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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拉

作者:远山寒 时间:2022-03-29 04:03:10 标签:未来 架空世界 科幻 美强

  “我知道,这个箱子里的药都是他的。”迪伦的视线短暂往约法沙身上移了一下,他流过血结了痂的唇缓慢翕动,表情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和残忍,“没有这个他会死吗?”

  他的妹妹每天每天都要吃药,不然就会死,疾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不会,但是里面的药很重要,你必须还给我。”临殊沉下脸,他不能去赌一个孩子的同理心,受了刺激的人什么事都可能做的出来,所以他只能说谎。

  “你骗我,他肯定会死的!”迪伦突然高声尖叫起来。

  约法沙捂捂耳朵,问临殊:“又不是我打他,他为什么要我死?”

  临殊没回答他,继续同迪伦交流:“你明知道他可能会死,为什么还拿走那些药?他虽然不喜欢你,可什么都没对你做过,你不该这样。”

  “我讨厌他!我讨厌他!”眼泪从迪伦眼眶里骨碌碌地流出来,“凭什么!凭什么你们只对他好?只对爱丽缇好?他们横竖都是要死的!看看我啊!看看我啊!”

  他承认那是嫉妒,他不瞎,他看得出来,他的父母,临殊,对爱丽缇对约法沙都是明晃晃的偏爱,他只是顺便被照顾一下,他只能汲取到这些人手指头缝里漏出来的一点温暖。

  可是不够啊,这完全不够啊。

  他凭什么不能得到同等的偏爱啊?书上说人生而平等,凭什么他无法得到所谓的平等?

  临殊皱着眉,感到指尖阵阵发凉,同样是流眼泪,同样是对他质问,迪伦和约法沙给他的感觉全然不同。

  他想抱紧约法沙,想给约法沙安慰,想拭去约法沙的眼泪,然而此时此刻,他只觉得悲凉。

  贪婪、妒忌、恶毒……这样的品格不应当出现在不经世事的孩子身上,他喜欢孩子是因为孩子的纯真善良,并不因为孩子是个孩子。

  “你的妹妹不在了,你现在回去,你的家人只会看着你一个人。”临殊说。

  “谁要回去那个鬼地方!谁要吃掺了木屑的面包!你就是要扔掉我!”

  迪伦不管不顾地大喊,“我做得明明比任何人都好!他会做饭洗碗吗?!他会帮你洗衣服吗?!他会陪你聊天吗?!他除了给你添麻烦什么都不会!”

  迪伦注意到约法沙淡然的神情,心中恨意升腾,他往前迈出一步,将药箱悬在水流上方,期望看到那个人慌乱的脸。

  可是什么都没有。

  他总是那么平静,总是那么理所当然,坦然自若,好像他本身得到优待是天经地义的事,他不用付出任何努力。

  “迪伦,我没办法……或许你希望我收养你,但我做不到。”

  临殊摇了摇头,“我可以将你送去帝国的福利设施,那里也许有人愿意收养你。”

  “因为他吗!”迪伦狠声质问。

  临殊静静地站着,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扭曲而狂乱的情绪从迪伦身上褪去,他牵动受伤的嘴角,含着血水微笑,将药箱丢进了湍急的流水中。

  水流太急,太快,白茫茫的水花一瞬间吞没了药箱。

  然而无论是临殊还是约法沙,都没有太激烈的反应,约法沙眼里是一如既往的厌恶。

  而临殊的眼里,除了失望,什么也不剩。

  迪伦倒退了两步,他不太敢去看临殊的眼睛,他满腔的情绪好像跟随那些药物一起被水流吞没了。

  “我……是真的不会说话。”临殊低下头,按了按眉心,他声音很低,只有约法沙能听到,“要是能劝住他就好了。”

  “小孩子好麻烦。”约法沙说。

  对岸的两个人完全无视了他,迪伦颊边肌肉紧紧绷着,脸上的泪痕干涸,他抹了把脸,转头跑进了茫茫夜色中。

  临殊不会再追他了,临殊要的只是约法沙的药,而不是他本人。

  他消耗掉了临殊对他仅剩的好感。

  “今晚我们就走,我和他们联系,配好新的稳定剂,现在去最近的城市还来得及。”

  临殊摸了下约法沙颈部脉搏,问他,“还走得动吗?要不要我背你?”

