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样
纪驰哪里听得进辩解,等自己平息几秒,去观察林怀鹿,才惊觉他的情况有些糟糕。
刚才天太黑没看清,此时在亮敞的灯光下,他发现林怀鹿的裤子被磨破了,手臂和小腿都有严重擦伤,红肿出血的伤口在瓷白的皮肤上异常醒目。
目光向上移,再去看林怀鹿的神色,好看的眉头紧紧锁着,眼中露出一抹痛苦,却没吭声。
挺能忍的,纪驰没好气,抬脚离开。
见他走了,林怀鹿松了牙,他实在疼得不行,呜咽了一声,这间屋子就像囚笼,把他牢牢困住,像鸟儿一样,逃跑不成,反倒撞在墙上,落了一身伤。
好疼啊。
纪驰很快去而复返,换上了干爽的装束,手里还拿着干净毛巾和一套宽松的棉质衣裤,搭在床尾,就要去脱林怀鹿积了水的衣服。
“你干什么?”纪驰的手才碰到一边衣角,林怀鹿就剧烈反抗,因为腿无法动,只能托着身子一点点往后挪移,借此避开纪驰的动作。
纪驰“啧”了一下,一阵烦闷:“别不识相,我替你擦擦,待会儿医生来了,你打算顶着一身泥水让他给你检查我也没意见。”
林怀鹿看了看自己,床单也浸了大块水迹,沉默半晌,说:“我自己来。”
纪驰把毛巾扔给他,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不走,林怀鹿没法当面脱衣服,小声要求:“你可以出去吗?”
眼眸含着水汽,眼眶发红,小脸苍白,像被谁欺负了一般,见他这么难受,纪驰没有过多计较什么,转身带上了门。
几分钟过去,门内没听到动静,此时接到消息的杨医生也赶了过来。
杨伦是纪家的老医生了,资历老,岁数不大,三十几,一表人才,和纪驰打过招呼,大致了解之后就要推门而入,纪驰突然想起什么,快杨伦一步挡住他,一只手敲了敲门,“好了没?”
“好了。”
得到回答,纪驰才示意杨伦进去。
他没有跟过去,趁杨伦检查的时间,给纪明德打了个电话。
“什么事?我很忙。”一接通纪明德就问。
“你带回来的人,他想见你想得跳楼了,你不来看看?”
“周伯刚才都告诉我了。”
纪明德顿了顿,难得解释说:“我在国外参加一个重要会议,要过段日子才能回来,你和他年级相仿,聊得来,多花点时间陪他,他学校的事不用管,我已经帮他请过长假了。”
纪驰气不打一处来:“你不在,那你让他留在这里干嘛?”
“你别管。”
纪驰冒火,直接掐断电话,在原地徘徊了几步,才进了房间。
杨伦正在给林怀鹿做伤口消毒处理。
林怀鹿穿着纪驰找来的衣服,他的身形本来比不过纪驰,这几日又消减不少,宽大的短袖穿在身上空荡荡的,他趴在枕头上,露出半截腰,和想象中一样细白,在蘸了药水的棉签触碰下战栗不止。
“情况怎么样?”纪驰走过去,看见林怀鹿的手指抠着床单,骨节发白。
“比较幸运,胸骨及周围没有大碍,小腿中度骨折,侧腰,手肘和腿部均有擦伤,建议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杨伦弄完,用湿巾擦了擦手。
“要去医院?真是麻烦!”纪驰恶劣骂道,居高临下看着倾尽全力在逞强的林怀鹿,改了口:“现在?”
“当然越快越好。”见他点头,杨伦说:“那就坐我的车吧,我开车来的。”
弯腰去抱林怀鹿的时候纪驰瞥见被褥下藏着眼熟的布料,随即认出那是刚才给林怀鹿找的换洗内裤,他操这份心,人家不领情,纪驰瞪了他一眼,满满嫌恶。
林怀鹿不知道他怎么了,伤口火辣辣的,小腿也钻心地疼,无暇顾及纪驰,只得老实让他抱着。
车上。
凌晨两点,下着大雨,路上没什么车辆,林怀鹿坐在后座一声不吭,存在感很低,要不是纪驰转头去看,可能没人发现他的异样。
那张红唇,快被他咬破了。
“很疼?”显然纪驰问了一句废话,林怀鹿的状态十分骇人,脸上没有丝毫血色,杨伦扫了一眼后视镜,说:“抱歉,我开慢一点。”
路再平,车子开得再稳,也不可能一点抖动也没有,每一下抖动,对林怀鹿可能都是煎熬,纪驰伸手碰了碰,指尖下的身体僵硬无比,眉目间尽是痛苦,却又被林怀鹿极度忍耐着,维持表面的平静。
“你是死人啊,痛都不知道吭声。”纪驰皱眉,倏尔倾身过去,把林怀鹿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距离骤近,瞧见林怀鹿满头大汗,又坐直了,把他往怀里紧了紧。
林怀鹿早没了力气,还不忘反抗,声音虚弱:“我自己可以。”
扭动时松垮的短袖圆领被扯到一边,锁骨下白嫩的肌肤和半个圆润的肩头暴露在眼前,纪驰稍稍低头,还能看见衣领口子里若隐若现的风光,白里透红,纪驰看走了神,林怀鹿的闷哼让他惊醒,不自在咳了一声,凶道:“别动,闭嘴。”
然后抬手理了理林怀鹿不整的衣衫。
作者有话说:
我们小纪同学要开始了
第五章
林怀鹿伤在左小腿,打了石膏,伤筋动骨一百天,杨伦建议先开半个月的止痛消炎药和外伤膏,叮嘱吃食千万清淡,少运动多休养,纪驰勉强记下,因为不用住院,当晚就抱着林怀鹿回了纪宅。
