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没能实现神明愿望的东西，无论如何都是残次品。

　　霜石离开了。

　　赞沙玛尔在黑暗中静止，他的血管在微微痉挛着跳动，不知是因为疼还是里面的虫子在蠕动。

　　但是他沉重的呼吸慢慢变得轻缓，他嗅着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孤狼般的目光闪动着，好像从未变得空洞无助过。

　　他积攒力气，缓慢地移动自己的手指，先试了试，扯下腕上的铁链束缚。

　　套在脖子上的环忠实地警告了他，仿佛穿透脊椎的疼痛过后，黑发男人咳出点血沫，神情狠厉，不痛不痒地挑起嘴角。

　　“惩罚”过后，他嘶了好几声，面目可怕地轻轻一笑，脸上没有任何笑意，却已经把一只手腕上的锁链铁栓拔了下来，四肢挣脱了一部分。

　　霜石说得很对，他曾受过许多伤，但是那些大部分不是在战斗中，而是训练里造成的。

　　他在上战场之前，没有成年之前，就早已比其他人体会过更多生死瞬间。

　　所以痛苦曾经是他的家常便饭，平常到他连噩梦中的死亡都习以为常。他经历过的所有疼痛都有一个阈值，赞沙玛尔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极限在哪里，但起码知道，目前还没到那种他需要屈服的程度。

　　即使赞沙玛尔先释放了一只手，那虫子已经爬进深处，他没有趁手的工具把它挖出来，就先放着不管了。

　　那蛇人已经走了，巨魔还没过来，黑发男人尝试掰了一下脖子上的东西，可这个铁环像是咬在他颈间，陷在肉里，不仅弄不下来，稍微用力可能里面的某些机关就能割掉他的脑袋。

　　处理起来真麻烦，但血祭司应该知道怎么解。

　　他现在呼吸困难，身体滞涩，痛苦无休无止，然而身上疼归疼，但很遗憾，他不会像任何人期望的那样，变成这座牢狱腐烂的尸体。

　　计划没变，但是看来赞沙玛尔需要加上一条，速战速决。

　　拉塔古恩的黎明时分，今天轮班城防的是路那维特，她嘴里叼着根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草茎，骑着夜骁在外城破碎的城墙间跳跃，刚要转满一整圈，就眼尖地看到一段城墙底下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

　　说是鬼鬼祟祟，其实带着她自己的主观色彩。路那维特停住自己的坐骑，瞄了一眼就把那两人的特征记住了，她拨弄一下自己造型利落的刘海，以为看错了——因为那是两个星正教的圣职者。

　　一男一女，一高一矮，一个人类一个半精灵，一个牧师一个圣骑士。

　　城墙下面的人同样也看到了她，非但没有跑，还友好地招了招手。

　　“哇哦。”英气的女战士不知道这两个人为什么来这找死，她按住自己躁动的想要拔剑的手，想起贝因加纳大人——现在可以叫回主上了——对他们吩咐过，在城外遇见任何人，只要不是上来就有敌意的那种，都先知会他一声再动手。

　　路那维特郁郁地冲底下的人摆了个警告的手势，也不管对方看没看懂，操控坐骑一跃飞下城墙，往核心城禀报去了。

　　她在环形广场撞见艾特拉丝，对方坐在台阶上擦拭自己的佩剑，看到路那维特后想起对方今天负责城防，就问起来，“有情况？”

　　“城门外有两个神职。”路那维特觉得艾特拉丝坐的这块地方有点眼熟，好像统领也很喜欢坐这发呆。

　　艾特拉丝红眸一眨，跟对面的人反应差不多，“来干嘛，找抽吗。”

　　路那维特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欸，这就是你的疏忽了，路那，怎么能空手禀报呢。”这个黑发女人刷地站起来，召来韦德就往外走，看上去是要为后辈分忧，但更像是找乐子去了，“你去见主上，我去探探。”

　　艾特拉丝轻巧地飞出外城，骏鹰落在地上，就在那两个人不远处。

　　她对着他们露出热情洋溢的笑容，“有事吗，迷路啦？”

　　骑士扶着身边的黑袍女性慢慢走近，艾特拉丝才发现对面这个小姑娘一直闭着眼睛，好像看不见。

　　但是当她靠近，脸庞转向艾特拉丝所在的方向，这个女孩笑着说，“真美啊。”

