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养人鱼的三步法
“傻了?”任雀微挑眉梢,他拎着毛巾走近,本想只逗逗楚虞就去睡觉,低头看鱼缸,突然觉得哪里违和。
他蹙眉端详,用尽为数不多的数学思维,总算发现端倪。
“鱼缸里以前,有二十二条热带鱼和二十只小虾吧?”任雀站在缸边,阴阳怪气地问:“怎么现在,加起来还没零头多?”
楚虞眨眨眼,一副没听懂的样子,他托腮微笑,像鱼缸里升起的小太阳,一边还惬意摆动着自己的尾巴。
“楚虞,鱼呢?”任雀俯身,他身上还带着浴室里温软潮热的湿气,出浴的眉眼染上醉人笑意,狭长眸子一眯,连语气都透着狎昵。
我不就是鱼嘛,难道你还想要别的美人鱼吗?——楚虞甩了甩自己柔软的卷发,向任雀抛了个媚眼。
“最后一遍,我花重金买回来的热带观赏鱼呢?”任雀笑了,他笑得让人毛骨悚然,微微直起身体,指尖一捻,无数四散的刀片在他手上飞舞,把鱼缸层层包围。
“直白的说,我的钱呢?”
楚虞一愣,他大概没想到任雀会这样谋杀亲夫,手段血腥残忍,他向后一靠,灵机一动。
然后,如地狱前来的任雀,便欣赏了一遍楚虞驴唇不对马嘴的表演:他先是用手掬了一捧水,然后捏了条尚且活蹦乱跳的小鱼,在干涸的掌心粗暴地涮了涮。他把鱼扔回缸里,自己歪着舌头翻了下白眼,又把小肚子露给任雀看,最后可怜巴巴地趴在鱼缸边啜泣。
“你说这鱼进水里就死了,跟你没关系?”任雀冷酷一笑。
楚虞委屈地落几滴眼泪,猛然想到了什么,跳出鱼缸去拿药箱里的温度计,在水里一试,在任雀面前手舞足蹈。
“呜呜呜呜!”上窜下跳的变调,楚虞焦急地哭哭。
任雀这才意识到什么,他用手探了下水温,徒然明白了。
原来热带鱼在冷水里会死。
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争当阔少纨绔第一人·没养过鱼·雀恍然大悟。
但任雀要面子,他当然不能让楚虞抓住他的小尾巴,他冷笑一声,摸了摸楚虞的头,淡淡道:“放你一马,以后给你买冷水鱼,看好你的小伙伴们,别再让我发现少了什么。”
楚虞拼命点头,吧嗒吧嗒,用尾巴拍着鱼缸玻璃做美人鱼鼓掌。
任雀笑意颇深地走了,他开门,低头看扶手的时候,突然踩到了什么。
监管者挺拔的身姿一顿,他驻足光下,虔诚地弯腰,用他那不沾阳春水的金贵指头捡起一小截滑腻腻的漂亮东西——蓝粉色软骨组织,巧死了,竟然跟他冒着破产风险给楚虞买回家的鱼缸同居小伙伴……的尾巴一模一样。
关键是齿痕整齐划一,横截面干脆利落,实在堪称某种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任雀笑着,捏着半小截尾巴,缓慢转身。
“楚虞,不知道这半截尾巴有没有让你想起什么?”
楚虞默默下沉,最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成鱼球,沉底不动了。
当晚,楚虞未能成功爬上任雀的床。他在漆黑深夜里和热带鱼们对坐,时不时捞一条打牙祭,他正吐着泡泡,突然听见窗外有鸟类振翅的呻吟,迅如疾风,一闪而过。
他立起身体,神色肃然,便听一个公鸭嗓在整栋别墅里响起,敲锣打鼓吹唢呐,炸开在寂静的独立居住区中。
“警报!雾榆坛A级妖类作案警戒!羲和受命!羲和受命!”
作者有话说:
楚虞:为了不让老婆对别的鱼有好感,所以我……
任雀:你就把它们都吃了?
楚虞:(腼腆一笑)
第23章 楚虞,还不过来
作为花枝乱颤颠倒众生的女明星,许羲嘉顶着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珠子,在二楼恶龙咆哮。
“让我知道是谁深夜作案,我第一个扒了它的皮!”
“妖怪白天不上班吗?九九六还不累吗?无良资.本家压榨的还不够狠吗?”
“你们是没事了,老娘明天还要录综艺的啊!”
“妖与妖之间的信任呢?人间大爱呢?和谐友善呢?都是放屁!”
