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先生说他爱你
还是忍不住骂他:“我养只猪都比你聪明,还比你会说话。”
林彧初害怕我真的生气不理他:“我是猪,是猪,你养我就够了,不要养别的猪。其他猪没有我聪明,也不会说话的。”
左看右看,真觉得眼前这个人才是个大无赖。
可我真喜欢。
林彧初的生日没有吃成大餐,我们一起吃了顿丰盛的泡面,加了火腿打了鸡蛋的那种,可我仍然有些过意不去。
那时,我们还分房睡,俩妈间或来“查岗”,才睡在一起。
我到林彧初房间,同他说:“明天一起去青锣山玩吧,就我们俩。”
“山?”林彧初面露为难,“……你工作没问题么?”
我只当他是怕耽误我工作,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
我说:“没问题的。”
林彧初安静片刻,回我:“好。”
第08章
2013/03/14 和林先生去青锣山(1)
这是个大晴天。
一早起来,空气也十分清新,是个适合出去玩的好日子。
我在内心默默感谢了天公作美。
林彧初就坐在副驾上。
我们的车停在山脚时,他还一切正常。渐渐地,车上了盘山公路,越开越高,他的反应越来越不对劲儿,到最后甚至蜷在座位上不住哆嗦。
我以为是这弯弯绕绕坐得他不舒服了,半山腰找了个停车位就把人放下。
我摸了摸林彧初的头发,他的刘海已经被汗打湿。
“怎么了这是?我们出去透透气?”
我下车帮他开了车门,接他出来。
本以为车外巍峨雄壮的景色能让他心旷神怡一些,却不想这小朋友怔愣片刻,直接软在我怀里哭了出来。
全无形象,嚎啕大哭,眼里的星子都被雾气遮住。
我去擦他的眼泪,他越哭越凶,好似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他抓着我的袖口哀求:“修哲、修哲……我们回家好不好?”
我看不得他哭,看不得那双灵气十足的眼睛蓄满泪珠子。
他那样看着我,我还有什么不能答应?
回家的路上,这天也开始陪他哭泣,哗哗啦啦下起暴雨。
他缩在副驾上小声啜泣,跟雨声恍惚混在了一起。
他说:“修哲,如果我真的会魔法就好了,这样左岩哥是不是就能活过来?”
他问我:“为什么这世界上没有一种魔法可以让人死而复生呢?为什么呢?”
他看起来好无助,一双眼睛哭红了,像只兔子。
原来是因为他师哥。
我喉头哽咽,脑海中准备了太多宽慰的话,真要说出口时,竟全部堵在了嗓子眼。
他出神许久,才缓缓同我讲起2011年在葡萄牙发生的一切。
第09章
2013/03/14 和林先生去青锣山(2)
其实我一直关注着林彧初,他的许多事多少都知道一些。
左岩跟他师出同门,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从幕后走到台前。
两个才华卓越、关系亲密又处于同领域的人,连名字都是可以并列着被人提起的。
我有些羡慕左岩——说羡慕都是美化过的描述,我嫉妒他。可这样隐秘而让人害怕的心思,我不能让林彧初知道。
为了骗过他,我连自己也骗:我没有嫉妒他,没有嫉妒他,只是羡慕,仅此而已。
我看过左岩和林彧初所有同台的表演视频。
林彧初看左岩时,眼里写着崇拜与爱慕;左岩温柔又耐心地照顾林彧初,不着痕迹地协助他完成表演。
好像两个天使在互相欣赏,而我只是一个距离他们十万八千里的凡人。
我不会魔法,我也许永远都得不到林彧初那样的眼神。
2011年6月初,左岩的死讯传回国内,并没有引起太大波澜,那条消息的版面甚至还不及某艳星脚踩三条船来得抓人眼球。网友们唏嘘感慨一番,睡一觉接着该吃吃该睡睡。
可林彧初并不在广大网友的范围内,他为了左岩一个月掉了二十斤,这还是我后来从他母亲那里听来的。
遇见我之前的整整两年,他没有向任何人施展他的魔法,魂不着体、食不下咽、夜不成眠。
——他可是从九岁开始就向世人展示出他魔术才能的魔法少年林彧初。
左岩走了,好像把林彧初的魔法也带走了。
仿佛一个天使提前去了天堂,把另一个天使独留在人间,尝遍痛苦寂寞。
多让人潸然泪下的故事。
如果我没有不可救药地爱上林彧初,大概也会被打动。
第10章
2013/03/14 和林先生去青锣山(3)
林彧初告诉我的,比新闻通稿上要详细得多。
我终于知道那个男人究竟为什么能让林彧初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那时他和左岩刚刚结束比赛,想去国外散散心。葡萄牙正巧有个交流会,也有魔术表演可以看,他们拎着包就飞去了。
在葡萄牙的那几天过得很开心,见识了很多有意思的人事物。临走前他们想去郊区的山头上兜个风,那天是2011年6月3日。
林彧初哑着嗓子描述,那天傍晚夕阳的余晖很美。
他和左岩驱车下山时,遇到了几个附近村子里的地痞流氓。
酒疯子,朝他们按喇叭,撞他们车屁股。
左岩熄火,让他待在车上,自己下了车。
那群混混跟左岩要钱,左岩把身上的财物全交了出去。酒疯子们又要打人,只打左岩还不够,要把他拉下来一起打。
左岩不许他们打他,那些人还拿出刀子。
