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往事
-两个小时后尹寒发起了高烧。
烧得一塌糊涂,不停地说着胡话。
程景森给他喂了退烧药,可是完全没用。
一剂强效春药给他的身体制造了太大的负担,又或者在他的心理上也有一种强烈愿景想要逃避现世的一切。
所以不愿从病中抽离。
程景森抱着他睡,他有时昏沉有时清醒。
熬到清早八九点时,似乎稍微好了一点,口齿不清地问男人,“真要把我卖掉么......?”程景森垂眼看着他颈部的几圈淤伤和那个纹身,一直没说话。
尹寒又迷糊过去,再度醒来时已是正午,他不知自己身在哪里,头痛欲裂地翻滚了一下,结果是从床上重重跌落到地面。
卧室门从外面打开,程景森逆着光走进来,弯腰把他抱起。
尹寒发觉自己两只手腕都缠着纱布,后穴也透出清凉的药感,知道男人帮自己清理过了。
他低声说,“谢谢。”
程景森回以冷淡的笑,“谢什么?谢我给你注射迷药?还是谢我把你操到昏迷失禁?”尹寒在他怀里慢慢抬起眼,清冷眉目间晕着一抹低缓的艳色,他哑着声说,“程先生,我和你谈个交易吧......”程景森一怔,没有立刻把他放回床上,而是一直将他抱住。
他想,这小孩果真不是俗物,已经熬到这样几乎神形俱毁的地步,竟还能找出一张底牌要和自己谈。
他薄唇勾起,眼底却是无情冷色,“来,你说说看。”
第34章
尹寒倚靠着他,闻着他身上熟悉的烟草和麝香气息,轻缓地说,“你一直在找吉泽尔的骨灰和逃亡那最后十个月里的遗作是吗?”程景森抱着他的那只手瞬时收紧,面上闪过少见的愕然。
“我可以帮你。”
少年神色不变,暗哑的声音里有种孤注一掷的冷静,“吉泽尔年少成名,又遇难早夭,我知道她的画在黑市有很高的价格。
我曾经去波士顿的美术馆里临摹过她的作品,被当时的老师评价为“惟妙惟肖难辨真假”......”说到这里,他抬眸迎上男人的注视,“每个人可能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我的天赋并不是画画,而是“模仿”。
我从现在开始反复临摹吉泽尔生前的作品,直到完全成为另一个“她”,你可以用我的画去黑市做诱饵,引出那个躲在幕后一直收藏吉泽尔遗作的买家,还有偷走她骨灰的神秘人,再把他们一网打尽。”
程景森的眼色慢慢转深。
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如此彻底地感受到来自另个人的威胁,又或者说是吸引。
“吉泽尔的事,是谁告诉你的?”他问,其实答案不言而明。
“陈瑜。”
尹寒据实以告。
陈瑜只是把这一段当做有关程景森的诸多背景之一和他随意一提。
但他在听过以后却上了心,决定保住这个最后的筹码,关键时刻可以用作一搏。
程景森没再说话,把他放在床上,转而问他,“早餐想吃什么?”尹寒顺从地说,“有什么就吃什么吧。”
徐妈和玛姬都不在,程景森给他端了满满一盘的食物,牛奶酸奶、可颂、培根卷、蓝莓酱、松露酱......都是他平日喜欢的口味。
他也不嫌多,接过托盘枕在腿上,慢慢地吃。
他坐在靠近床边的位置,从这个角度,视线穿过卧室门可以看到一点书房里的情景。
程景森有时转动皮椅,他那笔挺宽阔的背脊就会进入尹寒的视野。
高烧仍未退去,少年身上伤痕累累,面色却很平静。
他用蓝莓酱涂抹可颂,送进嘴里咀嚼,双眼却一直望着书房的方向。
吃完可颂以后他擦了擦手,摸到自己左耳的那只黑石耳坠。
痛。
伤口还没愈合,耳坠也颇有重量,所以一碰就痛。
这已经是他身上第二个关于程景森的印痕了。
纹身、耳洞和耳坠,他想,程景森对他应该是有几分感情的,否则不会宣示表示所有权。
而自己呢?自己是什么感觉。
尹寒此前从没谈过恋爱,程景森从里到外开发了他,也是他心里一颗萌发的开端。
