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一记着今天中午那两只粽子的恩情，进去洗澡的时候没有选择性地忽略他，主动寒暄了一句：“今天怎么也没在养老院看到你爷爷？”
    周霖眼睛粘在屏幕上，抽空回答他说：“我爷爷还在我爸妈家，说要多住几天。”
    孟一问：“那你怎么没有跟他一样多住几天？”
    “才不要！”周霖嫌弃地说，“我们家那个小的太招人烦了。”
    “你还有弟弟妹妹？”
    “嗯，有个弟弟，上高一。”
    “在哪个学校呢？”
    “就你们学校，实验中学。”
    周霖的弟弟叫周小林，兄弟俩名字跟起着玩儿似的。
    从小周霖就告诉他弟说：“你是爸妈买我的时候买一送一赠的，是个意外。”
    周小林那时候才三岁，听见这话哭了一天，于是周霖被他妈用拖鞋追着打了一天。
    长大以后的周小林不怎么爱说话，尤其不爱跟周霖说话，周霖觉得这小子是在记仇。
    周小林性格跟周霖不一样，成绩也跟周霖不一样。
    从小到大周小林成绩名列前茅，家里的三好学生奖状贴了满满一墙，把周霖唯一一张运动会获奖证书挤到了角落。
    每次回到家，周霖父母就会对弟弟进行大肆表扬，然后对周霖说：“你看看你弟！”
    对此周霖也十分记仇。
    周霖不算是很疼爱这个弟弟，毕竟他父母给的爱已经足够，但有的时候迫于压力，还是不得不充当一回兄长的角色。
    端午节放假过后的第一天，周霖带两个客户看完一套房，接到他妈的电话，让他去接弟弟放学。
    周霖对着电话说：“他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可以自己回家的。”
    林女士坚决表示：“不行！学校离家那么远，我不放心，再说你上学的时候哪次不是你爸来接你的！”
    周霖弱弱地回了句嘴：“那是因为你们怕我去网吧打游戏才来盯着我的。”
    那头林女士听完又要发飙，周霖赶紧在她出声之前答应了下来：“我去接我去接。”然后迅速挂了电话。
    当天周霖五点钟就关了店门，骑着电动车去实验中学接周小林放学。
    实验中学附近这块儿都是居民区，周霖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便抄了个小路，从小区里穿过去。
    小区的中央有一个小花园，周霖经过的时候不小心瞥见有两个男的正坐在紫藤花架下面的长椅上。其中一个穿校服的男生低着头，另一个人把手臂搭在他的肩上，轻轻拍着，姿势十分暧昧。
    周霖的八卦之心悄悄燃起，他忍不住放慢车速回头多看了一眼，结果这一眼竟发现了些许不对劲。
    那搂着人肩的背影怎么这么眼熟？
    周霖急急忙忙刹了车，前阵子每天下雨，电动车有点生锈，刹车的瞬间发出“嘎吱”一声巨响，引得花架下的两人齐刷刷地朝他看过来。
    三人视线交汇，周霖终于看清那人的脸，是孟一。
    穿校服的男生发现有人，迅速站起了身，红着脸局促地对孟一说：“谢谢孟老师。”
    说完还不等孟一说什么，就撒开腿跑远了。
    孟一也从长椅上站了起来，走过去问周霖：“你怎么来这儿了？”
    周霖心直口快：“你想结婚想疯啦，未成年也可以？”
    孟一先是一愣，紧接着听懂这话的意思后“唰”的一下涨红了脸，他狠狠瞪了周霖一眼，一句话没说，扭头就走。
    周霖心里“咯噔”一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忙从小电驴上下来，推着车追过去：“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说话没过脑子。”
    孟一脚步不停，只当没听见。
    周霖心虚极了，他已经意识到刚才看到的画面也许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但他不敢吭声去问，只能默默跟在孟一屁股后面，一前一后往家的方向走。
    孟一一路板着脸，上了六楼不等周霖进来就“砰”的一下关上了门，甩了周霖一脸。
    周霖摸摸鼻子，默默地自己从口袋里掏钥匙。
    这时隔壁的门开了，沈阿姨探出头来小声问：“吵架啦？”
    周霖说：“算是吧。”
    沈阿姨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没事没事，小夫妻吵架正常的，多哄哄就好了。”
    周霖：“……”


第21章
    孟一是真的生气了，一回到房间就关上了门，周霖过去敲了几下，喊：“孟老师？”
    始终没人应。
    周霖蹲在门口，隔着门板道歉：“孟老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瞎说话的，你一看就是正经人，不是那种勾引未成年的禽兽，是我没脑子，你别生气了，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可能是从小在实践中锻炼出来的，周霖在装怂这件事上经验相当丰富，那态度诚恳又卑微，且声音可怜巴巴充满委屈，让人有气都生不出来。
    孟一哪吃过这一套，听了没一会儿就心软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孟一心想。
    刚才解释清楚就可以的，怎么又没忍住对周霖发脾气了呢。
    真是太不应该了，孟一甚至开始反省自己。
    孟一开了门，蹲在地上的周霖立刻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喊：“孟老师？”
    孟一轻轻“嗯”了一声，没有直视周霖。
    他有些不自在，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和朋友吵完架又和好一样，尴尬又拘谨。
    周霖倒是挺自在的，他看孟一的脸色比刚才好了很多，连忙狗腿地去冰箱里倒了杯肥宅快乐水过来，递给孟一：“孟老师快喝点冷饮消消气，大热天的上火容易中暑。”
    孟一被逗乐了，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
    “刚才那个学生，叫陈黎，今年高二，他是来找我帮忙的。”孟一低头捧着手里的杯子，打算把方才的事情告诉周霖。
    “帮什么忙？”周霖问。
    “他经常被班上的同学欺负，已经有段时间了。”孟一回忆着陈黎今天告诉他的那一桩桩遭遇，“下雨天被人推倒在水坑里，课间的时候书包被扔到教学楼下丢了书和笔记，还有一次放学后被他们关到厕所里，一直到晚自习的学生吃饭回来才被救出来……”
    周霖听不下去，义愤填膺地喊：“凭什么啊？”
    “因为他喜欢班里的一个男生，偷偷把他的名字刻在桌子上，结果被其他人发现了。”
    “就因为这？”
    “嗯，他们班的同学笑他同性恋，骂他恶心。”孟一顿了顿，难过地说，“他喜欢的那个人也在其中。”
    周霖忍不住爆了句粗，把袖子撸到了肩膀，双手叉着腰，整个人看上去比孟一的情绪还激动。
    孟一连忙把手里的饮料递给他，反过来安慰说：“你消消气。”
    孟一说：“其实我之前就注意到了，但一直没有告诉他们班主任，导致这样的事情还在继续，是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