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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景山9号院

作者:花满楼 时间:2022-03-25 04:02:33 标签:哨向 ABO

  庄玠点点头,没有躲开他的手:“所以我要带着你跑路,做我的移动血库。”

  “……我很荣幸。”黎宗平笑了笑,听见他这样直白也不以为忤,“你说话真是一点儿余地都不留,幸好我没有高血压,趁年轻可以让你多气几回,打算去哪?”

  “阿勒泰。先去天山看看你的故居,从那边口岸出境,再飞奥斯陆或者哥本哈根。”

  黎宗平看了眼万里无云的天,回过头来望着庄玠:“私人飞机不用过安检,这我很不放心,我可不想在享受蜜月的时候突然被一个警察拿枪指着头,鉴于你有过用那张脸骗我的先例,可以让我检查一下吗?”

  庄玠面无表情地抬起胳膊。

  黎宗平上前一步,两手贴着他腰侧一寸一寸摸下去,把大衣和西裤都翻了一遍,又到机舱里转了转,看到庄玠冰冷的脸色不觉笑起来:“不能怪我,实在是前车之鉴,你对谁好就准没好事。”

  “检查完了,可以走了吗?”

  黎宗平把他的风衣掖好,拍了拍:“我包里有把HKP7,小巧方便,以后给你玩。走吧。”

  程昱保持着一个舒服的姿势在沙发上一直躺到后半夜,目光被迫凝聚在刺眼的吊灯上,眼泪都快冒出来了,天快亮时,那种可怕的控制力终于消失,他踉踉跄跄地从沙发上跳下来,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

  飞机一早离京了,现在去空管局没用,他只能找蒋危想办法,蒋危的电话打不通,程昱问了一大圈才知道人在哪。

  蒋危那天从庄玠家出来,没地方去,他在北京还有几套房都不想住,就给陆则洲打电话,把车开去了以前经常去的一个高级会所。

  小圈子里这些公子哥儿对他结婚的事多少有些耳闻,蒋危就差拿个大喇叭上街喊我要结婚了,结果婚礼没等到,大半夜被喊去喝酒,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问。其中有个极有眼色的,是这家夜总会的真正老板,姓何,看见蒋危一杯接一杯光喝酒,说要给他身边塞两个人。

  蒋危军装都没脱,一手捏着烟,拍了拍裤腿上的烟灰,说:“家里那口子天天扫黄打非呢,咱不干这违法的事儿。”

  “这哪儿能算嫖,人家清清白白的大学生,喜欢你想跟你处,我就是牵个线。”

  何老板硬是把人叫了上来,他一早挑好的,瘦瘦高高一对姐弟,往门口一站,身段姿态,尤其是敬酒时别扭生疏的模样像极了庄玠。

  蒋危那时候看着,心里微微一痛。

  他以为男人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那天把庄玠打了,出来该怎么样还怎样,大不了就是生活里少个人,消沉几天。到现在才发现,他还是拒绝不了跟这人有关的所有,哪怕只有三份神似,一点点,都拒绝不了。

  程昱来的时候,蒋危正把自己关在酒店里,喝酒喝到七分醉,从朦胧的烟圈儿里找庄玠的影子。

  程昱气不打一处来,先掏出手机咔咔拍了两张照,踢开门口一堆衣服冲进门,蒋危抬头瞟了一眼,皱着眉说:“老子斗地主,妈的你拍什么照!”

  “斗地主斗到床上去了?”程昱一把夺走他手里的牌,把那姐弟俩从床上拽下来,看看脸,指着蒋危的鼻子骂:“我还当你三两天就封心锁爱了,放着正主不去找,弄个长得像的算什么事。”

  “我找他干什么,离了我他好得很。”蒋危被晃了一脸酒,手指张开按在杯口上,一甩头,暗红色的酒水从发梢淅淅沥沥滴下来。

  “你倒是回家看看啊,你儿子都要饿死了吧。”程昱恨不得把酒杯扔他脸上,一扭头看见那俩人还站在屋里,指着门恼火地说,“还愣着干嘛?衣服穿好赶紧滚。”

  蒋危迟疑了一下,忍不住问:“他没在家?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你相好的大半夜来我家,把我弄到床上……”看见蒋危瞪眼睛,程昱气急败坏地补充道,“开着我的飞机跑了!”

