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斯提斯
其中还包括不知道现在死没死透的霜石。
金发法师眨了下眼,没露出多少意料外的神情,问道,“克莉斯和银风没事吧。”
他之前有让那两个人替他盯着要塞和市集的动静,想必炮击刚开始,他们就想办法飞上了洛斯提斯。
“他们安然无恙。因为后续誓约骑士团会接管要塞,我们就提前离开了。”艾特拉丝将长刀收回腰畔,来到贝因加纳面前郑重道,“我原本有机会留下所有蛇人,但因为可能造成伤亡,我既没有选择牺牲自己,也不想牺牲同胞。”
让始作俑者血债血偿本应该是他们的使命,但因为艾特拉丝临阵退缩,在曾经口口声声说愿意奉献生命时却想保全所有人。
这些强大无匹的地上半神没能给袭击中死去的人一个交待,根本不配被称为天生的战士。
和赞沙玛尔想的一样,艾特拉丝也认为这场遭遇战本来针对的是虚无民,可结果却是他们每一个都安然无恙,由此死去的是别人,本不该让生命在此结束的人。
“蛇人的狡猾,我们心知肚明,最坏的结果就是你们即使牺牲也挽回不了什么。”金发蓝眸的法师眼中多了点让人看不懂的情绪,他缓声道,“你没有错,至少你让我守住了对修玛的诺言。”
他答应过赞沙玛尔,不会让虚无民受到损伤,目前这个承诺还有没有被打破。
至少以当时的形势,即使战士们做出牺牲,除了徒增伤亡的人数外已经换不回其他人的性命。
城中的虚无民和城中的人类,他只守住了一边,也好像是注定的那一边。
贝因加纳清了清喉咙,用清晰的声音做出宣告,说出的内容不是艾特拉丝正在等待的惩处。
“如果连这种责任都要推给你们,太不公平了。”
因为那是他的责任。
虽然过于理性有时反倒会徒增痛苦,可贝因加纳现在只能这样想。
黑发红眸的女战士并未答话,比如这时应该说出感谢主上的宽宏大量之类的话语,她敏锐的察觉到他们的主君不是很对劲。
艾特拉丝跟贝因加纳面对面的交流屈指可数,有的也几乎都是公事公办的那种社交辞令。之前的贝因加纳待人温柔和煦,做事面面俱到,几乎没有他想不到的可能,除非是他根本不知道的状况。
总之,那种在深思熟虑之后做出判断,运筹帷幄的模样才是贝因加纳的风格。
而现在,他的神情变得锋利了许多,好像不愿去顾忌太多事。
是同调的影响?还是有人死去对主上打击太大?
艾特拉丝觉得都不是,但也拿不准主意,又不能直接问,一时表情甚是纠结。
——等修玛回来,让他来问。
贝因加纳察觉到她的目光,本想露出一个笑容,但努力了一会儿没能成功便就此作罢,他说自己这几天都会在房间里,如果有事会让莉莉安代为传达。
贝因加纳不会觉得赞沙玛尔这是在圈禁他,他了解想要保护一个人的意义,既然危险就在未知的身旁,又不是他能够发现的,那么被限制几天自由并不会给他带来坏处。
更何况,即使只是待在房间里,他也有许多事情可以提前准备。
如贝因加纳早先想到的那样,昨日的轩然大波在经过一天一夜的发酵后在洛斯提斯西面的国度间爆发,那些人所做的头一件事不是彻底搞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而是用最快的速度封闭了珀斯垭口,严防任何生物从洛斯提斯以东进入他们的“乐园”。
这是邮递站昨日后传来的第一条也是最后一条消息。
贝因加纳毫不意外他们会这样做。
要塞的管辖权名义上虽然归属于亚速尔山地同盟,实际却是智慧神殿在把持,人们可能暂时搞不清平白无故炮管里为什么会冒出火焰,但落英要塞的伤亡瞒不住,那里的士兵抽调的是大陆近乎所有势力军队的好手,一夜之间死于非命,不说震动上下都不太可能。
要塞城墙上厚重的红菌即使消失,那种心有余悸的压迫感也不会轻易散去。