家里乒乓作响,信使鸟缩在油烟机上瑟瑟发抖,它睁着乌溜溜的眼睛,鸟头以极为诡异的角度一歪,倒映出一道缓慢移动的身影。
任雀打了个呵欠,行尸走肉般飘到沙发边,捡起自己的衣服往身上套。他闭着眼伸手摸了摸,捞到几缕丝滑的头发。
他低头,觑见一张白嫩嫩的小脸。
楚虞循着声音下来,盘在沙发里仰头看他,鲨鱼牙微微露出,一手拽着他的衣角,期待地发出尖细的叫声。
“这次你不能跟去,会有其他监管者在场,他们都认识你。”任雀掐了下楚虞弹性十足的脸蛋,低头哄道。
楚虞疑惑地歪头,他似乎不理解任雀话里的意思,眉心纠缠在一起,露出苦兮兮的表情。
“你守家,在我回来之前哪都不许去,如果你觉得无聊……”任雀俯下身,在楚虞耳边小声嘀咕,手指一捻,银色刀片团在一起,光芒一闪,一只飞腾的银色小鸟在他指尖欢快蹦跳。
“呜!”楚虞面露喜色,他用手团着小鸟,尾巴一甩,心满意足地带着小玩具钻进了浴室。
任雀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长吁一口气。
雾榆坛是上古地名,语出“雾起榆山”,曾是一处灵气极足的山口。人类在此处定居后,开荒垦田,扎营建寨,逐渐扩张成富饶美丽的城市。而现在所指的雾榆坛,则是这座城市西边的公园山地,那里矗立形状现代、足以容纳万人的体育场——雾榆体育场。
凌晨,冷风在耳边呼啸而过,高楼大厦闪着亮化光芒,巨型广告牌上滚动着明星们的写真。车流似潺潺清溪,在业已沉睡的城市中缓慢流淌生气。
“其实你可以不跟我出来,召令召我,也不是召你。”
许羲嘉动作麻利,她不仅化了个全妆,还穿了身黑色风衣。漆黑短皮裙加露脐装,高过膝盖的皮靴直逼恨天高。她倚着小跑车的车窗,敞篷飞驰的风吹起她的头发,闷闷不乐地道。
灯红酒绿,繁华如织,物是人非。
她瞥了眼冷静打方向盘的男人,选择性无视那飙升到一百迈的仪表盘。
“喂,我们有多久没一起出任务了?”许羲嘉把鬓边碎发挽到耳后,又问。
“大明星,你这车上保险了吗?”任雀似乎看到了什么,他的神色一凝,话音吞在风声中。
许羲嘉没反应过来他的话,只闷闷点头,她视线一转,突然见高架桥尽头隐约闪过一个影子,看轮廓是个身高腿长的男人,面容裹在兜帽的阴影里。
路灯排列,蜿蜒向前,空无一人的道路被无边黑暗笼罩,远光灯打在男人脸上,车速过快,导弹似直逼而来。
许羲嘉心里一紧,刹那之间,跑车嘶吼的刹车声在高架上炸裂开来,轮胎剧烈啃食地面,散出难闻的胶皮蒸融气味。许羲嘉定定地凝视着越来越近的身影,那人微微抬首,露出一张轮廓有致的脸,和暗红色的妖异眸子。
车灯一闪,男人的兜帽被狂舞的风掀翻,暗红色短发在黑暗中张牙舞爪,他从容地伸出胳膊,手掌一攥,凭空出现一把燃着火焰的长刀。
只一斩,天地皆可断。
刀光剑影已无法用肉眼辨认,被拆成两半的跑车失去前进力,随惯性擦着他的肩膀向后猛冲,一路滚落高架桥。震天响的噪音连同护栏断裂的嘎吱声刺破久违的宁静,重物跌下桥,投水后溅起滔天水花。
任雀向后翻身,银白色锁链在身边飞舞,堪堪挡住扑面而来的巨大罡风。他手指摸过高架路平滑的路面,直起腰盯着突如其来的男人,耳朵里传入一声从天而降的暴喝。
“赔老娘两千四百万的跑车!”
层次有致的火焰在天空炸出一团轮廓分明的幻影,羲和之火燃烧到极致,随许羲嘉的下落而逐渐强盛。只一眨眼,一枚日御圆阵在空中展开,许羲嘉凭空踩在阵上,双腿发力,从空中冲了下来。
火光贯穿苍穹,撕出一道箭矢奔过的弧线。许羲嘉手里攥着一支用火焰凝成的箭,目标直指高架桥上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