岱就着光,准确地吻到他后颈文身的位置,叼了一口,牙尖刺咬他,还有湿软的触感划过去,反复,反复,划过去。
头皮和耳根子都麻了。
乔水像被拿住了命门。
“嗯……属狗吗你,撒、撒开。”
唐岱亲够了,一只手忽然向下,先拱开乔水的上衣下摆,摸了两把紧实的腰,才拱开裤腰,伸进去。
“你忘了。我大你一岁,属兔。”
床又开始抖。乔水抓着唐岱的腕子,想拽又顾忌着自己的命根,只得放轻了力道,他很小声地说话,“呼……别他妈在你家里闹我。嗯、呃……操!你别弄了。”
“知道在我家你少说两句不得了。嘘。”唐岱赤着上身,贴着乔水的时候那股果香味儿就更浓,他腾出只手去掀乔水的上衣。
摩擦过皮肤,让人沉溺的肌理。
他们还藏在被里,床因挣扎与压制而微微晃动。
“怎么办,还没过零点,今天还没结束。”
“我还想神气一会儿。”
被单的花香,身上的果香,交织到了一块儿去,要命的甜味儿,从舌尖滚过。呼吸越多越急,这一切就越疯狂。恍惚间,乔水甚至以为秋天到了。
花儿果儿,让人想起熟透的味道。暖色侵略。
22
壁灯让乔水看清唐岱的下颌线。
唐岱翻到了他身上,压住他,两只手支在他脑袋边。
室内温度攀升,被子被他俩拱起来,那抹深蓝色从唐岱的肩膀滑到腰际,可还没有掉,就那么虚虚盖在他们身上。
唐岱的肩膀很宽,锁骨很明显,喘气时胸口一起一伏,乔水的目光顺着他的喉结向下看,再往下,壁灯微弱的光照不到的地方。唐岱挺腰撞了他一下。
乔水下意识想挣开,唐岱抚摸着他的头顶,压低嗓音,有点儿沙哑的性感,“别那么大动静。”
这话说得很轻,如一支忽然落下的羽毛,擦过乔水的耳畔。
在片刻的安静中,乔水注视着唐岱的眼睛。
如若能从他眼中读出些什么就好了,他运转缓慢的大脑这样想。
乔水听见了心跳声,但不知道是谁的。
光亮的轮廓很朦胧。
乔水眨了眨眼,意识到唐岱要做什么,脑袋里想的是伸手推开他,可黑影压下的时候,他却闭上了眼。
唐岱叼住他的唇瓣舔舐,滑下去的被子被唐岱拎着被角拽回来,蒙住脑袋。
他们像两个做坏事儿的少年,躲在昏暗的角落。
“你再咬我,我就把你扔下去。”
唐岱扳着乔水的下巴,说话时两个人嘴巴只隔了几厘米,唐岱放着狠话,却并不恼。
是诱惑,那就是诱惑。
狭小的空间呼吸困难,薄荷味儿喷在脸颊上,或是融进另一个人的血液里。
“嘴,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