誓约骑士团即使封锁消息,打出去的魔石炮弹不是玩具,要塞遭到变故前伊西多副团长让人送出的问询信不是摆设,山地同盟将最先意识到“要塞攻击了魔城”之下的真相是“邪魔之间的内斗波及了要塞”,进而便会联想到前日审判庭的凶案与邪魔有关。
那些残缺的种族竟然已经可以跨越洛斯提斯在他们的国度中来去自如了。
白银圣战距离现在的人类相去甚远,但余威犹在,就连被重重祝福的要塞都已经陷落,还有什么可以保证他们的安全?二百年前邪魔可不曾入侵到大陆。
珀斯部落背后的亚速尔山地诸国无法抵挡住压力,为了杜绝邪魔再次的渗透,他们彻底封闭垭口,把无论是大陆人还是星洲人先封在星洲。
那种神不知鬼不觉披上人皮替换原主的诡术大陆人根本防不胜防,谁都不愿冒这个风险,去担邪魔卷土重来的责任。
这看上去会让古因海姆大陆变得安全,但被关在星洲的大陆人可不这么想,他们也不愿留在这个突然变得危险的地方,更大的混乱即将酝酿。
一夜之间,有一些美梦被撕碎了,原本蒸蒸日上的愿景将被焚尽。
依据贝因加纳的判断,克罗斯·提昂即使再慢,一天一夜也该到落英要塞镇住了场面,更何况艾特拉丝说克莉斯多尔他们并没走,正在持续净化那里残留的毒瘴和巫术。
比起重新将火炮调整到将移动位置的拉塔古恩纳入射程,它们反倒会被立刻拆除,防止就算有逃走的蛇人卷土重来,要塞也没有他们再能图谋的东西。
然而即使三神的信仰者牢牢把控住拉塔古恩的“秘密”,不出多少时日其他人就会发现,屹立在星洲一隅的魔造城已经不在它原来的位置,这在热爱它的人眼里是神迹,在忌惮它的人眼里只会映出恐惧。
他们结合贝因加纳接受审判时的说辞,知道那座城正在被修复,可是谁能想到修缮过后的魔城长了脚?
大陆不小心放走了一个居心叵测的翡银,这里面一定有更深的阴谋,关乎颠覆这个世界的。
贝因加纳甚至觉得这帮人会给“牺牲”的阿方索恢复一下名誉,只是这些都不再是他要关心的。
若洛斯提斯已经阻挡不了邪魔入侵的脚步,大陆的某种呼声将会渐起——那就是新的圣战。
原始种的“美德”之一就是不会坐以待毙,只是这一次大陆的生灵将不会有那么多底气。圣精灵已经分化为三支各有弊病的族群,战斗力直接打了折扣,龙族是否会参战是个未知数,偏安一隅的矮人和兽人不一定能响应号召,至于众多人类国度是否会同心协力——无论他们会不会,贝因加纳都会让他们离心。
他已经过了试图用迂回繁琐的方式达成目的的阶段,与其花时间给不明就里的人解释,这一次他为了赶时间,将会选择简单粗暴。
只要别在这个时候给他添乱,贝因加纳不介意扮演童话故事里的恶龙。
就像初春时克罗斯·提昂在“击杀”黑暗骑士赞沙玛尔后给大陆各处寄送他的亲笔信件,开启一个大陆与星洲互相流动的关口一样,不到一年时间,贝因加纳·翡银用着一副这座城市支配者的口吻写下同样数量的信,提前敬告那些企图开启战争的人:无论谁先牵头,我都会把拉塔古恩降在那个国家的首都头上。
这种疯狂的举动无异于散播无形的恐怖,他想要的效果不过是让原始种们相信他会这样做,至于神殿与教会是否会拦截这些信件,有自己的一番考量,贝因加纳乐得他们能先安抚住所有人躁动的心。
反正当这封信出现在山那边的当权者桌前,曾经期盼共荣的贝因加纳将亲手关闭那道大门。
他将与在那片大地上、称得上他朋友的所有人背离。
此时此刻,在原本被炮火砸毁、现在早已恢复原状的环形广场的阶梯前,有一道视线投向被重重防护包裹其中的宫殿顶层。
无视那令人眩目的法术灵光盯了一会儿,血祭司道兰提尔收回目光,转向垂头蹲坐在一旁的年轻战士,告诉他说,“主上应该已经醒了,要去就快点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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