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言喻的忧伤
要不是少荆河心里想着梁袈言正感动,说不定听着这话就要笑出来了:敢情你自己也是聂老的学生你都忘了吗?这不正说明曾宜修向着梁袈言是出于客观原因,没讲人情吗?
少荆河脸上笑笑,安慰他:“算了许教授,一个研讨会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您就当事情太多,不是院长决定错误,是您实在抽不开身。”
许立群笑笑,笑得有点苦。心说:你也没干多长时间当然不知道。词典编辑组难得聚在一起开会,这个会就差不多是个总结会,以后除了词典真正完结,应该是不会再开了。这是最好的露脸接替梁袈言的机会,妈的就这样错过了!你一个被梁袈言一脚踢开的废物当然不明白机会可贵,可我心疼啊!
许教授虽然是找了个恰当人一吐衷肠,但吐得也不是那么畅快,不仅不太畅快,还因为勾起回忆暗暗吐了好几口血。当下也没心思再聊,摆摆手说:“行了,里面也差不多了,你进去做个结尾。我先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快乐!
今天尝试加更(?)
第43章第43章
少荆河洗完澡出来,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
忽然脚边有动静,他低头一看,那只小猫蹲在他脚边。
“要上来吗?”他低头问猫,拍拍腿。
猫看了看他的手,还是没动。他弯下腰直接把猫捞上来,放在腿上。猫磨蹭了两下,也乖乖地在他腿上蜷成一团。
他摸摸猫脖子,轻笑:“明明就是想上来,非得装模作样。”
这猫本来有名字的,少纤云一早就告诉了他,猫脖子上挂的小牌牌也刻了,叫“kitty”。这名字少荆河一听就难受,嫌矫情,根本张不了口。
所以他自己给猫取了个临时用的名字:“大毛啊,”他摸着猫毛,很有耐心地问,“你喜欢跟着梁教授还是喜欢跟着我?”
猫自然是不会理他的,他一个人久了,现在有只猫听他说话,他也挺自得其乐。
“他天天给你加餐是怎么?瞧你现在胖的。”
猫耳朵闪动了几下,嫌他的手烦。
“瞧你这小样儿,估计明天走了之后应该也是不会想我的。”他捏捏猫耳朵,又摸摸它缺了脚掌的那只前肢,“不过你记得他就行,他天天那么抱着你不撒手,怕你摔了怕你饿,你要是忘了就真没良心了。”
少荆河拿过手机,只对着猫拍了张照片,从微信发给梁袈言:“教授,大毛祝您一路顺风。我祝您一路平安。”
很快梁袈言回了话:“谢谢。也祝你明天答辩成功,顺利毕业。”
梁袈言以前是不怎么看微信的,少荆河已经算是有空才瞄一眼了,他比“有空”还“偶尔”。不过自从少荆河每天把猫带回家后总会给他发一张照片,说两句闲话,他现在回话的时间比以前快多了。
少荆河满意地笑起来,把手机放到一边,摸着猫开始做事。
他打开微博,没有新的私信。
他沉吟片刻,再次打开迟天漠的微博。
自从那天他给迟天漠发了私信之后,迟天漠发微博的频率明显降低了。以前几乎天天都发,甚至有时一天几条,现在则是好几天都没一条。
少荆河新注册了个微博号,给迟天漠发的第一条私信用的是一种纯粹好奇的语气:“你好,请问你是不是以前B大意语系毕业的迟天漠?怎么改名字了呢?关于那年发生的那件事我有一些问题,可以问问你吗?”
发出后过了一天多迟天漠都没回复。而且在这一天里也破天荒的没有发微博。
又过了一天,迟天漠的回复才姗姗到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认错人了。”
少荆河勾起嘴角发出个冷笑,慢条斯理地回他:“你换了名字可没换脸啊。”
这回迟天漠显然有些慌张了,立刻就有了回复:“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我只想问问那件事的真相。”少荆河说。
“什么真相?该说的学校公告已经说了。”
“你知道梁教授这三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没声儿了。
之后三天,迟天漠都没有再回复。
少荆河又发了一条私信:“听说你那时常常跟在梁教授身边,为什么?就为了让他变成现在这样?”