弄脏的床套已经被换成了干净的,纪驰看了看手表,快到五点,他打了打哈欠,身心疲倦,不再管林怀鹿,回到自己房间蒙头大睡。
第二日醒来已经快中午,雨停了,仍旧是大太阳,只不过温度不似前几日闷人。不规律的睡眠让纪驰头昏脑胀,回想昨夜的经历,觉得很不真实。
吃过饭才有了清醒感,漫不经心地问周伯,那个林怀鹿怎么样了。
“今早上去看了,林先生疼得一夜没睡,面色憔悴,胃口还是老样子,喝了些补汤就不肯再吃了。”周伯描述道。
“嗯。”纪驰淡淡应下,没过多表示,上楼后犹豫再三,还是去隔壁瞧了瞧,林怀鹿仰躺着,脑袋却朝左边倾斜,也不怕扯到脖子,闭着眼应该是睡着了,睡得很不安稳。
纪驰轻声关上了门。
下午和学术小组的同学约了一起商讨,恰逢华元有兴趣跑来围观,高级的学术研究使他守不住嘴,纪驰一脚踢过去,不懂可以,但别出声影响大家。
纪驰在学习上一直很优秀,大概是有天赋眷顾,加上后天努力,态度认真,深受老师青睐和赏识。
这次的学术研究大赛口碑拔尖,大多人求而不得,却是纪驰主动争取来的机会,像他这种成绩好,外貌出挑的人,亦是众多女孩子追捧的对象。
比如现在,华元发现对面一位同小组的漂亮姑娘频频往这边看,眼中一半爱慕,一半克制,顺着方向,明显就是纪驰的位置,这种场面从小到大见得多了,但纪驰到底心仪什么样的姑娘,他还真没个具体的概念。
此刻,他承认是有一点想捅娄子的嫌疑。
打断他的是纪驰突然震动的手机,纪驰拉着他一齐走到教室外,以免他生事,虚掩着门后,纪驰才接通电话。
“周伯,怎么了?”
“少爷,林先生想上厕所。”
“所以呢?”
“他的腿......”
林怀鹿腿脚不便,不能行动自如,是有些麻烦,纪驰倒把这茬忘了,“买个拐杖给他用。”话音刚落,想起杨伦似乎特意交代过暂时不宜下地行走,说:“算了,还是准备一个轮椅。”
周伯正是这个意思,又说:“林先生今天擦药有些困难。”
纪驰怪异道:“这点小事,你帮他弄一下不就好了。”
“我和老婆子拿他没办法。”周伯语气平淡,“林先生说了,他只要你。”
他只要你。
纪驰心里咯噔一下,愣了一秒,啐骂道:“我管他去死。”
通话一结束,华元就凑上来,巴巴问:“咋了,这么大火气,你家谁需要用到轮椅?”
“还能有谁?”纪驰抓了抓头发,一想到林怀鹿他就莫名心烦。
华元第一反应:“你那位小后妈啊?”
纪驰瞥了他一眼,算是默认,返回教室几分钟不到就出来了,背着包朝校门口走去。烈日当头,路上纪驰简单讲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在华元惊疑不定的眼神中上了一辆出租车,“我先走了。”
华元呆呆地扬手拜拜。
林怀鹿拒绝了周伯欲要搀扶的好意,等人走了,他才慢吞吞从床上坐起来,伸出脚去够鞋,试图一只脚站立,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平衡能力这么差,歪歪扭扭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纪驰赶回纪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林怀鹿弓腰贴在床沿,右腿承力,左腿悬空,手撑着床一步步跳向浴室。
他想起一件事,忘记买轮椅了。
“要上厕所?”
声音乍然响起,害得林怀鹿惊了惊,回头一看是纪驰,答道:“嗯。”
纪驰冷眼旁观了半时,走过去熟练地将林怀鹿横抱起来直接往浴室,林怀鹿被突如其来的旋转吓了大跳,等他缓过神,已经再次回归到地面上,正对着马桶。
他勉强扶稳了墙。
纪驰勾唇一笑:“不是找我吗,我来帮你。”
说完不等林怀鹿反应,就要去脱他的裤子,裤腰是松紧的,很容易扯掉,林怀鹿慌了,忙按着他的手阻止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你跟周伯说只要我。”后面几个字纪驰嚼得特别重,语速又放得慢,语气不辨,笑意十足,他们距离不过几公分,空间顿时变得狭窄,呼吸的交缠让这句话生生念出了几丝其他的味道。
林怀鹿移开视线,盯着墙面上米白色瓷砖,耳根子发热:“能不能先让我小解。”他真的憋了很久。
纪驰没有观看别人撒尿的爱好,出了洗手间,待林怀鹿洗了手,又把人抱回床上。
刚才他站在门口,看见床尾放衣服的篓筐里有一条孤伶伶的底裤,恰好就是他昨天拿给林怀鹿,而林怀鹿没有穿的那条。
这会儿忍不住调戏一番:“你脏不脏,你的应该穿了有一个星期了吧。”
林怀鹿躺在床上,懵了一瞬,很快明白他指的什么,涨红了脸:“我有洗。”
“有洗?”纪驰抵着下巴,笑眯眯道:“意思你还挂过空挡呢?”
他就坐在床头的凳子,能清楚得把林怀鹿的表情尽收眼底,脸颊又白又嫩,泛着粉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让他心中大为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