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言喻的忧伤
放了手机,张警官收起客气,对刚才接电话的小警察沉声说:
“直接跟B大联系,现在嫌犯的位置还没法确定,直播就是唯一了解那边进展的窗口,再说开着直播还可以对迟天漠的行动造成拖延。他们如果坚持要求关停直播,那不仅是在干扰我们办案,而且许教授还可能遭受什么对待我们将一无所知。所以万一许教授的安危出现问题,他们负责吗?还有现在事情已经出了,关了直播就能压下网络舆情了?叫他们自己想办法安抚,别老来给我们和网站添乱!”
“好。”小警察边听边点头,正要去拿话筒,电话又响了。他一把接起来:“喂?……啊,周副校长?正好,我们也正要给你们打电话--”
张警官瞥了他那边一眼没再理会,转头问另一个:“迟家的那个律师还是副总,到底什么时候到?”
“可能还要一会儿。正常也要四五个小时呢。”
“坐的什么飞机?能联系上吗?”
“私人飞机。听说幸好是本来就有飞这边的计划,不然光现申请也来不及。不过那架飞机之前申请的是到S市……”
“就是还得从那边再赶过来?”
“对。已经定好对接高铁了。”
“还非坐什么私人飞机……”张警官这会儿被局长催得也心急火燎的,一想光等迟家人的时间也简直够呛,忍不住嗤了声,“这些有钱人真是--矫情!”
小警察赶紧说:“不,副队,这还真是最快的方式了。新加坡到我们这里的商飞航班一天只有一班,现在也已经过了。去S市有五班,但是最近的那班也还得再等两个多小时,再加上登机候机这些流程,全部算下来确实还是坐私飞转高铁更快。我觉得迟家那边已经算态度挺好的,确实是在尽力配合了。”
“那,行吧。”张警官听完,又想了一下,“哎,这么说起来私飞好像是可以打电话的是吧?你想办法再联系一次,看看那边能提供什么线索。比如说迟家在本地的房产资料,具体地址什么的,让他们尽量都给我们发过来。”
“好。”
张警官吩咐完那边,瞟了眼直播画面,暂时还没什么动静。他又想起一事儿,走到小张桌前随口问:“小张,刚才你不是说那个ID有问题吗?网站那边怎么说?”
“哦,他们回复我了,说那个ID申请用的手机号码不是国内的,是一个……”小张把她的本子拖过来翻了一下,“韩国的手机号。”
“韩国?”张警官提着眉疑惑地重复。
“嗯。”小张点点头。
“有可能是伪造的吗?”
小张摇头:“这个还没法确定。因为ID登录的地址也在韩国。”
“你觉得呢?”
“我?”小张自己有点泄气,撅了撅嘴,“我真不知道了。可能是我搞错了,应该就是个普通网友。而且这么久了,他也没再发言。”
“嗯……”张警官沉吟片刻,又瞥了眼正在打字的梁袈言,他走到办公室门边,伸手招了声:“小陈!”
小陈回身望了眼,立即跑过来。
张警官背向梁袈言的方向,低声跟小陈说:“你去监控那边查一下,看看刚才出去的那个少荆河去了哪里。”
“少荆河?”小陈拧了半天眉没想起是谁。
“啧!”张警官嫌弃地一拍他,又指指后面。
小陈跟着他的手指方向看过去,恍然大悟:“哦,那个梁老师的那个谁--是吧?”
张警官闭起眼睛点点头,甩了下下巴低声吩咐:“快去!”
小陈打起精神,笑嘻嘻地跑出去了。
张警官重新走回小张桌旁:“梁老师,你现在是在写新的发言是吧?”
梁袈言扭头看他,大概是因为受到迟天漠哭的影响,眼神有些黯淡,脸色也比刚才要沉重:“对。你不是让我再想办法劝劝他吗?”
“是啊。”张警官点点头,又看看他写的东西,惊讶地发现他写的是中文,“哎,你不用意大利语了?”
小张又主动帮他解释:“因为刚才梁老师写的那句意大利语现在网上已经传遍了,各种议论都有,所以梁老师觉得这样下去对劝解的效果可能反而会有副作用。”
梁袈言自己也说:“现在有网络,不管用什么语言都不存在隐蔽性。而且我们之前用外语也只是是为了引起他注意而已,现在目的达到,不用也没关系了把。再说我和他说的话,其实都是最简单的意思,我也不希望被这么多人拿出来过度解读,还是言简意赅的好”
他每次解释问题都很有老师的样子,十分平心静气,张警官也挑不出毛病,也点头:“那行。我看他现在被你的话说得很有触动,这个发展非常好。反正还是我刚才和你说的那个原则:和他保持联系,尽量劝诫,如果能让他幡然醒悟终止行动,主动来自首那是最好。不行的话也尽量稳定他的情绪,避免他对人质采取过激行动。”
“我知道。”梁袈言认真点头。
“行吧,反正你看着办。我觉得你现在这话写得也挺不错,就这么下去,行了。小张,你现在主要的工作就是给梁老师当助手啊,他要有什么要求就尽量配合。清楚了?”
