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言喻的忧伤
“我没有签过那种东西!”梁袈言眼睛里迸射出愤怒的火光,也看向院长,“院长,这件事我是受害者,为什么会有学校的处分通知?”
院长抬手对他压了压:“梁教授,你先冷静一下,你这样我说什么你听得进去吗?”
梁袈言脸上的线条紧绷,努力放缓呼吸,才向后退开一步,勉强点了个头:“好,您请说。”
院长手指在桌面上点着,像分析战时局势一样平静地开口了:“是,昨天你一开始确实说了你是受害者,是迟天漠对你下的手。但是迟天漠不是这样说的呀。他说的是你们两情相悦。”
梁袈言眉头微皱,迟天漠是这样说的?
还没等他发出质疑,院长又说:“然后到了下午,你是不是又给保卫处打了电话要撤案?”
梁袈言只能先把迟天漠的问题暂时搁在舌头底下,如鲠在喉硬点了个头。
许立群就还是笑:“对嘛,梁教授,你不是受害者吗?事情学校都还没理出个头绪你着什么急撤案呢?”
梁袈言急起来:“我那是--我跟他们说得很清楚了,考虑到学生的前途和我并没有受到实质伤害,所以我才决定不追究了。但并不表示事实就颠倒过来了呀!当时我给院办打电话说明情况的时候您应该也听了……”
院长也望着他,目光始终毫无波澜:“是,我是听到了,但事情不能光凭你的一面之词梁教授。你自己想想,有迟天漠的供词,你又主动撤案,这事正常来说会不会让人会觉得有蹊跷?”
梁袈言拧紧眉头:“我不知道迟天漠的供词会是这样,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我撤案是因为他找到我家求我--”
“呵呵,”许立群笑起来,“梁教授,原来是因为他找你你才撤的。你们其实是达成协议了吧?”
梁袈言懵懂地看向他:“什么协议?”
“谁知道什么协议。”许立群摆摆手,又看了眼院长笑,“你们两个私底下事情挺多,所以昨天那事到底怎么回事,我们也真的很难搞清楚。”
“许教授,您这是什么意思?”梁袈言颤声问,“那么明确的事,又有证物,有什么难搞清楚的?你要是觉得真有疑问,我可以当面和迟天漠对质,再录一次口供。”
他从开始就不明白院长为什么单单让许立群留下,本来还以为因为是同系的同事又是他以前的老师,对他比较了解所以能作为他个人人品的佐证,结果许立群每一句都像在专门针对他甚至给他设套。
许立群一下又像不知该怎么说了,摇摇头,还是看向院长:“院长,您看……”
“院长,”梁袈言忍不住再一次走到办公桌前手撑在桌面上据理力争,“首先,我完全不怕和迟天漠当面对质;其次,如果学校的处分通知是基于那份伪造的认罪书,我认为找出伪造的人和动机才是关键!”
许立群又把话接过去:“梁教授,你口口声声说认罪书是伪造的,你拿什么证明呢?那上面确实是你的笔迹啊。”
“那上面的签名和那句话是我签在证词确认书上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冒出一份所谓的认罪书来。”
院长点点桌面:“你要这么说我们就更不知道了。保卫处送来你签名的复印件就是这么份认罪书!”
“不可能!”梁袈言怔了,呆呆地看看他,又看了眼许立群,事情怎么会变得这么奇怪?“我签的确实是--不信院里可以让保卫处调原件出来查验!”
“嗯,”许立群也赞同地点头,“好。”他再次看向院长,“如果梁教授真是被冤枉的就不好了。保险起见,您打个电话让保卫处把原件送来?”
院长沉吟片刻,果然拿起电话给保卫处拨过去了。梁袈言顿时松了口气,感激地看向许立群,他差点错怪许教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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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第73章
“没了?”
梁袈言的心跟着院长脱口而出的诧问一起惊跳起来。
什么意思?什、什么没了?怎么就--
“……好,我知道了。”
院长放下电话,抬眼看他:“你昨天说要撤案,所以那些记录什么的他们已经都处理掉了。”
“处理……怎--”梁袈言嘴张了张,眼睛一下瞪大了,实在是难以置信,“怎么可能?昨天才发生的事……再怎么、没有必要啊!就算撤案、”他一下扑到办公桌上,撑着桌面向院长倾身力争,“就算撤案,最基本的记录留档备查也是应该的呀!这不是正常程序吗?保卫处办事怎么会这么儿戏?”
院长坐在原处岿然不动,表情都不变一下,只摊开手以示这事他已经尽力了:“那你要问保卫处。保卫处不归我们院管。”
梁袈言愣在原地,一时间脑子都空了。他很少单独跟保卫处打交道,更别提这还是他在学校头一回自己出事需要保卫处出马。所谓正常程序是他作为一个正常人对于普通行政程序的理解,至于保卫处本身是按照什么程序,他既然不是该处的人当然一时也说不上具体哪里不对。
他只是觉得--以一个成年人的正常思维--这是不合常理的。
难道保卫处这么怕卷宗占地方,只要认为不需要就会立刻处理掉?
又或者可以这么问:保卫处的日常效率有这么高?
