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家南狮,师哥师弟
“好看,师哥你拍得真好看,大王看着凶,但我觉得它应该挺乖的。”伏城赶紧说。
算了,能找回师哥已经是万幸,能不能再和自己舞狮子都无所谓,只要师哥好好活着,自己这辈子开心无悔。
几分钟后,手机又震。
[我的呢?]
什么?什么我的呢?伏城眨眨眼。手机继续震起来,像算准他不明白。
[照片]
哦,这个啊。伏城找到光线充足的地方,笑着自拍一张。师哥要自己照片,那就拍吧,拍小核桃都行。
次日周六,伏城照例吃过晚饭才走,回家之前特意去拍证件照,打算下周重新办理学生证。
门口堆放的纸箱终于没那么多了,这回只有两个。伏城打开看看,一个是师弟的,满满一小箱酸奶干,附带小卡片,说要给自己一个惊喜。
惊喜?伏城不想要惊喜,只希望师兄弟平安。自从转校他还没和邱离青让联系过,怕他们问起师哥的状况……十一小长假一定好好聚聚。
另一个箱子很小,伏城徒手拆纸盒,掉出十几张暗淡无色的照片。什么东西?伏城捡起来,还是黑乎乎楼洞,接着拍了楼层数字,1,2,3……一直到6。
6?什么意思?伏城往后翻,是防盗门。防盗门上有门牌号,601。
这道门眼熟。伏城拉开自家大门,再对照照片,妈个鸡,这不就是自己家?
门外寂静一片,他迈出防盗门看看楼道,墙上是红色数字6。
谁没事拍自己家的门啊?伏城把两个空纸箱拿到门外堆好。突然身后一声响动,吓他一跳。
对面603出来两个高挑男生,也被伏城吓了一跳。
“哥,你们出去啊?”伏城认识他们,搬过来大半年,两人亲兄弟似的。长得五分像,身高也差不多,都比自己高。一个特爱说话一个几乎不开口,爱说话的那个叫陈双,不开口的那个……不认识。
他家做饭还特别香,伏城经常想敲门蹭饭去。放暑假时天天有人来敲门,都是男的。
“嗯,带我弟弟出去吃饭,你吃了没有?没吃给你带回来。”爱说话的那个问。不爱说话的那个藏哥哥后面,两人穿衣打扮一模一样。
“不用,我吃了。”伏城笑了笑,猛然看见陈双右太阳穴淤青一片。
陈双也朝他笑了笑,亲手拉过弟弟下楼梯。兄弟俩感情真好,不过伏城不羡慕,自己也有师哥师弟。
把门锁好,伏城对着墙压腿拉胯。自己天生胯骨紧,小胯没开,像个小蚌壳,几天不练就缩回去。
同一时刻,蒋白用酒精棉摁压指腹,雪白棉球很快染红一半。
“你非要抱它干什么,大王睡得好好的呢。”蒋文辉心疼儿子,也不舍得骂猫。
肖咏沐端着新切的蜜瓜过来。“大王不喜欢别人抱它,我和你爸抱它都要看它心情。来,儿子,尝尝甜不甜。”
蒋白放弃了抱他拍照的念头,随便拍了一张大王半身照,发送成功。蜜瓜很甜,可他吃两口就齁住,有什么味道没对上。
“上周末你说跑就跑,太没礼貌了,让我和你妈妈下不来台,好在付雨爸妈好说话。”蒋文辉也抓了一块蜜瓜,“抽空和付雨爸妈道个歉。还有,以后不许再学校闹事,对你的恢复不好。”
“嗯。”蒋白半口半口吃着,半分钟后新信息来,圆寸少年在墙边压腿,腰肌和肩颈一样毫无赘余。
红底裤,小脏袜子。蒋白揉揉鼻子,保存猫片。
“学校和我们联系,这回你可闹大了,怎么还能持棍伤人呢?”肖咏沐半心疼半埋怨,“你以前不打架,可不能再这样了。”
“嗯。”蒋白退出猫片,想象自己以前什么样。
连付雨都说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了,可谁也不说自己以前到底什么样。大脑受损,可眼睛没病,他们提起自己以前时,神色表情充满温柔,是怀念的。
现在的自己没有15岁的蒋白好,他们想念的是另外一个,不是什么都想不起来的自己。
蒋白随手点进百度搜索咸水冰棍。果然便宜,样子也很普通,半透明全是冰。
冰棍整根吞进嘴里再整根抽出来。蒋白低了低头,抓了一块蜜瓜。
“听付雨说,你在学校真捡了一只小猫?”蒋文辉又问,“什么样的给爸爸看看。乖不乖?要是乖的话就抱回家养着,大王也缺个陪伴。”
蜜瓜还没吃完,蒋白又收到一张照片,是一面后背。
背后深凹呈弧线形,肩胛骨覆盖小肌群,两个腰窝对称在臀肌上。
[我猫:师哥你看,我有腰窝呢!牛不牛逼!]