“是。”
张警官说完,又忙着走开了:“哎那谁,小王--”
而直播房间里这个时候,许立群身为肉票在椅子上枯坐了这么久,渐渐被迟天漠的哭声弄得烦躁起来。
“哎,你哭什么呀?到底怎么了?”
迟天漠沉浸在自己的悔恨和悲伤中,痛哭了一场让本来就虚弱的身体愈加的头昏脑胀了。
他哭得昏头昏脑,终于被许立群连串的问话唤醒,慢悠悠地抬起头。
他的一双大眼睛哭得红彤彤的,挂在青白的脸上像两颗不怎么漂亮的水蜜桃,再鼻涕口水混在一块儿,要说话一张嘴先在上下两瓣干裂的嘴唇中间抻开了个口水泡,这副尊容简直让许立群都无法直视。
可是他根本也没心思看许立群,只盯着屏幕,声音沙哑地喃喃叫了声:“梁教授……”
许立群乍听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随即一想,顿时反应过来:梁袈言也在看直播,而且还发了言,所以迟天漠才哭得这么丧气。
许教授的眼神顿时复杂起来。既是顿感狼狈,又有些气急败坏。他怎么没想到梁袈言也会看这个直播?
他一想到说不定梁袈言此时正坐在清静安逸的空调房里,用平时总显得一副云淡风轻的闲适模样看着他现在这个惨相,悠悠闲闲地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口冻乌龙,又不时和身旁同样不紧不慢看热闹的,他的得意门生少荆河扯上一句:“哟,没想到许立群也有今天,报应啊。”他就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
许教授咬紧牙关,喘起了粗气,被自己的想象闹得几乎就要犯起心梗。
梁袈言自己都不知道,他其实一直都是许立群的心病。
从他的名字频频被聂齐铮提起,直言他就是自己的接班人开始,他就渐渐成了许立群血管里的血栓,欲除他而后快了。
东古语系太小,小到容不下太多真神。有聂齐铮这么一尊大佛就够了。再来个梁袈言,模样好才学好又比他年轻,这四射耀眼的光芒之下,以后谁还会看得见这系里还有个老资格的许教授?
许立群平时在梁袈言面前摆足了老师和前辈的架子,到了这份上,那些老同事老领导甚至学生都罢了,但他最在意以及最不愿在其面前丢脸的,依然还是梁袈言。
可他又能怎么样呢?
许教授在椅子上如坐针毡,五味杂陈。
他这次丢脸丢得大发,B大必定是回不去了。等他拿了钱迟天漠放了他,他立即就去辞职。正好儿子也不在本地工作,他带上夫人先去外地躲一阵子,等找到个合适的地方就搬家……
肉票思绪连篇,想着退路,绑匪也没闲着。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和这一章有些改动,如果有发现没看懂的地方可能就是看到了之前的版本,请倒回去再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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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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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第112章
迟天漠盯着对话框看了好半天,一直就只有那两段话摆在当间。他着急了,怎么梁袈言不说话了?就这两句吗?他还没看够呀。
啊!他忽地一拍脑袋,赶紧松开了“暂停”,观众发言再次缓缓上移。
现在的发言能显示出来的自然已没有闲聊,移动速度也恢复了正常。在不少给他出主意和讨论的发言后面,他终于又看到了最盼望的梁教授接下来的话:
“你在哪里?你现在做的事,很危险!放了许教授。我,在找你。我们好好聊聊。”
“呜……”迟天漠又呜咽了,“梁教授,我对不起你……呜呜,你、你别来,等我把真相公之于众,让他们给你道歉……嘤嘤嘤……”
而当梁袈言的话出现在屏幕上,还有一个人也马上有了反应。
很危险!……在找你。
少荆河敲着键盘的手停下了。他不怕警察查他的行踪,但梁袈言现在发句话都是万众瞩目,还这么堂而皇之地给他传信,要是警方稍微有心,一下就能看出端倪。
他知道梁袈言不是不谨慎。之前在“春之篇”里告诉他那边一切都很安定,转眼就发来这样的警讯,那只有可能是警方那边可能情况突然有变,所以梁袈言一担心起他来就不管不顾了。
这样弄得他反而更担心一个人在警察堆里还想着要给他报信的梁袈言。
他拿起桌上的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走到窗边给梁袈言打了过去。
那边很快接起了,梁袈言像在搞谍战,明明看到是他,还轻声细气地问了声:“喂?”
他这种小心翼翼把少荆河逗笑了。带着笑问他:“现在谁在你身边?张?”
梁袈言很快给出了个否定的答案:“没有。我现在在小张姑娘身边。”
他说话的内容明明很正常,只是他心有忌惮,那话语说得就比平时轻得多,又要他听得清楚,于是就又慢。
因此这样轻且慢的语气,与他们平时的枕边夜话差不了多少,别说少荆河有点受不了,连旁边的小张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仿佛偷听到了梁老师的私密话,有些害羞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