酒疯子是不讲理的,真要扎下去,左岩用左手帮他挡住了,划开好深一道口子,红的白的全能看见。
他彻底崩溃了。
那是左岩的手,会变魔术的手,却替他挡了那么重一刀子。
两边人顿时扭打在一起,而他们占上风的可能性为零。
当他被人用鞋底踩在脚下时,左岩竟然强忍着剧痛挣脱了压着他打的两个混混,直朝踩他的那人冲过来。
那人收回脚,和左岩推搡起来。
在林彧初惊魂未定之时,左岩被那人失手推下了悬崖——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连抓住左岩的机会都没有。
待他眼睛重新聚焦时,混混早吓跑了,他颤颤巍巍爬到崖边,耳边长久地回荡着左岩最后一声宛如求救的呼喊,而眼前已经什么也找不到了。
那几个混混全被抓了起来。
搜救队在山脚下连续搜寻左岩超过72小时。
死不见尸。
第11章
2013/03/14 和林先生去青锣山(4)
“那之后,我在葡萄牙住了半年,什么消息也没有,”林彧初两眼无神地盯着车窗外,“他真的不在了,我用了好久好久,花了好大好大力气,才让自己接受了这件事。”
车里忽然安静下来,只剩雨刷器有节奏地摆动着。
“修哲,我不是有意的。”林彧初抠着安全带,垂下睫毛,小声说,“我以为我没那么严重……我以为我还不至于对上山玩都充满恐惧,所以才答应你的。没想到自己还是这么不争气,害你白跑一趟……”
听他解释着,我更难受。
这个笨蛋,这种时候还道什么歉。
“知道啦——”我打起精神,装作混不在意地冲他点点头,“雨景也是景嘛,我们也算出来玩过了。”
我用右手摸摸他的脑袋,说:“我能理解的,你不用勉强自己。”
“就好像回家路上遇到的这场大雨。路不好走,那我们慢慢来就是了,总会到家的。”
林彧初吸着鼻涕说:“谢谢你,修哲。”
从青锣山脚开回城中尚有很长一段路,林彧初小朋友哭累了,车摇摇晃晃缓慢前行,于他而言好像摇篮似的,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到了停车场,我才舍得叫醒他。
“小初,小初。”我拍拍他。
彼时,他惊慌睁眼,开口第一句就是左岩的名字。
一脑门子虚汗,是做噩梦了。
看见我,顿时又噤声,眼里染上些内疚。
或许是今天的遭遇着实让他辛苦,他脸色很差,却还冲我勉强地笑笑。
我把林彧初抱下了车。
“修哲,我自己能走,快放我下来。”林彧初在我怀里小声说。
我便放他下来。
车里没有准备伞,外面仍旧是瓢泼大雨,我脱下风衣,不顾他的阻拦,硬套在他身上,还拉起了那个对他而言尺寸过大的帽子。
他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我拉着他往停车场外走。
我能感觉到林彧初一直盯着我看,我没有回头看他。我在观察外面的建筑物布局,寻找躲雨的最佳路线。
林彧初乖乖拉着我的手。我觉得这动作仍不很方便,干脆松开,将他整个圈进怀里,帮他拉好帽子。
走进雨地里没两步,我就走不下去了。
我看不到林彧初的脸,却能很清楚地感受到他在我怀里颤抖,哪怕有雨声干扰,我也能分明听出他吸鼻涕的声音。
我停下来,将他转了半圈,正对着我的脸,果然哭成了大花猫。
“怎么了呢?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任由大颗大颗的雨滴劈头盖脸砸下来,我发型全无,帮林彧初将风衣裹得更紧。
他只是叫我:“修哲……修哲……”
那种混了哭腔的大叫。
两个人站在雨地里好像傻子。
听着他那个叫法,我心都乱了,急忙应:“我在,我在这。”
“修哲,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林彧初瘪着嘴啜泣,看起来好难过。
心上像压了块重石,我逼迫自己长舒一口气。
我弯下腰,揪起他风衣帽子的两边,将他小小的脸挡得严严实实,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
“林彧初,不准哭,不准跟我道歉,我不听。”我轻轻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倏忽分开,“更不准边哭边跟我道歉。”
“如果你下次还要这么做,我会不理你,不洗碗,不拖地,让你一个人干完所有家务活。”
“在我的标准里,你永远不会犯错,所以不要道歉。我不听你讲废话,我也不要看你伤心。”
我希望林彧初小朋友快乐每一天。
第12章
作者有话要说:
前情交代得七七八八了,时间线接文章开头,噩梦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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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2/08 家养蠢猪
“池先生,我昨晚有做噩梦,对吗?”林彧初穿着他的布朗熊睡衣四仰八叉倒在沙发上,没个坐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