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站请送命
最后车被停在一片荒野上,只有孤零零的一辆车,这让他们看上去显得更加渺小了。
司机清道夫宣布:“今天就在这里休息。”
他们的帐篷跟睡袋都丢了,现在还是得在车里休息,左弦借口头发还湿着,邀请木慈一起下车,苦艾酒倒是乐得一个人独占后座,几乎是欢送他们俩下车。
这片荒凉的平野上偶尔会滚过几个成团的风滚草,不过都没有靠近他们,明月亮堂堂地照在大地上,仿佛魑魅魍魉无所遁形,不过实际上这种光芒除了带给人微弱的心理安慰之外,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左弦显然看出木慈精神不济,不过他没有问原因,更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而是问道:“你想跳舞吗?”
“跳舞?”木慈无精打采地回应他,有点难以置信,“这个时候吗?这个地点?”
左弦微笑起来:“就在这儿,就是这时候,总要给自己找点乐子,平日我们都要赶路,还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合适?”
他们明天还有路要走,还要去找新的加油站,要接近死城,要避免遇到丧尸……老实说,保存体力才明智,特别是经过今天下午的事之后。
“好啊。”可是鬼使神差的,木慈还是答应了,“不过跳什么?先声明,我都不太会。”
“不用特别跳什么,就……只是晃晃身体,我会带着你的。”
左弦将一只耳机塞在了他的耳朵里,里面放着通常木慈不会听的音乐,他忍不住抱怨:“这是催眠曲?”
“你想的话也可以是。”
左弦抱住了木慈,并不是非常紧密的一个拥抱,宽松、略带一点距离,更准确一点来讲,应该只能算是搂住腰,另一只手则搭在木慈的手心里。
他像个得体的男伴,又像个柔情的女伴。
然后他们跳舞,身体微微摇摆着,在柔和而明亮的月光下,在坍塌的社会里,在生死合二为一的困境之中。
像一对普通的恋人那样在音乐下轻轻晃动自己的身体。
他们靠得很紧密,几乎脸就要贴着脸,这让木慈忽然觉得很疲惫,他想起那张稚嫩而年轻的脸庞,想起了迸溅开的鲜血,想起了曾经死去的同伴,又想起几乎要滚落到车底下的那个瞬间。
然后他什么都没有想。
他看不见左弦,只能看见左弦背后的月光,还有如摇曳的身体,每块肌肉都完全放松着,没有任何绷紧。
在这首美妙的乐曲里,他们享受短暂的自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03 18:20:58~2021-09-04 19:06: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40664、无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46 20瓶;茶葉貓 10瓶;51895103 4瓶;浅色的天 2瓶;2963689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2章 第五站:“死城”(13)
“他把我推了开来。”
过了很久很久,木慈才开口,他这时候已经完全靠在左弦的肩膀上,身体被带动着缓慢地在这一小片范围里打转,抱着左弦的手又收紧了些。
“你快把我肋骨抱断了。”
左弦在他耳边叹息一口,将本放在腰上的手搭在了木慈的肩膀上,看上去像是电影里那些优雅动人的女伴会做的姿势,只不过没那么规矩。
他的手很快就越过肩膀,轻柔地抚摸着木慈的头发,把跳舞跟拥抱完全融合在一起。
木慈稍微松了点手劲,不过仍旧埋在左弦的肩膀上,耳朵里的音乐迟缓地流淌着,听上去很动人,有一会儿他陷入到某种恍惚的状态之中,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说什么:“我没能救他,可是他试图救我……他把我推开来……”
因为他在最后一刻不希望伤害我,我才能侥幸活下来,我才能站在这里,我才能……
“我很感激。”
左弦的声音很轻,很轻地吻了一下他的头发,手指微微加重力气,干燥而温暖,又足够有力,这让木慈感觉到相当微弱的疼痛感,可这样很好,让他很安心,让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还活着,还存在,还能感觉。
那些糟糕的感觉被这种微弱的疼痛感所取代,又像是被彻底抚平。
一时之间,木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最终他喃喃道:“可我没能救他。”
“你给了他解脱。”左弦说,“我们没办法救每个人。”
“是啊,我没办法救每个人,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木慈并没有抬头,他只是闷闷不乐地埋在左弦的肩膀上,像是单纯在询问一个自己无法理解的问题,“可是……可是他为什么要救我呢?”
如果有这样一个存在,他说人类的语言,长着人类的模样,有比绝大多数人都更善良的心肠,那么他就绝不是个平板干枯的符号,而的的确确是个活生生的好人。
木慈没有接触过太多站点里的人物,福寿村也好,伊甸画廊也好,甚至是风宿青旅时,那些出现的人们都隐晦地带着危险的气息,拥有远胜过他们的力量;又或是与他们擦肩而过,像是一个个生成的数据人物。
可那个学生,他那么真实,他还残留着对陌生人的害怕,对死亡的恐惧……他就像是……就像是……
一个同类。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木慈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像是一瞬间被冷冻,血管被冰渣一寸寸刺穿,油然而生的窒息与寒意向砰砰跳动的心脏袭去,让他痛不欲生,动弹不得。
如果我们来到的每个世界都是真实的,如果我们没有任何不同……那我们又怎么能确定自己真的能摆脱这一切?
话题似乎绕转了回来,左弦正要开口安慰他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了这句话真正的意思。
紧接着,木慈就将这个猜测说了出来:“左弦,我们之间又有什么差别?”
他将一切希望寄托在左弦的身上,期望得到一个安抚,或者是一个答案。
左弦没办法回答他这个问题,于是只好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木慈困惑地重复了一遍,好像没能完全理解一样,“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去了那么多站点,你见识过那么多人,你……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并不总是知道每一件事,哪怕它就发生在我眼前,我也未必清楚来龙去脉。”左弦说,“就像不知道火车是从哪里开始,又为了什么要带着我们走,我不知道死去的人会去哪里,也不知道留下的人身上发生了什么,同样,我不知道我们有什么差别,我经历过无数次,可仍然不知道答案。”
没错,没人能知道所有的事情。
这让木慈有点沮丧。
“别去想它。”左弦的手指又变得很轻柔,像是一种奖励,又像是一种安慰,“就像你一直以来做的那样,一直跑下去,不要停留,也不要回头。你只是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大了,其实这没什么了不起的。仔细想想,在你教一个学员健身,确保他能活到八十岁的时候,也许某些地方已经开始开战,不少人连十八岁都活不到,你又能怎么样?”
这个比喻让木慈忍不住笑了出来,很快憋住:“我是不是不该笑?战争是个挺严肃的话题。”
“没关系,又不是我们发起的。”左弦轻轻拍了下他的背。
“那个丧……”大概是出于尊重,左弦很快改口,“那个学生,他在死前做了一件好事,他竭尽所能地推开你,这证明他是个好孩子,并不是每个人在自己临死之前都会有这么高尚的情操,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给他搭个衣冠冢。”
“衣冠冢?”木慈呆了一下,幸好这时候左弦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否则可能会借机嘲笑他。
左弦轻柔地笑起来:“是啊,衣冠冢,我们总不能让清道夫开车回去收敛尸骨吧,他会杀了我们的。”
提到清道夫,木慈是真的忍不住笑了出来。完结小说就在完=结=阁www.wanjige.com
上一篇:逃离疯人院 [无限] 上
下一篇:我也是第一次做猫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