  蒋危一下子酒醒了。

  程昱三言两语跟他说清楚情况,蒋危已经穿好衣服,边系武装带边往外走,“什么时候走的?”

  “五个小时前,北疆方向。”

  蒋危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拨通警备司令部的座机号码,下颌线紧绷出一条锋利的线,等到电话一接通,他立刻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向那边下令。

  “封锁西北领空!兰州军区内全线禁飞!所有航班立刻着陆接受检查!”

  “管他客机货机全都给老子弄下来!”

  飞机平稳地穿行过天山上空。

  “我幼年的时候,很少能见到父母。”庄玠靠窗坐着,微微侧身看着窗外的云层,双手交叠搭在腿上,十指相错,“自八个月断奶开始,我妈妈一周有六天待在研究所,从没按排班表上的假期休过,有时候回来了,一旦她那个监护对象出什么状况又得走,实验室一个电话,就能提前结束她得来不易的假期,什么时候能回来,在家待几天,都不确定。”

  私人飞机的座椅是两两相对的,真皮质地,中间摆着一张黄花梨木方桌,没有铺桌布,展现出木材最原本最漂亮的纹路,黎宗平坐在他对面,表情有些微妙。

  “我爸那时候是基层民警,只是西城辖区下一个派出所的所长,每天扫街、迎接检查,帮邻里邻舍解决难题,八九点才回家。我姥爷家的阿姨每天跑两边做饭,有时候也听老人抱怨,说我爸不顾家,想给他调个清闲的岗位。”

  庄玠的手搭上桌板,若有似无地叩击着玻璃水杯,程昱找的飞行员水平很高,高原气流的影响下,杯中水一点儿也没有洒出来。

  “后来他做了区公安局局长,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黎宗平抬起左腿压在右腿上,说:“老丈人是开国将领,想升个副处应该不难。”

  庄玠笑了一下,“他毕业就分到街道,在基层干了八年,最后终于调到机关,是因为他在三角洲地区的缉毒行动中立了功,一级英雄模范,伤病不能再上一线,才得到这个坐办公室的职位。”

  黎宗平似乎颇为惊讶,看上去有几分感兴趣的样子。

  “他不会哄孩子,小的时候我问他要妈妈,每次他都会跟我说,妈妈是去做一件世界上最伟大的事,那时候我就想,等我长大后也要像她一样。我从很早的时候就确定我要参加英才计划,我有个警徽,是八岁那年父亲给的,我做过的每一分努力,都是为了那个目标。直到在天山塔时从你口中得知……”庄玠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沉默片刻,道,“你说得对,我的信仰崩塌了。”

  黎宗平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容,手指点了点他的胸口:“信仰是最没用的东西,没了就没了,以后想做什么顺应这里就好。”

  “但有些东西,最终是可以殊途同归的。”庄玠淡淡笑了一下,笑得有些莫名,侧身看向电视屏,“到什么地方了?”

  黎宗平把正在播的电影切换到飞行图,瞄了一眼,“富蕴上空,还有一个小时过北天山。”

  “……在阿勒泰机场停一会儿吧。”庄玠缓缓闭上眼,沉默着,像是在做一个很重要的决定,片刻后转向黎宗平:“会开飞机吗?”

  “会。”黎宗平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本来就不用带飞行员,多一个人多重风险。”

  “哥,到不了阿勒泰了。”飞行员在驾驶舱里焦急地说,“接到地面指挥中心消息,兰州军区对这片领空实行管制,要求空域内所有飞机在最近的机场立即降落。”

  黎宗平皱了皱眉:“军事管制?没听说这两天有演习。”

  庄玠隐隐有种预感,像落进了一张逃不开的网里,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冲击得他额角都在一阵一阵发痛。

  是蒋危吗?他为什么会来?

  话都说到那个地步了,他为什么还不肯放手……

  驾驶舱里警报声已经拉起来了,有军用战机逐渐接靠近他们的航线,并且在不断尝试接入信号,庄玠手腕撑在桌上,空水杯在手里转来转去,日光折过玻璃,在他细长的手指间斑驳错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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