面对院长冰冷的回答,梁袈言几乎是把唯一还能求助的希望放到了许立群身上。
许立群原本也在老神在在地看着院长,发现梁袈言向自己看过来,那无助彷徨的眼神让他心底笑开了花。他还从没见过一直被当作天之骄子的梁袈言露出这么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哦哟哟,要是落到别人眼里,怕是要心疼死了!哈哈哈哈!
“小梁啊,”他的嘴角是抑制不住地上扬,实在绷不住,也不装了,实实在在地笑起来,显得十分和蔼,“不然这么着,你在这儿跟院长急也没用,院长这两天为你这事已经被整得焦头烂额,确实不是不帮你。现在网上那些--唉!而且保卫处要怎么办事咱们确实插不上手,人家不是我们的下属单位啊。你要实在憋得慌不如自己去保卫处问个清楚?如果真有什么程序问题,再回来报告院长,咱们院管不了,往上报学校也是--”
“啪!”院长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扭头冷冷地乜着许立群,盯得他一哆嗦,脸上一僵赶紧把笑都收了。
院长拍着桌子,一个巴掌一个字,怒声诘问:“还、嫌、不、够、丢、人、吗!”
许立群顿时站得直直的,肚子也不腆了,脸上堆起的肌肉也松下来了,闷声低头,一声不敢吭。
“报学校?学校还用报?!”院长骂完许立群,转头又看向梁袈言,一张脸彻底绷成了铁面金刚,眼神里尽是烦躁不耐,“梁教授,你要是想找保卫处的麻烦尽管去,但是你这事现在就是这样了!我也不管你和那个迟天漠孰是孰非,你猥亵他也好他猥亵你也好--但凡这种事,它都不是多光彩,值得满大街去宣扬的!你也在B大这么多年了,都当上了教授怎么脑子里那根筋还这么幼稚无知?你不知道学校最怕的是什么啊?你不知道B大在全国是什么名气什么地位?‘师生猥亵案’,这五个字传出去是什么威力你想不到?!你想不到就上网去看看,看看现在网上都闹成什么样子了!你但凡是能为学校为我们院着想一点,哪怕就是想想你自己的身份!你!身为一个老师,一个B大教授!这时候最应该做的是什么?难道不是站在学校的角度考虑,让事态尽快平息下来?!”
梁袈言被训得目瞪口呆:“可是院长……”他眨了眨眼睛,酸涩一下冲上喉头,堵得他几乎连话都得像挤牙膏似的挤出来,“我本来……本来就是……受害者啊……”
“啪!”院长再次用力一拍桌面,冷笑:“你是受害者?昨天办公室里就你们两个人,你说一套他说一套,谁知道谁是真谁是假!”
“可是--”梁袈言亲耳听到院长说出这种话,脑子都木了,抖着嘴唇说,“我可以、可以和他当面对质……我、我现在就把他叫来……我我我--”
“哼!”院长撇开头,冷哼,“对质?你现在也知道慌了后悔了,那早干嘛去了?!”
“什、什么意思……”
院长几乎是嘲讽地看向他,脸上的冰冷几乎彻底浇熄了梁袈言心底仅存的那点还想要讲道理的侥幸:“你跟那些学生打成一片的时候,你喜滋滋地让他们围着你转跟前跟后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想到会有今天?”
梁袈言瞠目结舌:“您这……都什么……您之前不是还说过尽量多营造亲切和蔼的师生关系有助于提高学生对专业的兴趣,对学校的向心力吗?”
而且院长在院会上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就是以他为例证,号召其他老师应该向梁教授学习。
院长点着桌面说:“我说那话的时候是为了提醒你们注意改善课堂氛围,提高学生的出勤率!不是叫你和他们不分你我打成一片!你现在别拿这话来堵我,我那时要是知道你是、你--那话我根本说都不说!”院长的手指从桌面伸向他,凭空点了好几下,“我要是知道,一定警告你和学生保持距离!”
梁袈言浑身都是冷的,他袖手站在办公桌前,像座雕塑,一眨不眨地望着院长,从心脏到鼻腔都充塞着酸涩冰凉的浓雾。他甚至连呼吸都不会了,就这么看着院长。因为他这回是真的知道了,对于这些人来说,事实根本就不重要。
更可能,从来都没重要过。
甚至连他撤不撤案,也根本不重要。
院长被他眼里的悲凉盯着,再次撇开了头,口气很凉:“你也不用这么看我,现在这么处置不光是我的意思,是院里和学校都开了会做出的决定。从一开始你就该知道,这些学生半大不小,又是最血气方刚的时候。我不管你们谁主动,现在最显眼的事实就是你比他年纪大,你还是老师!出了这种事,你丢到任何一个国家去,任何一个社会,随便哪个人都会认为是你不对。你一个老师没有尽到老师的责任,和学生闹出这种事理屈的一定是老师!你早就应该有这个认识!还有,学校发这个处分通知就是做个样子,尽快给外面一个交代,让事情尽快平息下去不也是从客观上保护了你?你要想不通就回去慢慢想,我给你放假。你回去--”
“我没有做过的事,我为什么要认?”梁袈言缓慢而哽咽地说,“如果学校决定这么办,那我只有报警了,让警方来调查到底谁是真谁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