昨晚的经历很奇异,先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袒露了自己最不堪回首的过去,然后转变为一场近乎虐待的性爱。
尹寒想,自己对于男人的仇恨,竟没有因此而加深,反而变得更加复杂难解——这是动心的表现吗?程景森再次走进来,他与他视线相交。
两个人都很平常,仿佛昨晚的一切只是做了一场梦。
程景森看到那杯牛奶已经喝完了,问他,“再给你一杯奶?”尹寒灵光一闪,突然对他说,“上周学校体检,我长高了两厘米,现在是177了。”
程景森似乎愣了一下。
他表面看来只是沉默地走到尹寒跟前,心里却想,这小孩如果是对自己攻心,那这一招真是太高级了。
他养了他快有半年,折腾了他整整一夜,现在他不但不气不闹,乖乖坐在床上忍着高烧吃早饭,还仰起头来对自己说长高了两厘米,用那张眉目清雅优美的脸。
——试问谁能受得了?程景森的理智未及深思,手已经伸出去,在尹寒下颌处轻轻捏了一把。
少年垂下眼,把那只空玻璃杯递过去,“那就再要一杯吧。”
程景森接过杯子的同时,没有马上离开,问他,“不想被我转手卖掉?”尹寒点头。
“还想帮我找回吉泽尔的遗作和骨灰?”尹寒又点头。
“昨晚的道歉呢?”尹寒说,“都是真的。
我知道错了。”
男人叹了一口气,“小寒,我该怎么相信你?”-尹寒被程景森关在卧室里过了三天。
唯一的活动空间就是卧室和盥洗室这两处连通的套房。
三天的禁闭足够让人把很多事情想清楚。
直到这时尹寒才意识到,或许并不是因为自己有多么诱惑动人,而是程景森愿意给他特权恃宠而骄。
那一夜的疯狂缠绵仿佛让程景森把对他的感情都用尽了。
男人不再碰他也不再吻他。
对于他提议的寻找吉泽尔骨灰和遗作一事,也没有任何回应。
昨天早上醒来时,他能感受到男人的晨勃,那根硬挺的性器抵着他的腿。
他本来想为他口,却被程景森直接推开——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推开过他。
尹寒第一次感到无措。
他关在房间里胡思乱想过了一整天。
直到很晚程景森也没有进屋休息,尹寒抱着靠枕坐在沙发里捱到深夜十一点。
窗外的私家车道传来流动的光亮,尹寒快步起来,走到窗边,看见程景森领着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从商务车里走下。
尹寒整个人都傻了,从自己生日以后程景森没再碰过别人。
他在窗台边立了很久,人影散去,车也开远了,花园里只剩一片重叠迷障的树影。
他倒回床上,几乎一夜未眠。
清早程景森给他端早饭,见到他眼下的一圈青黑,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很冷淡地说,“烧退了。”
尹寒看着他,“我有按时吃药。”
顿了顿,又道,“病已经好了,程先生想做什么都可以。”
——暗示的意味已经很明显。
程景森心里一扎,尹寒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如此主动。
过去他所做到的顶多只是乖顺听话。
不管自己要求什么,少年不反抗也不拒绝,任凭摆布。
可是从两天前开始,他似乎学会了对自己投怀送抱,那种又生涩又勾人的样子实在让程景森难以自持。
是因为想继续留在自己身边复仇吗?还是担心在羽翼未丰时被转给下家从此断了生路?程景森感到前所未有的烦躁。
昨晚那个女人他没碰,对方撩了他半个小时,他毫无性致,最后给了钱打发走了,然后独自在客卧床上睡了一个囫囵觉。
凌晨五点时处于半梦半醒的边缘,他下意识伸手去捞人,少年光滑微凉的身体不在触及范围内,他就此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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