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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痒

作者:阿漂 时间:2020-11-06 16:09:32 标签:破镜重圆 都市爱情 情投意合

“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这一天的?”靳怀野说,“肯定很早就开始了吧,先是一上位就大刀阔斧地打压元老,又和金家离婚,挑起金家对你的怨恨,又坐视着江家和金家步步接近,勾结到一起之后,你再找时机把关氏扔给金家,自己从里面跳出来,摘得干干净净。这时候江家一出事,势必连累金家,牵扯关氏,这时候再用力一拉,埋在关氏底下的所有腐肉就都给扯了出来……”
靳怀野心悦诚服地说了一句:“厉总,您可真是不简单啊。”
厉逍目光微暗,对靳怀野的分析倒也没去反驳,只简短地说:“多谢靳总欣赏。”
又说:“靳总在这里边出力也很不少,靳总不用自谦。”
靳怀野那边哈哈大笑起来,说:“我和你可不一样,我是看到有肉不吃白不吃,至于厉总你嘛,”
大概实在觉得他很疯,靳怀野又是连声感叹,问他:“所以你这一门心思地想搞垮关氏,到底是图什么呢?”
图什么?
厉逍停了停,也想问自己。
大概是受够了关云山几十年如一日笼在他头上的阴影,生前控制他,死后还要缠着他;大概是时而冷漠,又时而疯癫的关盈传染了他;大概是医院里惊慌恐惧的阮星桐刺痛了他;大概是他生而不自由,被关云山捏在手里像捏一只虫子,他心有不甘,满怀怨恨,想要对关云山进行一场最彻底的反抗和报复。
大概是……
厨房里飘来了食物的香气,厉逍看过去,看到时郁侧身对着他,正弯身打开火炉上坐着的砂锅,他挥手撩开一缕炊烟,闻到了萝卜和牛腩混合在一起后甜美的肉香气。
大概是他想扔下腐旧又晦暗的过去,这个人还安好地在他身边,他能吃上这个人给他做的一顿饭。


时郁是不太清楚这中间事情的复杂的,只知道关氏接连出事,新上任的掌权人因为被收押还上了新闻,这时候他就很庆幸厉逍早早地从关氏脱离出来,不用被牵连进去。
还有一件顺利的事情,警方那边也已经出通报了,厉远和关盈的那场车祸确实属于人为,但是和他人无关,是关盈和厉远之间纠缠了数十年的爱恨与怨怼,高架上的摄像头诚实地记录了那场车祸,车内关盈突然扑向厉远,抢过方向盘,他们由此转向,走向了人生的终结。
按理说这是很容易就能拿到的证据,在事情发生之后就能给厉逍一个清白,但是真相拖拖拉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才大白。
这是金钟铎那边压着消息让厉逍备受舆论攻击,以此将他排挤出去,还是厉逍故意顺水推舟,好让自己先从关氏的泥潭里挣脱出来……这中间是有什么原因,发生过什么博弈,也是时郁不清楚,也不关心的,他只为厉逍好好的而开心。

厉远和关盈的葬礼也按部就班,陆陆续续地办下去了。
厉逍最后还是把他们两个葬在了一起,两块墓碑挨着,厉逍说:“她爱他爱得发了疯,死也应该是想要和他在一起的。”
至于厉远,厉逍冷漠地,带着微妙的报复和恶意,说:“他辜负了她一辈子,那死了也别想安生吧。”
时郁站在他旁边,听了他的话,伸手抱了抱他,说:“难过的话,你不要强撑。”
厉逍狠狠地一皱眉,仿佛觉得这句话十分刺耳,且不可理喻,他说:“我没有。”
这段时间里时郁全程陪着厉逍,厉逍处事沉稳,将一应事情打理得妥帖周到,有条不紊,却也的确是毫无伤心痕迹,好像事不关己,无动于衷,不过是走一套流程而已。
他这样斩钉截铁,时郁也就不再说什么。

两人从墓园回去,还有些遗物没有整理,其实大多数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扔的扔烧的烧,留下的不多,只是这批刚从疗养院那边寄过来,还没有来得及去管。
东西也不多,就一个大盒子,里面是关盈的衣服,日用品,和一个小本子,很小的,只有巴掌那么大个,但里面也都是些混乱的涂鸦,看也看不懂。
厉逍随便翻了翻,就重新扔了回去,有两张薄薄的卡片却从本子里掉了出来。
时郁捡起来一看,发现有一张是厉逍和关盈的合照,照片里关盈还年轻,笑起来的时候有种飞扬起来的靓丽,这点厉逍其实和她是有点像的。厉逍则穿着初中的校服,还未发育成熟的少年,看起来青涩又阳光,有种逼人的青春俊气。
厉逍猝不及防看到自己的照片,一下几乎是愣住了,他看了那张照片一会儿,想起来那是他初中毕业的时候,那会儿关盈还不很疯,脾气虽然不算很好,偶尔也会对厉逍笑一笑,还会来参加厉逍的毕业典礼,厉逍为此高兴了很久,照片里也是笑得很开心。
他不知道关盈还留着这样的一张照片。
厉逍神色复杂,又听到时郁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才回过神来,看向时郁,后者睁大眼睛,拿着另一张卡片,居然是时郁的照片。
厉逍皱起眉,顿时也不怀念了,眼里一下掠过阴郁的神色:“她怎么会有你的照片?”
时郁脑海里却闪过什么,某种熟悉感涌上来,他突然啊了一声:“我见过你妈妈。”
时郁把那天在便利店的事情和厉逍大致复述了一遍,恍然地说:“难怪后来我看到你妈妈的照片,总觉得有些眼熟。”
厉逍大概是绝没想到,关盈和时郁曾经还见过面,一下竟至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
时郁又看了看他,小声地问:“她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我公司楼下……她是想见我吗?”
这个问题如抛进大海里的石子,激不起任何回音,厉逍回答不了,没有人能够回答。
最后也没人知道关盈到底为什么会有时郁的照片,又为什么会在死前几天,出现在时郁的公司楼下。
厉逍也仍未承认过自己对去世父母有过伤心或者怀念,只是那个小小的笔记本,连同那两张照片最后一起留了下来,被锁起来。