　　倒不知道是在夸奖韦德还是夸奖上边的人。

　　“我是克莉斯多尔，我身边这位是银风。”

　　这两个年轻人身上的服饰都有繁星的元素，显然是星正教的圣职者。

　　艾特拉丝当然认为是在夸自己，她过去听过许许多多的溢美之词，但被星女神古因洛尔的信徒夸赞还是第一次，怪新鲜的。

　　她再孤陋寡闻也听说过克莉斯多尔这个名字，星正教的年轻圣女，他们目前六位在世的圣者之一，她身边不说话这个不出意外是她的从骑士。

　　艾特拉丝懒洋洋地发问，“圣女大人有何贵干？二位应该知道拉塔古恩不欢迎异教徒吧。”

　　克莉斯多尔不是没有听出艾特拉丝语气里的讽刺和冷淡，她露出大方得体的笑容，将手抚在胸前，轻声说，“我们是来找贝因哥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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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后面的剧情：

　　我：贝因过来之后【剧透消音——】有没有欺负伤员的嫌疑

　　姬友：挂着一身debuff依然屠了对面一个基地的伤员不能被定义为伤员x

　　我：get，可以理直气壮起来了

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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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因加纳在听到路那维特禀报的时候，没用多长时间就从她对那两人的外貌描述联想到他们的身份。

　　“他们是我在北山福济院时的后辈，算是我的弟弟和妹妹。”

　　贝因加纳早就听说克莉斯多尔救出古战场被困者的事，想过他们可能会来，没想到来得倒是很快。

　　俊朗的虚无民女战士听过北山隐修院，那是星正教最大的修道机构，那北山福济院应该就是那帮人资助的孤儿院了吧。

　　“主上过去是被那些、嗯、星正教的修士收养了吗。”路那维特刚说完就后悔自己询问起主君的隐私，都怪主上看上去太好说话，她有些得意忘形。

　　贝因加纳没有介意，算作默认，然后笑着说，“我在那里时间不长，之后就去尤斯缇缇亚学院求学了。”

　　说完，他披了件衣服，直接去见他们。

　　赞沙玛尔不在，路那维特就自发来当主君的护卫，和他一起来到城外。城门口的艾特拉丝抱着手臂站在一边，大概也从圣女口中知道了他们和主上的关系，没表现出信还是不信，高深莫测地哼着歌，见贝因加纳出来，大概就知道克莉斯多尔多半没说假话，朝主君行了一礼。

　　“三年不见了，贝因。”银风在克莉斯多尔说话前就走上来拥抱了一下贝因加纳，“听莱顿夏尔家的孩子说你在拉塔古恩，真把我吓了一跳。”

　　“我猜克莉斯就不会被吓到。”金发法师拍拍这个半精灵青年的后背，稍微大了点声，又俯身去抱了下克莉斯多尔。他们之间没有行教礼，像真正的兄弟姐妹或者多年不见的老友那样互相拥抱。

　　牵着坐骑的路那维特看着这个其乐融融的场面，无声地往艾特拉丝的方向挪了一步，用她嘴唇不动还能说话的绝技悄声道，“主上认识的人可真多啊。”

　　红眸的美丽女战士保持着面上的笑容回道，“路那，这是个相对问题。主上在大陆那边人尽皆知，认识他的人多，他认识的人也多，一来二去，其中有几个神职也很正常。”

　　路那维特心中却有疑问，主上在福利机构生活，还是星正教势力最深的北山修道院下辖，那里绝大部分人都会选择皈依，从里面出现一位圣女就不难发现，那座福济院几乎是星正教的后备人才库——他们主上这样的天才，居然没在这种堆满经文教义的地方被按着受洗，是那些修士瞎还是主上格外抵触呢。

　　看现在这个模样也不像格外抵触啊。

　　路那维特心想，她能琢磨出来不对，艾特拉丝大人肯定也能。

　　然而当她用眼神把这个信号传递过去试图得到对方共鸣时，艾特拉丝像突然想通了什么，一边点头一边小声说，“欸，我就说嘛，主上浑身上下都看着像个圣子，你看这不是搭上边了。”