蒋白回复不牛逼,然后把照片原图放大,保存,收进了猫片。
“啊?”他才想起没回答刚才的问题,对蒋文辉说,“不乖,别人抓不住,没法给你看。但是……挺漂亮的,到处惹事。”
周日凌晨再睡醒,天还没亮,伏城摸黑爬起来去赶工,在小巴上吃早餐再补一觉。
上上周是高桩吐火,上周跳水桩,只赚100块。这周伏城下车就傻眼,是高档大商场开张大吉,可专业舞狮队已经到位,狮头脖颈标出了馆名来历,有名有姓。
“哥,他们都到位了,我们干什么?”伏城问老板。
“商场的大股东讲究,看不上咱们零散狮队,说咱们东拼西凑。”老板指了指对面的鼓,“咱们帮忙热闹一下就行,舞狮子用不上你们。”
用不上,伏城最怕用不上这三个字,一下垂头丧气。活儿越来越少,自己没有班子,再这样下去伏家班彻底无望。
对面的狮队一看就是专业来头,光服装就比自己这边好多少倍。伏城随意拿了一把鼓槌,确实会打鼓,学狮的人都认鼓点,也算是鼓边长大。
可对面也有狮鼓队,扎马步抡大槌,鼓点铿锵有力时缓时急,非常传统的高架鼓点。
伏城拍照片发朋友圈,漫不经心敲着,幻想高桩上站的人是自己。
吊儿郎当地敲了两小时,终于混到中午。伏城宁愿累也不愿意轻松,累有钱赚,今天等于没出狮,250块没戏了。
“咱们今天没出狮啊。”果然老板这么说,“钱不结了,但酒店股东大方,给一个小红包,现在去车后领盒饭,吃完咱们往回走。”
伏城第一个站起来,伸懒腰,深呼吸,习武之人头脑清明,再沮丧也不能散了精气神。拿了盒饭,他找安静地方坐,挑挑拣拣摘出肉丁来,吃米饭和素菜。
对面狮队刚收工,狮子头一个接一个。
没事,自己马上就有狮尾了,到时候重振伏家班。伏城给自己打气,看得太过入神,旁边坐下一个人都没发觉。
等他发觉,手里的盒饭没了。
“你师哥不是说什么都管么?”蒋白拿着简易盒饭,手指轻夹着烟,“他人呢?叫出来,我打死他。”
伏城一大口米饭掉了出来。
几十米开外有成对的南狮,师哥在自己旁边,头上戴一顶白色棒球帽,白T恤和以前一样干净。可眼神不同了,没有热度,还抽了烟,如果不是自己知道这是师哥,没准会当成另外一个人。
但他不是套着师哥外壳活着的陌生人,这就是自己师哥。伏城一下笑开了,眼睛也笑得发亮,和汗水一样。
“你笑什么?”蒋白问。小梨涡里的快乐溢出来,毫不吝惜全是给自己的。
“我以为你没空呢。”伏城止不住地笑。
“顺路过来的。”蒋白想把他下半脸捂住,怕属于自己的被别人看,忍了又忍,“周五晚上你是自己睡的么?”
伏城把米饭嚼完。“是啊。”
“你小东哥没给你洗澡?”
“啊?”伏城摇头,“我都这么大了,当然自己洗。”
“穿他的底裤了?”
“没有啊,我光着睡的。”伏城笑得膝盖互相碰。
“嗯。”蒋白点了点头,在拎他起来和扔盒饭两选项中反复抉择,最后把伏城嘴边黏着的米粒先弹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