终于,迟天漠又有了回音,但也是最后一条回复:“对不起。请代我向梁教授道歉,是我对不起他,我很后悔。”
之后少荆河再怎么追问,他都再无声息。
梁袈言上火车的时候,也是少荆河的硕士论文答辩开始。
这是梁袈言三年来第一次坐火车,出远门。一切他都觉得新奇,新奇、陌生,又有一点走出囚笼呼吸到新鲜空气的轻松。以至于他看什么都是好的,都是值得高兴的。车厢里的嘈杂,孩子哭叫打闹、女人教训小孩、操着各种口音的人旁若无人地打着电话。声音……仅仅是这些声音,就让他有种难以言表的亲近感。
没有人认识他,也没有人在意他,他在这些各自忙碌着的旅客中获得了久违的安宁。
车窗外,城郊建筑和绿色的田野交错,偶尔有划过天际的电线杆,刷在农村灰泥墙上简陋的广告标语和大幅养生保健品招贴欻歘而过,仿佛一部被快速放映的胶片,他看得目不暇给。
真好。他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棉花一般的云,明澈清幽,明明和B大里看到的一样,但他偏偏觉得就是比B大的天更蓝云更白,一切都更好。
满心惬意的梁教授在经过八个小时的动车后,跨越了几乎半个中国,终于抵达目的地。
迎接他的是一早就等在了车站的路萌和傅小灯。
“梁教授!那儿!梁教授--”
路萌个子不高,脸圆眼睛也圆,鼻头也圆,嘴巴圆嘟嘟的,长得非常可爱。明明出站口那么多人往外走,她也一眼就看到了梁袈言,立马一拉还在举牌子的傅小灯。
没等梁袈言反应过来,她已经一马当先冲到了他面前。可是到了面前,人又害羞起来,剎住了脚步,手和脚都并拢收在了一起,有些腼腆地用圆溜溜的眼睛望着梁袈言叫了声:“梁教授好。我是路萌。”
梁袈言实话说有些被吓到,他已经很久没受到这么热情的欢迎了。但他很快也露出了笑容,对路萌点点头:“你好,路萌。终于见面了。”
“是啊,梁教授,平时都是在微信上。”路萌一直盯着他,几乎称得上目不转睛,看得她自己都开始不好意思,渐渐就红了脸,又立马转头拉过站在旁边的傅小灯,“梁教授,这是小灯师哥。”
梁袈言含笑看向傅小灯,点了个头:“猜到了。”
傅小灯顿时比路萌还腼腆,闹了个大红脸,很不自在地叫了声:“梁教授好。”
这趟就他一个人,所以接到他之后三个人就直接去了汽车站。
--是的,火车站并不是终点,他们还需坐一个小时左右的长途汽车去往县城,然后再转车四十分钟,才真正到达目的地,一个叫‘鱼村’的小山村。
这次研讨会的地址,就选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
一路颠簸,全程超过十个小时,梁袈言从最后一程汽车上下来,对实地都有了渴切。踩在地面上,他才终于感到了一点舒坦。
也终于和到了的人都见了面。大家对他都十分热情,接行李的,引路的,好几个人簇拥着他去了下榻的地方,小山村里唯一的一家旅店,也是一家民宿。
“条件有限,两个人一间房,”来自研究所的宋空林,四十多岁,发际线有点高,戴副眼镜,把他先领到了一间房前面,笑说,“反正房型都差不多,就是楼层和朝向的区别。你先看看喜欢哪间。反正我们这些先来的也不客气,都选好了,你们晚来的吃点亏,选择面有限。”
梁袈言并不挑剔,就手打开面前这间房门,往里看了一眼,是很简陋,就是城区小旅馆的水平,但已经比他预想的好多了。
“我哪儿都行。”他进去走了一圈,“就这间吧。”
“行。”宋空林点了个头,站在走廊叫了声,“小的们,把梁教授的行李抬上来。”
这次来的研究生好几个,都是年轻人,哗啦啦又嘻嘻哈哈地把梁袈言的行李箱送上来了。
梁袈言其实自己的东西带得不多,行李箱里装的大多数是要用的资料。因为都是厚厚的纸张,所以反而比衣服之类的还重。民宿的木地板不好拖行李,傅小灯和另一个男生两人一起把箱子抬上来的。
梁袈言赶紧去接,把箱子挨床放好,又看看房间里的陈设,他忽然发现:“现在就我一个人?”
“对。”宋空林呵呵地笑,“其他房间都配好对了,你是落了单的。本来以为你会带荆河一起来嘛,当初安排的时候就专门给你们安排一间。”
梁袈言讪讪地笑:“他要答辩,我跟路萌说了的。”
宋空林其实不是太关心少荆河干嘛没来,他就是个助手,梁袈言才是重点,梁袈言来了就行。所以也不太当回事:“没事,反正落秋也还没到,等他来了让他和你凑一间。”
梁袈言一听,连忙说:“不,不用了,晚点看谁到了谁就来住这间吧,我都可以的。”
“行吧。”宋空林是直肠子,没那么多弯弯绕的心思,把房间留给梁袈言整理自己的东西,他带上那几个小年轻就关门走了。
梁袈言坐了一天车,极少这么折腾,这会儿空下来了身体的不适也反了上来,一时有些晕,便双眼放空地在床边坐了一阵定神。
等身体慢慢适应过来,他才放倒箱子打开,也不忙拿自己的东西,反而先把那些资料搬出来放在旁边的桌上铺开。
根据会议的流程,他已经把会用到的资料分好了类,然后就是在会下讨论用到的那部分,主要是两本初稿和硬盘……
硬盘--
他望着桌上的那一个硬盘,心里“咯噔”一下,叫了声“不好!”,赶紧转回箱子里翻箱倒柜……
梁袈言不在学校了,少荆河答辩完自然也不会留在学校。少纤云中午出差回来,出了机场就直接去找他接猫。
“你今天答辩?这么巧!”少纤云接过猫,略表惊讶地叫了声。
少荆河看着她,哂笑:“巧不巧的反正你也没关心过。”
“有什么好关心的?”少纤云不在意地抱着猫拿眼别他,“你又不可能过不了。咦,我们家kitty这是胖了吗?让我瞧瞧,哥哥有这么喜欢你,把你喂胖了?”
少荆河很无语:“梁教授喂的。他现在也出差去了,你要感谢就直接谢我,我会转告他的。赶紧走吧,不然多晚才能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