波澜之后,生活仍旧平稳地继续下去,厉逍还是失业状态,每天待在家,时郁白天努力工作赚钱,晚上还要回家做饭,再把自己洗干净送到厉逍床上,这个金主当得实在很是辛苦,他却有滋有味,十分满足,每天都充满干劲。
高琦就恨铁不成钢,说他就是被厉逍吃得死死的命。
自上次热搜事件之后,高琦打电话来问怎么回事,气得要骂厉逍,最后反过来被时郁安慰了一通之后,两人就重新取得了联系,但也并不算频繁,只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高琦会打电话过来关心一下情况。
知道厉逍一点没受影响,现在更是被时郁金屋藏娇养了起来,高琦十分无语,忍不住就要念叨。
时郁很好脾气地任她说,也不反驳。
厉逍偶尔听到他和高琦通话,也会不经意地问上两句,时郁不好把高琦说他的坏话讲出来,就囫囵过去,厉逍也就没再说什么。
今天这通电话比之前的都长一些,高琦好像说了很多,但又好像什么也没说,时郁感觉到她想和自己说什么,但却顾左右而言他,最后还是就这样挂了电话。
他在阳台呆了太久,进来的时候带了一身凉气,厉逍拿着外套过来帮他披上,握住他冰凉的手,有些皱眉地问:“怎么聊了这么久?”
时郁摇摇头,没说什么。
厉逍看看他,突然地说:“我听说,高小姐就快要和靳怀野结婚了。”
时郁啊一声,有些没料到,又觉得在意料之中,说:“是吗?”
厉逍惊讶似的,挑挑眉,说:“我以为她和你已经说过了。”
时郁想起刚才那通电话,大概高琦就是想和他说这个,但是最终却没开口,时郁差不多能明白为什么,大概是之前和他放过话,现在转头就打脸,觉得不好意思,又因为之前的事,觉得对他有亏欠,所以总是不愿意在他面前显出太幸福的样子。
时郁又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厉逍很坦然地,说:“靳怀野和我说的,他之前求婚了,对方也答应了,他还给我炫耀了戒指。”
时郁便恍然地哦了一声,想想靳家也是有头有脸的门户,最近厉逍也和靳怀野走得比较近,知道些消息也很正常。
厉逍突然地握了握他的手,说:“你还好吗?”
他这话问得突兀又奇怪,时郁有些莫名,说:“什么?”
厉逍看着他,只是说:“高小姐要结婚了,你会难受吗?”
时郁这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不由失笑,说:“我为什么要难受?”
厉逍只看着他。
时郁抿抿嘴唇,说:“我原本还怕她要和我这样的人过一辈子,心里觉得很可惜,现在她总算找到自己的幸福,这是开心的事,我要祝福她的。”
厉逍不说话了,看他的眼神有些复杂,时郁拿不准他在想些什么,便被厉逍抱了一下。
厉逍微微皱眉,说:“你不是什么这样的人,也不是什么那样的人,你是很好的人,别这样说自己。”
说这话的时候,他是看着时郁的,时郁看到他黑而深的眼睛,瞳孔里映出自己,他发了愣,又听到厉逍说:“她是找到了她的幸福,但你也有你的。”
厉逍又低下头来,嘴唇贴着他的,低声地说:“你的幸福在我这里。”
强横的,温柔的,坚定的,不容拒绝的。
他对时郁说:“只有我能给你。”


婚礼是在靳怀野的一座庄园别墅里举行的,婚礼当天,经过修整的庄园显得光辉熠熠,焕然一新,世界各地空运过来的鲜花,刚刚修剪过的草坪,音乐喷泉传来悦耳的叮咚声,乐队在花园里正演奏欢快的乐曲,穿着燕尾的侍者在其间穿梭。
时郁和厉逍都受邀早早到了现场,厉逍作为新郎的朋友被请去见靳怀野,时郁则去看高琦。
两人分手之前,厉逍突然用力地捉紧了他的手,好像紧张,不想让他走似的,但是不过片刻,还不等时郁反应过来,他就松开了手,若无其事地对时郁说:“你去吧。”

时郁到的时候,高琦正在化妆间里,化妆师正给她婚纱的腰部做最后的调适,然后将头纱给她戴上。
她转过身来,看到时郁,就笑起来:“你来了。”
时郁点点头,他走过去,说:“你今天很漂亮。”
当初他们俩结婚的时候,只是去领了个证,什么仪式也没有,现在她穿上了定制的婚纱,眉梢眼角都流露出一种幸福的光彩,十分地耀人。
真的和假的不一样,幸福和不幸福也掩藏不了。
高琦笑了下,也并不谦虚地将所有赞美都收下了,说:“谢谢。”
时郁将手里的礼物递给她,说:“新婚快乐,祝你幸福。”
高琦没有推辞,将礼物收下了,然后定定地看他一眼,也说了一句:“你也是,祝你和厉逍幸福。”
虽然从她的视角来看,厉逍实在辜负时郁太多,但她尽管对厉逍有诸多不满,却也清楚,时郁认定了厉逍,旁人无从去置喙。
时郁也弯起嘴唇,微微笑了一下,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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