  如果是白天,他还可以想想办法潜水去把药找回来,晚上什么也看不见,下水风险太大了。

  约法沙不打算跟临殊客气,今天跑这么一小会儿是他一周的运动量了:“很累。”

  “好……等一下。”临殊正打算蹲下去,突然感觉到口袋里的震动,他拿出终端,屏幕上显示是泽梅尔的通讯请求。

  看来他和刺槐的交流结束了。

  “我建议你戴上耳机。”泽梅尔在通讯接通后这么说。

  临殊看了看约法沙,退开两步找出了耳机戴上:“怎么了?”

  泽梅尔会这么提醒,就说明他要说的是有关约法沙,最好不要让当事人听到。

  约法沙自觉移开视线,看向反射着星光的水面,他始终清楚自己的身份,被反叛军绑架的皇帝。

  临殊很长一段时间只是在听,泽梅尔讲了很久。

  “所以,我该怎么做?”

  约法沙听到临殊问了这么一句话,他的语速很慢很缓,语气却十分沉重。

  约法沙感觉到临殊的目光落在了他的侧脸,于是他抬起头,稍稍往一侧偏去,用一个简单的肢体动作表达自己的疑问。

  “是,你把这件事告诉我,我会怎么做你心里当然有数,我问的不是这个。”

  临殊在对泽梅尔说话,“我问的是,约法沙他怎么办?如果我死了,谁来管他?”

  约法沙的眼睑下压些许,专注地去听,试图弄清楚泽梅尔说了什么。

  泽梅尔和刺槐的交涉不顺利吗?不,他们根本不需要交涉,只要临殊和他安全离开,泽梅尔的目的就达成了。

  所以问题在泽梅尔和刺槐此后交流的其他事情上,这件事造成了某些麻烦,需要临殊去解决。

  应当是极为紧急的事,就在这个镇上,泽梅尔来不及调其他人过来。

  最重要的是临殊最后那句话,它透露出来的信息是,临殊可能会死。

  约法沙留心着临殊每一分神态的变化,直到临殊挂了与泽梅尔的通讯,他发现临殊的眼神复杂得他根本看不懂。

  似乎是有一些不舍,有一些愧疚,有一些决绝……还有点儿自暴自弃的意味。

  “选择权在我……”临殊低声重复泽梅尔说的话,“约法沙,我得想办法去阻止刺槐,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成功……总之,我必须得去做。”

  “目前没有别的反叛军能接手我。”约法沙平静地站在原地,不轻不重地替他说,“所以,为了避免皇帝回归帝国,你要杀了我吗?”

  “约法沙……”临殊握紧衣袋里的某样东西。

  “反正稳定剂也丢了,就算你有心让我活下去,你们也未必能在三天内做出新的稳定剂给我使用。”约法沙继续道,“我对未成年人没有同理心,不符合你们的道德准则;稳定剂丢失,制作不易;无人看管皇帝,放任我回去,对反叛军而言是灾难。”

  “你看,所有一切都在告诉你,杀了我。”

  他的眼里是泛红的夜色,是流动的夜风,是远处静止的灯光,是临殊清晰的轮廓。

  “你想活下去吗?”临殊问。

  “我当然想,如果不是我想活着,你早就和我一起死了。”约法沙说。

  风在他指缝间流淌,他感觉得到每一缕抚摸过皮肤的气流,光是这么一点感知,他就开始有些头痛。他不想分神,可是他又克制不住地想别的事。

  这种时候,哭泣、示弱、撒娇,都是没用的,那只会让他显得狼狈。

  他是皇帝,皇帝即使死也要死得光彩——当然最好还是不要死。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很多,很杂,将一切事物的轨迹完全打乱,任何计划、预期,在今晚都不会朝着预定的方向发展。

  对约法沙来说是这样,对临殊来说也是这样。

  临殊紧绷的肩脊松懈下去,他突然发现自己做出这个决定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和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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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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